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派人去請賈赦,賈赦讓人傳話,說自己身子不好,怕見到黛玉傷心,就先不見面了。
黛玉瞧著那一院子的紅紅綠綠,對這位大舅舅的話語絲毫不相信。
若是當真傷心,怎麼會允許滿院子的丫頭都穿的花枝招展?嫡親的舅舅都如此,看來這整個府裡面,對母親當真是沒有幾分真情了。
邢夫人也沒料到賈赦竟然連面都不露,擔心黛玉不悅,便要留她吃飯。
黛玉如何肯在?淡然一笑說道:「舅媽愛惜賜飯,原本不該推辭,只是還要去拜見二舅舅。」
邢夫人想想也是,便讓人送黛玉過去。她對黛玉很有好感,直送到儀門前,等黛玉的車子離去方才回轉。
黛玉又回到榮國府,來到了五間大正房處。這裡比賈母住的地方還要高大氣派,應該是整個院子裡真正的主屋。
心頭不由得略有詫異。
黛玉出身世家,林家乃是五代列侯,林如海更是探花出身。黛玉對世家大族中的禮儀知道的很清楚。
如今大舅舅住在外面,二舅舅卻住在主屋中,這卻是違背常理了。畢竟襲爵的乃是大舅舅賈赦。
現在二舅舅住在這處,兩位舅舅間難道不會因此生出齟齬?
思索間,黛玉進入堂屋,就見迎面掛著一塊描畫著九條金龍的大匾,上面還有三個大字,是「榮禧堂」。
王夫人常住的地方當然也不在這裡,而是在東邊的偏房內。黛玉覺得這裡的擺設不一般,幾個老嬤嬤讓黛玉坐到炕上,黛玉觀察炕上有兩個對應放著的坐墊,想著應該是長輩的位置,自己坐上去就不合適了。四處看看,就坐在了東邊的椅子上。
剛喝了幾口茶,便有一個穿紅綾襖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鬟走來。
黛玉對這裡的人穿紅戴綠已經習慣了。心裡雖然不舒服,但是面子上並未表現出來。
丫鬟說道:「太太說,請林姑娘到那邊坐罷。」
黛玉點點頭,跟著她走到東廊三間小正房裡。
王夫人坐在西邊下首,見黛玉來了,便往東讓。
若是黛玉當真坐了,那明天她不知禮數的傳言便會傳遍整個榮國府。
王夫人看著黛玉稚嫩的面容,倒是希望她立刻坐過去。
只是黛玉年紀雖小,見識卻是不凡。
她看王夫人都只坐在西邊,想必東面的位置應該是二舅舅賈政之位。
所以黛玉說什麼也不坐,而是坐到了不遠處的一張椅子上。
看黛玉坐到了椅子上,王夫人眼眸一轉,連連讓黛玉上炕坐下。黛玉推脫不過,便挨著王夫人坐在了炕邊上。
王夫人說道:「你舅舅今日齋戒去了,過幾日再見罷。」
這也是王夫人想好的下馬威。
賈政不通俗物,對見不見黛玉並無要求。
可滿府裡的下人們都看著呢。
剛才周瑞家的已經說了,林黛玉沒有見到大伯賈赦,這會兒又見不著賈政。那人人都能明白這位客居姑娘的地位,除了老太太,沒人多重視她的。
閒聊了兩句,王夫人慈祥的笑了笑,「咱們府裡,你三個姊妹倒都是極好的,以後你和她們一處唸書,認字,學針線,相處起來也很容易。
只有一點要囑咐你,我有個孽根禍胎,是家裡的『混世魔王』,今天到廟裡還願了,晚上見了你就知道了。你千萬不要去招惹他,家裡的姐妹們也都不敢招惹他。」
王夫人隱約知道賈母和賈敏母女兩人曾提起過寶玉和黛玉的婚事。
賈敏嫁到林家,多年無所出,林黛玉又是個病秧子。王夫人怎麼可能願意將這麼個丫頭嫁給自己的兒子?
