和一個未婚女孩子討論將來的子嗣問題,就算寶玉的臉皮夠厚,此刻也不禁隱隱發燙。
倒是黛玉表現的出人意表。絲毫沒有臉紅窘迫的模樣,只是久久沉默無語,似乎有些猶豫不決。
黛玉此時心裡頭頗為掙扎。招一門贅婿,確實不用擔心未來的夫家問題。可是願意入贅的男子,或是家庭困窘,娶不起妻子。或是自身有些問題,不得已而入贅。這樣一來,想要夫妻和睦,錦瑟和鳴,那是癡心妄想。
第二個辦法,黛玉雖然認可。但是才學出眾的孤兒,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找到的。而這樣的人往往自尊心甚強,不知是否會願意接受岳家的贈予。
寶玉喝完一杯茶水,發現黛玉還是沒有說話,他忍不住問道:「林妹妹,你覺得如何?」
黛玉歎了口氣,說道:「二哥哥,我一個弱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實在是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二哥哥若是有空,可否找一日與我父親商議一番。只要是父親同意的,無論哪一個辦法,我都沒有意見。」
寶玉望著黛玉清麗脫俗卻稍顯蒼白的面容,點點頭說道:「那好吧,林妹妹,我盡快和林姑父詳談。只是事情已經有了解決辦法,還望妹妹保重身體。」
黛玉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二哥哥,我會的。還有,謝謝你。」
「你我至親兄妹,何用言謝?」說完,寶玉站起身,又囑咐了黛玉好好保養身體,方才離開了□□館。
既然黛玉因為寶釵訂親的事情有了心病,寶玉覺得還是盡快探探林如海的口風為好。
林如海如今是翰林學士,沒有繁重的政務壓力,人倒是顯得年輕了不少。
林如海當年便是翩翩美少年,瀟灑探花郎。經過歲月的沉澱愈發的沉穩淡然,中年美大叔一枚。
接到寶玉的拜帖,林如海特意空出一天時間,用來招待這位妻侄。
寶玉還是第一次過來林府。前一日讓人送了帖子,今兒個過府拜訪。
寶玉坐著馬車,李貴,茗煙和另外幾個小廝跟著。
林府距離榮國府也不算太遠,走了沒半個時辰,便來到了林府的大門外。
馬車一停下,寶玉便下了車。林府的大管家林中迎了上來,笑道:「二公子,請隨老奴過來,老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寶玉笑道:「有勞大管家了。」
林府乃是林如海進京時方才修繕過的,各處佈局都是清精緻。
尤其院落各處種了許多湘妃竹,讓寶玉不由得想起了□□館,這父女兩人的愛好當真是一致。
林中帶著寶玉穿過了前廳,來到了後院的園子中。
這處園子面積極大,與周圍建築用曲廊相接。前面是一池清水,水上架了一座拱橋,橋的另一頭是一處水榭。
這幾日天氣炎熱,坐在水榭中喝茶賞景,別有韻味。
林如海正站在水榭前,他一身淺色的長衫,長身而立。明明已過不惑之年,相貌卻依舊清秀俊。帶著淡笑的唇角,更增添了幾許溫。
寶玉行了禮,與林如海對坐在廳中的紅木方桌兩旁。桌上已經擺好了茶點。
知道寶玉過來定然有事,林如海揮揮手,讓林中他們都先下去。
閒話稍敘,寶玉便轉入了正題。
「林姑父,林妹妹前些日子病了,您知曉嗎?」
林如海不禁面露焦急之色,「玉兒病了?嚴不嚴重?這孩子總是報喜不報憂,她住在大觀園中,我又不便前去探望。」說完,不禁長長歎了口氣。
寶玉幫林如海倒了杯茶,說道:「林姑父不要擔心,林妹妹只是有些心思鬱結,這才感染了風寒。過上幾日,想必就無事了。」
「啪」的一聲,林如海手中的象牙筷掉落在桌上,他沉聲問道:「心思鬱結?玉兒為何如此?可是有人欺負了她?」
寶玉搖搖頭,「這倒沒有,只是林妹妹心思細膩,前些日子,園子裡有位姐姐訂了親事。林妹妹或許是想到了將來姐妹們都要嫁人,離開大觀園,這才鬱結於心吧!」
林如海不信自己的女兒會為了這麼點小事兒不痛快,他問道:「只是因為此事?」
寶玉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這才說道:「昨日我和林妹妹交談了片刻。林妹妹雖然說得不清不楚,但我卻也能明白她的顧慮。
不說別的人家,僅僅是我們榮國府中,無論是老太太,太太,還是璉二嫂子,珠大嫂子,每一位媳婦都不容易。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林妹妹的身子骨兒又不是十分健壯,她憂心未來也可以理解。」
林如海歎道:「當年將玉兒送到老太太膝下,便是因為她母親去的早,擔心她沒有內宅長者教導。如今一晃眼,竟然這麼多年過去了,玉兒也快要到嫁人的年紀了呢。」
寶玉說道:「林姑父,林妹妹的身子你是知道的,大毛病沒有,就是體弱。將來嫁了人,不僅要在婆婆面前立規矩,還要操持一大家的雜務,您覺得林妹妹能受得住嗎?」
林如海雖然長得溫,可是做了這麼多年的巡鹽御史,又豈是簡單的人物?
他一開始是憂心黛玉的身體,沒有細想。這會兒寶玉的話都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林如海自然知道寶玉的意思。
「你有辦法?」
寶玉笑著將兩個辦法說了一遍,頓了頓,又道:「林姑父,林妹妹說無論哪一個辦法,您同意了就成,她沒有意見。」
林如海沉思了片刻,說道:「這兩個辦法都可以解玉兒之憂,但是具體的人選還有待斟酌。我林家五代列侯,人口又簡單,定然能保玉兒一世無憂。只是她性子纖細,若不能為她選一門好親事,她是不會幸福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