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事兒?」鳳姐兒放下手中的粥碗,略有些奇怪的說道:「蓉兒一向聽話,怎麼這回卻犯擰了?」
平兒說道:「奶奶,珍大爺一慣的不著調,許是有什麼事兒弄得父子之間起了齷1齪。」
頓了頓,平兒又道:「對了奶奶,昨兒個晚上,那只癩蛤蟆被凍了一宿,估計這幾日應該不會再來煩奶奶了。」
鳳姐兒「呸」了一聲,道:「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敢把歪主意打到我身上,我還真佩服他的膽量。」
提起賈瑞,鳳姐兒連喝粥的興致也沒了。從袖子裡掏出一塊兒帕子,優地擦了擦嘴角,「那起子小人倒是不足為慮,只是東府那邊的事兒,倒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平兒猶疑的看著鳳姐兒,一時之間摸不著鳳姐兒是何意思。只得出言試探道:「小蓉大爺對奶奶一向恭敬有加。珍大爺,珍大奶奶,奶奶也是常打交道的。人家是父子至親,璉二爺過去還真是未必能當得好這個和事老。」
鳳姐兒幽幽歎了口氣,「俗話說疏不間親,珍大哥和蓉兒的事兒,璉二是不該參和的。這些日子我時常聽到一些不利於東府的傳聞,也不知是真是假。」
平兒笑道:「奶奶,這您就多慮了。大戶人家的閒事兒,是市井小民最愛議論的。若真和他們計較,還不得煩死了?如今老爺就快要進京了。將來內有太妃娘娘,外有咱們老爺,四大家族的興旺,指日可待。」
鳳姐兒聽平兒提到了父親王子騰,心裡稍微放鬆了些,不過還是正色道:「平兒,你是王家的家生子,又是我的心腹,有些事兒我不瞞你。不過你可要記得,千萬不可以對外人提起,知道嗎?」
平兒瞧鳳姐兒話說得如此慎重,知道不是小事兒,忙點了點頭。
鳳姐半靠在椅背上,沉聲道:「咱們賈史王薛四大家子都是祖籍金陵。當年隨太祖起事,功勞顯赫,封官授爵,威震天下。
可如今歷經幾代,實力已然大不如前。咱們榮國府,雖然掛的是國公的牌匾,實際上大老爺襲的是一等將軍的爵位。
史家號稱一門雙侯,卻只不過是虛爵,毫無實權。薛家自從姑丈去世,連個場面上的人都沒有。薛蟠那小子能不敗光家業就已然是祖上積德了。
只有咱們王家,至今還能屹立朝堂。可這只是父親一人能力超群,日子久了,怕也要面臨後繼無人的窘迫。
金陵除了咱們四大家族,還有另一勢力,那就是甄家。
原本甄家與賈家交好,算得上是世交。但如今因為咱們太妃在後宮中與甄太妃爭寵的緣故,兩家的交情算是名存實亡了。
這等情形下,咱們都應該謹慎些,不能讓人抓住小辮子,免得給太妃娘娘惹禍。可偏偏東府的珍大哥偏要頂風而行,在府中肆意胡為。日子長了,怕是會出禍事。」
平兒本來只是靜靜的聽著,但當鳳姐兒說到這裡時,她不由得問道:「珍大爺再胡作非為,也是在自己府上,不至於吧。」
鳳姐兒歎了口氣,「我本來也沒將這當回事兒,可今兒個太太找我過去,告訴了我一個不好的消息。」
「什麼消息?」
「皇上下旨褒獎了甄家的官員,甄家的實力會更上一層樓。這可不是什麼好信兒。萬一甄家趁機發難,參珍大爺一個行為不檢,同宗同族的,宮裡的娘娘都得跟著吃掛落。」
平兒一驚,「這如何是好?不然我讓人去喊二爺回來?」
鳳姐兒搖搖頭,「這倒是不急。皇上日前才下了旨意褒獎甄家的官員,他們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向我們賈府發難。
我怕的是珍大哥哥和蓉兒的矛盾被有心人拿來做章,再加上東府裡那些不著調的事兒,咱們府裡怕是會跟著受累。」
平兒壓低了聲音說道:「奶奶,前些日子聖上不是讓寶二爺進宮編書了嗎?他一個小孩子家,既無功名,又無官位,怎麼突然被召到了宮裡?你說是不是咱們府裡也要受聖上褒獎了?」
鳳姐兒今兒個一到王夫人屋裡,便被王夫人拉著,說了一通四大家族沒落,甄家崛起的話語。她也被嚇住了,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此刻聽了平兒的話,她倒是有了另外的想法。
寶玉不僅能奉旨入宮編書,還能參加北靜王爺的詩會。
北靜王是誰,那可是聖上一等一的心腹。只從這兩件事兒看來,榮國府恩寵依舊。就是有人想對四大家族動手,也得掂量掂量。
父親王子騰武雙全,等他老人家進了京,她便有了主心骨了。
正說著話,只聽外面的丫頭喊道:「二爺回來了……」
鳳姐兒停住了話頭,站起身。
看到賈璉進門,忙問道:「怎麼著?珍大哥和蓉兒吵架了?」
賈璉歎了口氣,說道:「也不是吵鬧,不過是幾句口角罷了。蓉兒想到京郊朋友的莊子上住幾天,珍大哥擔心不安全,兩人為此爭辯了幾句。
我過去時就已經好了。珍大哥感謝我的一番心意,留我喝了幾杯酒。」
鳳姐兒皺眉,「蓉兒也太不懂事兒了。他一個世家公子,得祖宗的蔭庇,衣食無憂。怎麼到想著去郊外的莊子上過苦日子?難怪珍大哥不同意了。他就這麼一個兒子,縱使不爭氣,也是要頂立門戶的。萬一有個閃失,那不是悔之莫及?」
「我也這麼想,方才也說了蓉兒幾句
句。不過依我看,蓉兒或許是有什麼苦衷。珍大哥這人哪,什麼都好,就是有些……算了,算了,你也別細問,總歸不是咱們府裡的事兒。」
賈璉話雖然是含含糊糊的,鳳姐兒卻有些明白了。賈蓉肯定是因為東府裡面烏煙瘴氣的,想要躲出去。
「那最後倒是怎麼解決的?」鳳姐兒又問道。
賈璉笑道:「沒什麼,蓉兒嫌東府裡亂,便說先去薔兒那邊住幾天清靜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