如今單獨和林黛玉坐著,自然要敲打幾句。
黛玉年紀小,倒是沒理解王夫人的苦心。
她聽王夫人雖然嘴裡面孽根禍胎的叫著,但是疼愛之情溢於言表。
想著在家時母親曾說,二舅媽家有一個表哥,生下來時就含著一塊玉,只是最討厭讀書,喜歡和女孩混在一塊,外祖母對他又很疼愛,因此無人敢管。
黛玉自然不能順著王夫人的話批評表哥,只能笑著說道:「舅母說的,可是銜玉所生的這位哥哥?在家時曾聽母親說,這位哥哥比我大一歲,小名就喚寶玉,雖極憨頑,但是對姐妹們卻是極好的。再說,我來了,自然只和姊妹同處,兄弟們自是另有院落的,豈有去沾惹之理?」
王夫人聽黛玉說話,也知道其他府裡姐妹兄弟是分開居住的,只是賈府中的規矩卻並非如此。
只得接著敲打道:「你不知道。因為老太太疼愛,他從小就和姐妹們生活在一起。如果姐妹們不搭理他,他能老實一天。如果姐妹們和他多說一句話,他一高興就會惹事兒。你千萬別理他,他那嘴裡一會兒甜言蜜語,一會兒滿嘴胡話,你可千萬別多理他。」
黛玉眉頭輕蹙,平日裡做父母的總是會狠命的誇獎孩子,就是自己母親在世時,提起自己也是異常驕傲。
這二舅媽怎麼說起表哥來淨是不好之處?莫非這表哥當真一無是處?
正思索間,下人來報賈母那裡叫吃晚飯。王夫人便帶著黛玉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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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黛玉雖然只來了半日,但是對賈府並沒有絲毫的歸屬感。想著父親將她一人送到這裡,不禁有些憂傷。
只是在家時,難過了可以落淚,到了這種地方,她心裡委屈也唯有強忍著。不然別人該說她不懂事兒了。
林黛玉在賈府裡頗多憂愁,寶玉倒是過得非常舒坦。
他本就有著一些根基,又有怡然這樣高明的師父相助,不過短短兩個時辰,便已經練成了陰陽*的第一層。
看總綱時沒瞧到名字,直到拜師之後,怡然才告訴了他這門武功的名稱。
寶玉聽後撇嘴說道:「我聽人說過陰陽和合*,咱們這個倒是挺簡潔的。」
怡然眉峰輕皺,「你從哪裡聽到陰陽和合*之名的?咱們這套功法的全稱就是陰陽和合*。莫非除了我之外,還有他人繼承了這門功法?」
寶玉鬱悶不已。他當然是前世看武俠小說時瞧到的了。這會兒被怡然問起來,只能瞎編道:「上次去書市時,見到幾本妖精打架的書,那裡面說到的。」
「妖精打架?」怡然不明所以。
寶玉忍著笑忽悠道:「是啊,李貴說那是妖精打架。只不過妖精和人長得挺像,就是不穿衣服。」
聽了這話,怡然哪還不知道寶玉看得是何書?不由感慨世風日下,這種書竟然敢擺出來賣。
「那不是好東西,以後少看。」怡然既然收了寶玉做弟子,自然要叮嚀他幾句。
寶玉連忙點頭道:「李貴也說那東西不好。看多了會有妖精找上門的。」
寶玉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樣,倒是讓怡然放心不少。
「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寶玉搖搖頭:「師傅,我是和家裡的兩個小廝一起出來的,剛才甩掉了他們,這會兒還得找回來。要不然回家不好交代。師傅,我住在榮國府,以後我每個月都來這裡一趟如何?」
「榮國府?你是賈代善的後人?」
寶玉點點頭,他知道賈家得罪了不少人,希望眼前這位師傅不是其中之一吧。
怡然哼了聲:「賈代善倒是個人物,就是生的兒子不怎麼樣。」
寶玉苦笑:「師傅,那是我父親和大伯,你好歹給我留個面子。」
怡然臉色微微緩和,「你還算不錯。對了,聽說你出生時嘴裡含了塊寶玉?」
瞧著怡然八卦的臉龐,寶玉心中暗想:師傅當真是漂亮,什麼神情都是這麼迷人。
心裡想的自然不能說出來,聽了怡然的問話,寶玉撇撇嘴:「內宅婦人爭鬥的手段,師傅你不會真信了吧?」
怡然狐疑的看著他:「你人小,怎麼知道這種隱秘的?」
寶玉早就有了對策。
「師傅,我在家裡就是個混世魔王,沒人會提防我。去年聽母親和陪房嘮叨時知道的。我就說嘛,我的嘴也不大啊,怎麼可能剛出生就含得下這麼大的玉,原來是母親為了增加我的份量,故意弄出來的。」說著將胸前的寶玉遞給了怡然。
怡然接過玉石,看了看,果然是塊美玉,上面還寫著:莫失莫忘,山壽永昌
「這東西當真不錯。」怡然誇讚道。
寶玉嘻嘻一笑:「師傅,要不然就當弟子孝敬您的?」
怡然敲敲他的頭:「師傅像是愛佔便宜的人嗎?再說,以你家老太太的個性,得知你的玉丟了,還不得將整個京城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