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跟著
小魚把鮮味居扔給了何崇管,她收拾收拾打算帶著陳氏回農莊去。
也不知何崇怎麼忽悠的,韓綸韓大人被他說得開心,親筆給題了一塊匾額。唐家鋪子是黃知縣給寫的匾,這鮮味居升了格調,請到了知府大人的墨寶,小魚在後頭看到了,悄悄跟母親咬耳朵。
「咱干爺爺的字比黃知縣的字好看多了!」
被陳氏掐了一把。
「你會寫幾個字,就知道好看不好看了!」
小魚嘿嘿笑著,收拾好東西跟著陳氏出門上車。
何崇給她們配了一輛馬車,車伕也是從何府調過去的。母女二人就窩在車上說閒話。
「今兒這宴做得怎麼樣?那些太太小姐們吃得可還滿意?」
「自然是滿意的,連我以前也沒吃過這樣的。」陳氏笑道,「也虧你有這心思,都怎麼整出來的?」
「只要肯花心思,什麼做不出來啊。」小魚累了一天,趴在陳氏懷裡頭說,「你女兒我有這天份,你以後只管跟著我享福吧。」
陳氏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說:「今兒好些太太都在問你的事兒,我琢磨著,她們是想提親了,來探探我的心思。」
小魚過年已經十二了,平常人家這時候也開始議親了。陳氏一直覺得這個女兒心裡主意拿得定,看人看事都能通透。如今兩人相依為命著,議親這種事,她不想瞞著女兒。
「你怎麼想?」
「不是吧!」唐小魚一咕嚕爬起身,扒在陳氏的身上直晃,「娘啊,我才十二歲啊,您可別把我這麼早許了人家啊!」
「晃什麼晃,頭都被你晃暈了!」陳氏扒開她的手,「這不是跟你商量著嗎。再過三歲你就及笄了,咱先選著人家,這一來一去也要不少工夫。等選定了人家,從開始議親到納采、問名、小定什麼的,光是備嫁就要個兩三年。正好及笄了好嫁人。」
「十五歲嫁人也太早了!」唐小魚一聲哀嚎,十五歲還是未成年呢,「娘你捨得我這麼早嫁出去?」
「能留你在身邊多幾年也是好的。」陳氏歎了一口氣道,「可是哪能留你一輩子呢。留來留去留成仇了。」
「不愁不愁。」唐小魚想,能不嫁出去才好呢。「我還小,不想這麼早嫁。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我要是萬一嫁錯了,那才怨您呢。」
「所以我跟你商量啊,你看你喜歡什麼樣的,有什麼要求不?我好細細地打聽去。」
「得了,打聽什麼啊。」小魚盤腿坐著,拿手托著腮幫子說,「這年頭,少爺小姐們都拘在家裡頭,等閒不讓外頭人瞧。是好是壞都靠媒人一張嘴。那媒婆的嘴還能信?就算是個麻子也能給你說出花來。而且人品能力又不是靠人說的,得去處。」
「處?」陳氏聽懵了,小魚這話吧,每個字她都能聽明白,怎麼合在一起就聽不懂了呢?
「是啊,處對象嘛,不處怎麼知道對不對。」小魚說,「得處處,在一起說話聊天逛街賞景兒,才知道這人五官有沒有問題,四肢有沒有短長,說話知不知輕重,行事能不能妥當。」
「快閉嘴吧你。」陳氏一把摀住小魚的嘴,她聽得眼角直抽抽,「這話也就跟我說說,到外頭可不能亂說。讓人聽著了以為你是多輕浮的姑娘,以後還想不想嫁人了你。」
不想嫁啊!
當然,小魚是不會直接說的。她笑嘻嘻地拱到陳氏懷裡去說:「這是我心裡話嘛,若不是因為你是我親娘,我也不會跟你說出來。不過娘啊,盲婚啞嫁真的不行啊。別人咱不說,就說您吧,您就算是盲婚啞嫁了。光見過我爹一面兒,他是什麼品性您都不清楚。」
陳氏打斷了她:「你爹以前也不是那樣冷心冷肺的。」
「得了吧,他還不冷心冷肺,為了攀高枝兒,連找人扮土匪這麼喪病的事都敢做了。」小魚撇撇嘴,「他就是沒點擔當。人人都想向上走,但你得行得正啊。就算不想要我們了,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大大方方斷了這頭才去想那頭?偏他有心無膽子。」
陳氏默然片刻,歎了一口氣說:「我命不好。」
她是庶出女,生母在家裡地位不高。嫡母從來沒拿她當回事。原本唐明誠那日也碰到了她的嫡出妹妹的,可是嫡母一句話,就將她許給了平民白身的唐四郎。
可又能怎樣?
