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爺舉辦的詩會,榮國府自然是非常重視的。
賈政得到消息後,立馬將寶玉和賈環叫到書房,好好的叮囑了一番。
寶玉二人自然是唯唯諾諾,就怕一不小心惹到了賈政,兩人會吃掛落。
因為詩會選的莊子離著京城有些距離,一天肯定是趕不回來的,說不得要在外面住幾日。
賈母聞訊後,立刻讓下面的人幫寶玉將所有要用的東西都收拾好,差點連鋪蓋卷都讓他拿著了。
折騰了良久,直到半下午,方才收拾清楚。
榮禧堂東跨院
王夫人心裡煩悶的很,喝了金釧端上來的茶水,又讓彩雲幫著捶腿,心裡面的悶氣還是下不去。
「寶玉呢?過來了沒有?」王夫人又一次問道。
「寶二爺今兒個忙於收拾東西,並沒有過來。」金釧回道。
王夫人皺了皺眉頭,「金釧,你去將寶玉叫過來,就說我有事兒找他。」
金釧偷眼看了看王夫人的神色不對,連忙應道:「是,太太。」
金釧對寶玉的住所自然是熟門熟路,來到寶玉的院子,發現院中竟然堆了三個大箱子。
金釧暗暗心驚,這寶二爺出一趟門簡直就像是搬家一般了。
「襲人姐姐在嗎?」金釧不知道寶玉是否在院裡,便想先問問襲人。
襲人從廂房走出來,笑道:「原來是金釧妹妹,你怎麼有空到這裡來?」
金釧隨著襲人進了門,問道:「襲人姐姐,寶二爺在嗎?太太讓他過去呢。」
襲人搖搖頭:「寶二爺沒在房裡,剛才老太太又想起來要給他帶一件大氅,這不又過那邊去了。」
金釧立時愁眉苦臉起來:「這如何是好?太太那邊正急著呢。」
襲人勸道:「你在我這裡略坐坐,寶二爺晚上還有好些事兒要準備,定然拿上東西就回來了。」
襲人說的沒錯,不過一刻鐘之後,寶玉便進了院子。
金釧連忙將王夫人的話說了一遍。
寶玉早就知道要出門肯定邁不過王夫人這道坎,心中思索了一番要說的言辭,很從容的跟著金釧前往榮禧堂。
王夫人一看到寶玉過來,忙將他拉到身邊:「寶玉,你說說,北靜王爺為何會請環兒參加詩會呢?」
寶玉裝作一副不解的樣子,「太太,我也不知道這次詩會為何會叫上環兒。他一向不精此道,此次前去,怕是只能當做陪襯了。」
王夫人連連念著阿彌陀佛,「作陪襯總比丟人的好。他肚子裡有幾滴墨水,我又不是不知道,上次娘娘讓做燈謎,就他寫的狗屁不通。我是擔心他表現的不好,把你連累了。」
寶玉望著王夫人關切的目光,心裡不禁感覺一陣溫暖。他安慰道:「太太放心,這次詩會大江南北的才子名士都會參加。我和環兒在這些人中一點都不顯眼。這次過去,也不過是長長見識罷了。」
王夫人鬆了口氣,知道寶玉還有事情,略問了幾句便放他離開了。
寶玉走後,王夫人又思索了片刻,說道:「彩雲,你去將環兒叫過來。」
彩雲匆匆而去。
賈環住的地方離著寶玉的院子不遠,彩雲平日裡也來過幾次。
看到賈環正沒事兒人一樣的喝茶,彩雲頓時急了。
「三爺,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有空喝茶啊?」
賈環自從知道能夠出府遊玩,整個人都處在興奮的狀態。沒想到彩雲一過來竟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什麼什麼時候?我收拾了一天東西,正困了,這不是喝點茶提提神嗎?」
彩雲著急的說道:「三爺,太太聽說你要和寶二爺一同參加詩會,今兒個都著急了一天了。剛剛把寶二爺打發走,這會兒又讓奴婢來請您過去了。」
「太太請我過去?」賈環有些愣怔。
他對王夫人一向心存敬畏。不是王夫人對他有多嚴厲,而是王夫人整人的手段,讓他深惡痛絕。
做錯了事兒,抄經,說錯了話,抄經。抄到現在,賈環看到經就心裡面瘆的慌。
這會兒王夫人又讓他過去,不會出不了門,又要抄經了吧。
心裡面雖然抗拒得很,但是賈環還真沒有膽量違抗王夫人的命令,只得無限惶恐的跟著彩雲前往榮禧堂。
「太太,環三爺來了。」彩雲說道。
王夫人對賈環雖然冷漠,但是平日裡行事卻並不讓人挑出錯兒來。賈環犯了錯,她也只是讓他抄寫佛經,美其名曰修身養性。
這會兒聽說賈環過來了,王夫人坐起身,「讓他進來。」
賈環戰戰兢兢的行了禮,一臉猥1瑣模樣。
王夫人瞧著他的樣子,心裡面就感覺不是滋味兒。
雖然賈環變成如今的情態,乃是趙姨娘一手調1教出來的。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若是他這等丟人的模樣讓眾位貴人瞧見了,說不定還當她這嫡母虐待他呢。
當下冷著臉說道:「站直了,歪歪扭扭的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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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直了直腰,只是在王夫人面前擔驚受怕慣了,就是想表現的從容些,也表現不出來。
王夫人越看賈環越來氣,可是又不能說重話,畢竟他明天就要和寶玉去參加詩會了。就是有什麼不滿,也得等他回來再做處置。
想到這兒,王夫人放緩了語氣,溫聲道:「環兒,明兒個就要出門了,今兒個記得將東西都收拾好了。」
「是,太太。」賈環連忙應道。
「詩會上都是些才子賢士,沒有咱們出風頭的地方。你要記得藏拙,知道嗎?」
賈環難得聰明了一回,說道:「太太放心,環兒愚鈍,對詩並不精通,到時候肯定會小心行事,絕對不會給府裡丟人現眼。」
王夫人很難得的露出了笑容,「你有自知之明就最好了。有事兒只管和你二哥商量,他自幼聰慧,定然能將事情處理妥當。」
「是,太太。」
打發走了賈環,王夫人長長吁了口氣。
她就怕賈環得此機會恃寵而驕,那就麻煩了。如今看來,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賈環出了榮禧堂,只覺得渾身都是冷汗。
沒走幾步,便瞧見寶玉站在路旁。
「二哥?」
寶玉摸摸他的頭髮,「怎麼樣?太太可是為難你了?」
賈環吐吐舌頭,「這倒沒有。太太只是囑咐我詩會上要盡量藏拙。二哥,咱們真的要去參加什麼詩會嗎?」
寶玉笑了笑,「不過一個由頭罷了。自然還是去靜陽王爺的莊子上小住了。」
瞧著寶玉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賈環臉一紅,「二哥,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說完,落荒而逃。
寶玉歎了口氣,環兒明明已經大方多了,誰知見了王夫人一次,又被嚇得變成了往日的小可憐。當真是庶子難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