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安若難以置信的瞪大眼,這女人怎麼知道她有個女兒?
「所以,你現在是不是一看到別人的女兒,就想起自己死去的女兒。就發了瘋似的想據為己有?」謝雨璇火上澆油,故意把那個「死」字咬得特別重。
安若渾身的血液直衝腦門。她不顧一切的撲上去,劈頭蓋臉就是幾巴掌,「我女兒沒有死……不許你詛咒她!果果沒有死……她只是讓人偷走了!」
護犢的母親,往往比一頭野獸還要兇猛。
兩人瞬間撕扯起來。
謝雨璇哪曾遭過這種罪,等保姆和圍觀者把她倆拉開。她蓬頭垢面,衣衫凌亂,臉上還有兩道長長的血指甲印。
當然,安若也比她好不到哪兒去,她唇角破裂,扣子掉了兩顆,白大褂上也有好幾個謝雨璇踹過來的腳印。
「原來你女兒小名叫果果呀!不過,你說偷?誰偷了你的女兒?安田嗎?」謝雨璇捋開額前的頭髮,幸災樂禍地問。
安若這才明白,原來她知道的並不多。自己剛才一時衝動,反而透露了更多的口風。
謝雨璇繼續惡毒的說:「況且我也沒說錯,不管是被誰偷的,這麼多年過去,她大概早就死了。」
安若知道她在故意激自己,深呼吸,捺下火氣,返身要走。
床上的程程被這番動靜吵醒,嚇得咧嘴大哭。
安若頓時內疚的看著她,想邁上前抱著她安慰兩句。
可謝雨璇一個箭步,搶在她前面,把程程摟在了懷裡,「安若,你又想幹什麼。自己的女兒死了。想來搶我的女兒。我要向你們院長投訴。以後,絕不許你這個瘋女人,再踏進這間病房。更不准你靠近我女兒半步……」
程程靠著謝雨璇,驚恐萬狀的看著安若。大概是被她剛才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到。
安若心裡越發慚愧。
她喪魂落魄,撥開人群回到診室。坐在桌後,生了一會兒悶氣。等護士小丁敲門說,院長有請,她才理了理頭髮,換了件乾淨的制服,又走出去。
安若知道,就算謝雨璇此番沒有投訴,自己和她一天兩次大吵大鬧,早就損害了醫院的形象。
她在走廊上拐了好幾個彎,敲響院長辦公室的門。
院長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好人。
他搖著謝頂的腦袋,對著安若先嘮叨了半天,大抵是誇她有才有學識有經驗。也是院方誠心高薪聘來的留美博士云云。
安若幾乎預見,他接下來會對自己說什麼。
果然……
院長最後語重心長地說,「小安哪,我也不知道你和郝太太到底有什瓜葛。可你看,最近這醫院裡流言蜚語的,我們是個兒科醫院,這些傳言實在是……」
「您不用再說了。」安若痛快淋漓的,決定給自己一個了斷,「您想讓我什麼時候遞交辭職報告,今天之內嗎?」
「如果你能主動請辭,那最好不過……」院長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男人沉聲打斷。
「為什麼要求安醫生辭職?」郝驛宸從天而降似的站在門口。メメ
他先沖瞠目結舌的院長點頭致歉,「恕我冒昧。我是聽安醫生的助理說她在這兒,才擅自闖進來的。」巨系系號。
爾後,走到安若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兩個人說,「我先為我妻子今天的無禮,向你們醫院和安醫生道歉。」
「郝……郝先生,你也太客氣了。」院長畢恭畢敬的站起來。
「我想說,我從沒見過像安醫生這麼負責,又有耐心的醫生。她只用短短幾分鐘,就收服了我女兒的心。」郝驛宸瞟了眼紋絲不動的安若,「如果一旦安醫生離職,我想我也許會重新考慮,對你們醫院明年的贊助。」
「啊?那……那我收回剛才的話!」院長連忙趨炎附勢的表示。
這個結果,看似皆大歡喜。
可安若沒精打采的站起來,「不用了。反正過不了多久,我也打算和我丈夫回美國。」
她想到賀天擎早上的提議,吁歎一聲,沖兩人點點頭,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她的這句話,帶給郝驛宸多大的衝擊。
她回到診室,隨便收拾收拾,準備去接澄澄一起回賀家吃飯。
郝驛宸敲門而入,他手上提著那把機槍和安若精挑細選的拼圖玩具。
「安醫生,中午沒請你吃成飯。現在,可以嗎?程程很久沒去泰迪之家。她剛才說……」
「不用了。郝稱生,你太太的新規定,不准我再踏進病房,靠近你女兒半步。」安若從他手上接過那款拼圖,至於機槍,她視如不見。
郝驛宸頓時臉色暗陳,烏雲密佈。
安若拉開門,回頭若無其事的對他說,「對了,如果你一會兒出來,記得幫我關掉燈,鎖好門。謝謝!」
說罷,她拔腿要走。
誰知,郝驛宸突然出手,箍住她的胳膊,把她硬生生的又拽回來。然後,順手摔上診室的門。
雖然,他只是用胳膊把安若囚禁在自己的陰影下,但這距離,這姿態,尤其是郝驛宸肆無忌憚噴在她臉上的?息,讓安若很難不忐忑
忑。