「其實我的命也很好。」
嫡母留下了自己的心肝寶貝,結果沒多久就出了事,放在心尖上疼的親生女兒成了官奴,而她這個被推出去的庶女反倒脫離了陳家,沒受了波連。最好的是,她生了唐小魚,這才是上天留與她最大的恩惠。
「這事不急,娘定要細細地挑,挑個最好的給小魚。」
「娘,咱先說好了,要是沒有好的,您可不能趕我出嫁。」
「誰能趕你?」陳氏笑了起來,「咱們又不是養不活自己。」她的聲音頓了頓,咬牙道,「若真是沒有好的,咱們娘兒倆就單著過一輩子好了。外頭有什麼風言風語的都不理,只管自己過得舒心快意。」
小魚歡呼一聲,跳起來摟著陳氏的脖子,在她臉上「吧唧」親了兩口:「這才是我親娘呢!娘你對我可真好!」
二人笑成一團。
陳氏無意間撩了車簾子向外頭看,口中「咦」了一聲道:「這是誰
誰啊?怎麼跟在咱們的車子後頭?」
小魚忙爬過來把頭探出去。
正瞧著李放騎著一匹青驄馬,寬袍玉帶,神情怡然地跟在她的馬車後頭,也不知跟著走了多久。
陳氏定睛看到了李放的相貌,驚訝萬分,這江陵縣哪裡來這樣俊俏的公子?難不成是席間哪位太太家的少爺?不能啊,瞧這一身的貴氣,就算是知縣大人家的公子都未必能養得出來這樣的氣度。
「李放!」
她還在滿心猜測呢,就見女兒衝著外頭用力揮起了手臂。心裡正突突著,就見那錦衣華服的俊哥兒催著馬到了車旁。
「唐小魚,你叫我呢。」
「你跟著我們做什麼啊?」唐小魚把頭向外又探了探,看著李放身後還跟著幾個人,看樣子是他的護衛,「你這是要送我們回家?」
李放摸了摸鼻子哼了一聲:「誰知道你家在哪兒,爺哪有那工夫。」
唐小魚翻了個白眼,手指著另一頭說:「衙門在那頭呢,爺您走錯道兒了。」
「爺愛去哪兒去哪兒,關你什麼事兒。」
唐小魚雙眼一瞇,低聲說:「喂,你不會是想去我家玩吧。」
李放的小臉紅了,低咳了兩聲說:「你管我!」
「好啊,不管你,你就算到我家我也不給你開門兒。」
「呸,爺要去你家,你得開正門擺香案放爆竹迎我。你們縣老爺想請我去他家玩爺還不給他那張臉呢。」
陳氏一臉的驚惶,目光從女兒臉上移到那少年臉上,再從那少年身上移到女兒身上。
他是誰啊?!
「你當你是聖旨啊,還擺香案!我家可沒那玩意兒。」
「我聽何崇說了,你家地方夠大,我過去住兩天。」李放終於肯說實話了,「不過日常三餐要你做給我吃。」
「我說你一個王府的少爺,非要住我家做什麼?」唐小魚老不客氣地拒絕,「我家供不起您這樣的貴人,你還是去知縣大人家或是跟我爺爺走吧。」
「王府?」陳氏的目光直接從驚惶變成了驚懼,「小魚,怎麼回事?」
「你是唐小魚的娘以不對?」李放彎下腰細細看了眼陳氏的臉,「你倆長得有點像。」說著他轉向小魚說,「你娘長得比你漂亮多了。你是不是隨你爹?」
唐小魚的臉瞬間黑了,「唰」一聲放了簾子不再理他。
李放也沒想到唐小魚居然說變臉就變臉,他長這麼大還沒哪個敢這樣給他臉瞧。就算是宮裡那些任性的公主皇子,見了他的面哪個不是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叫他一聲小叔的!
李放雙眉一皺,又生氣又覺得新鮮。想了想,他招過一個護衛來,對他低聲說:「去問問,為什麼這丫頭一提到她爹就變臉。」
那護衛掃了眼車廂,低聲回道:「小的記得上回唐姑娘送玉薯上京時,曾說過她是自幼失怙的。」
原來她爹死了啊。李放想,怪不得這丫頭一點規矩也不懂呢,還敢撂臉子給他看。不過這樣想想,她也挺可憐的。
「還是去打聽一下,看她家裡都有什麼人,有什麼親戚。」李放安排人去查,自己繼續跟在小魚的馬車後頭。
這丫頭聽說以前窮的很,現在雖然有幾個錢,但家裡一定沒有什麼有出息的親戚。如果能伸把手,拉拔一兩個上來,看這丫頭還能給他撂臉子不。
一想到唐小魚到時候又是驚喜又是羞愧地來給自己道謝的表情,李放就有些陶陶然不知今昔何夕的痛快。
晃晃悠悠著,小魚的車已經回到了她在農莊的家。
陳氏在車裡已經盤問過小魚李放的來歷,就在玉瑤扶她下車時,她兩條腿還軟得像麵條一樣。
小魚也太能招惹了,她當姑娘時可就聽過榮王府的名頭。
那是大齊宗室第一位的榮王府啊,身份何其尊貴。就算是當今皇上,見了榮王還要叫一聲「叔祖父」呢。大齊宗室並不多,當年若非上一任榮王堅定地站在成宗皇帝那頭,現在的天下格局只怕早變了。榮王的母親又是太皇太后的親姨母,兩家既是叔伯親戚,又是姨表親戚,榮王府與皇家的關係比旁的宗室都要更親一層。
榮王府男丁少,榮王年過三十才得了長子,長子又是過了二十五歲才得了李放這麼一個寶貝疙瘩,雖然後頭他又添了兩個弟弟,但身為榮王府的嫡長孫,李放深得榮王的喜愛,打小跟著皇子們一道讀書的他,地位無人可憾。
就是這麼一位天之驕子,如今就站在門口,非要進來蹭口飯。
這這這這,天哪,頭好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