「安醫生,俗話說事不過三,我都邀請了你三回,你一次都沒答應。而且,今天晚上的這一次,是我女兒提出來的。你就忍心拒絕她嗎?」他直勾勾的盯著安若因緊張而微闔的雙唇。
就好像一旦安若不答應。他馬上就會俯下身,從她唇上討回點公道似的。
「郝先生,我得去接我兒子了。你女兒現在就在你面前,可我兒子還在幼兒園,如果我去晚了,他就得和廚房的大媽一起坐在花台邊吹冷風。」
郝驛宸會打親情牌,她安若也會。
而且,她剛一說完,馬上泥鰍似的一弓身,從郝驛宸的腋下鑽過去,拉開門,小跑出去。
「安若。」郝驛宸憤怒地追出來。
安若沒有回頭,只是抬起手,衝他聊勝於無地揮了揮。
她指端的鑽戒,在半空中晃出幾道弧錢,猶如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請勿靠近」的警戒線。
郝驛宸站在原地,懊惱地抹了把臉。
不過……
當安若接到兒子,走出幼兒園,正準備和他一起坐進甲殼蟲時。
一輛黑色的奧迪r8,幾乎是擦著甲殼蟲的車門,停在她們母子倆的面前。
「澄澄。」車上的女孩興奮的叫。
「程程。」車下的男孩激動的喊。
兩人像他鄉遇故之般,隔著一道車門,興高采烈的撲到一起。
安若一陣錯愕。
只有郝驛宸處變不驚的臉龐,從搖下的車窗內露出來。
「爸爸,他就是我和你說的新同桌。」程程跪在車後座上,一本正經地介紹。メ
「媽媽,上次我說的泰迪之家,就是她向我介紹的。」澄澄搖著母親的手說。
「我們現在呢,就是要去泰迪之家,你想不想和我們一起去?」郝驛宸對澄澄丟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而程程,絕對是爸爸最貼心的小棉襖,她衝著澄澄招了招手,「來嘛,來嘛,一起去!」
那軟糯的聲音,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澄澄的小魂兒都勾走了。
「媽媽……」澄澄仰起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安若。
安若衝他微微一笑,又抬起頭忿忿的瞪了眼郝驛宸,禁不住兒子的小眼神,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點頭。
澄澄拿到特赦,一溜煙鑽進車內。
等安若繞過車頭,坐上那個熟悉的副駕駛位,繫好安全帶,郝驛宸不鹹不淡的衝她丟來一句,「只是吃頓飯。」
那意思,活像是安若還盼著他準備了一些「特別」的節目。
「但願。」安若帶著譏諷的味道,還給他兩個字。
「澄澄。」郝驛宸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叫道。
車後的兩個孩子同時應了聲。
「我說男澄澄。」郝驛宸笑著糾正道,「你看到後座上的那把槍了嗎?」
澄澄兩眼發亮,一雙小手早就蠢蠢欲動,但礙於安若沒有發話,不敢造次。
「你要是喜歡,叔叔送給你了。」郝驛宸從後視鏡裡,捕捉到他渴望的目光。
澄澄抱著包裝盒,愛不釋手地看了看,然後,探頭小心翼翼地問,「媽媽,我可以用你送我的新拼圖,跟叔叔換這個嗎?」
郝驛宸斜睨著安若,炫耀似的努了努嘴。
安若回過頭,不快地問道,「澄澄,我平時都和你說什麼了,不許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我沒有要,我只是換,」澄澄撅著小嘴辯解,「而且,你每次買的玩具都好無聊,尤其是拼圖拼字。」メ
這一下,郝驛宸忍俊不禁,終於噗嗤笑出聲。
安若白他一眼,扭回頭時注意到,抱著芭芘屋的程程,一身的香奈爾不見了。身上又穿回那套被尿濕的裙子。
「程程的衣服,怎麼回事?」她情不自禁地問。
「哦,我讓保姆幫她換回來了。」郝驛宸解釋說。看到安若一臉狐疑,連忙補充強調,「我都幫她洗乾淨,用吹風機吹乾了。是我親手洗的。」百度嫂索|-—以我長情,換你償情
他沒有說,當他回到辦公室的樓上,看到程程被尿髒的衣褲丟了一地時,有多麼的頭疼和無奈。
程程雖然有個失心瘋似的母親,但幸好還有個職稱像樣的父親!安若盯著郝驛宸剛毅的側臉,不由想起多年前,在醫院裡他剛剛得知自己懷孕時的那一幕。
當時,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就讓安若明白,他將來會是個好父親!
如果今天他們的女兒還活著,如果……安若不知不覺,又無法自拔的陷入一個假設的世界裡。
泰迪之家,其實就是一個以遊樂、動漫為主題的兒童餐廳。
程程來過多次,駕輕就熟,很快便帶著澄澄展開了「叢林冒險」。
餐桌前,自然又只剩下兩個成年人,安若看著兩個消失在遊樂區的背影,覺得郝驛宸在餐桌下的腿似乎又朝自己靠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