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一聽這聲音,心裡格登一下。等再低下頭,不由囁嚅著蹦出兩個字:「姑……媽!」
這個躺在地上頭髮花白。形容憔悴的老婦人,不是郝姑母,而是偷偷把她賣了兩家,拿走支票,跟著禽獸姑父一起跑路的安姑媽。
「小若,真……真是你啊!」姑媽握著她的手,驚喜交集。
「您……沒事吧!」安若看到她身穿清潔女工的制服,奇怪地問,「您怎麼會在這兒,您不是和姑……」
她實在不想再稱那個禽獸為姑父。
「小若,我……我這……」姑媽痛得「哎喲哎喲」直叫,杵著腰。好像再也站不起來。
「快,送她去醫院!」郝姑母當機立斷地說。
這時,她們仨身後的謝雨璇,悄悄地抬起腳,用高跟鞋的鞋跟對準了安若的腰部……
「哎,你又想幹什麼?」幸好郝姑母及時發現,用身體擋在了安若前面,「我說,你這個女人未免也太歹毒了吧!」
豈止是歹毒,安若看她簡直就是一個喪心病狂,令人髮指的妒婦!她這一腳下去,自己肚子裡孩子鐵定保不住!
安若怒目相視,扶起姑媽一起離開。團大低劃。
謝雨璇站在原地。久久的盯著她們的背影,歪著頭,突然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
延安醫院。
外科急診病房。
經過醫生的診斷,安若的姑媽沒什麼大礙,只是年紀大了。被安若這麼一撞,扭到了腰。
安若坐在病床前,聽著她捶胸頓足,憤憤不平的罵了一番自己的丈夫。
原來,從郝、吳兩家拿到的一百萬,沒幾天就被禽獸姑父揮霍得精光。她只好一個人又回到r市,在商場找了份清掃的工作。
姑媽說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安若。看她衣著時尚,氣質典。眉眼也越發俊俏,猶如脫胎換骨變了個人,欣慰地笑了笑說,「安若,剛才我在商場裡都快認不出你來了。自從我回來後,一直四處打聽你。你還在給那位郝先生做護理嗎……」
打聽她幹什麼?安若微蹙眉頭,默不作聲。該還的,她早就還清了!
「你看起來,應該過得還不錯吧!」姑媽語氣裡,充滿了攀富結貴的阿諛。
安若反感的走出病房。
她這算過得不錯嗎?
被郝母欺,被謝雨璇算計,猶如活在水深火熱,步步驚心的後宮裡的嬪妃。偶爾還得提防,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暗槍冷箭。
安若在醫院走廊的角落裡坐下來。心情被優氯淨刺鼻的味道,催生的有點壓抑。
因為謝雨璇的挑釁。還是因為姑媽的出現。
或者……
安若垂下頭,苦惱地揪了下頭髮。
她母親和郝驛宸的父親,到底是什麼關係?
多年前,那個在滑雪場出現的男人,就是郝驛宸的父親嗎?
這時,一雙黑色的高跟鞋映入安若眼簾。往上是一身的白大褂,和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蛋。
賀珊珊。賀天擎的妹妹。
大學五年,兩人同吃同住,幾乎形影不離。
只是在大學畢業後,安若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
剛才幸虧有她,才能給安姑媽及時安排了病床。所以,安若牽動嘴角,誠心誠意地對她說了聲,「謝謝!」
「嘖嘖,」賀珊珊在她身邊坐下,和姑媽一樣先把她渾身上下巡逡了一遍。然後,拿起她的愛瑪仕包,艷羨地咂了咂舌,「看看,真不愧是闊太太的范兒,你這一身值我一年的薪水吧!」
「不要諷刺我了!」安若不想解釋,是郝驛宸把她的衣服都扔了,她才不得不作這身打扮。
「聽得出來我是在諷刺你呀!」賀珊珊白了她一眼,懶洋洋地說,「那說明,你還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安若斜睨著她。
賀珊珊和賀天擎雖然是兄妹,但兩人長得一點也不相像。賀天擎高大帥氣,而賀珊珊生得珠圓玉潤,連臉盤和五官都跟肉團似的可愛。
她為人隨和大方,和安若也素來無話不談。可什麼時候,她也開始變得這麼尖銳刻薄了?
「安若,我問你。我哥到底哪一點配不上你。」賀珊珊丟開她的包,一本正經地問。
安若知道她們兄妹的感情一向很好,可沒想到有一天,賀珊珊會因為這個跟她翻臉。
「他沒有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他。」安若淡淡的,不想惹惱她。
「喲,連說話都帶上貴族的語氣了。」賀珊珊冷嘲熱諷,然後,一把抓住安若的手,急切地說,「安若,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麼嗎?」
呃?安若盯著她情真意切的眼睛。
「我已經看到郝、謝兩家聯姻的新聞。我都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跟著那個姓郝的,還這麼的死心塌地。」賀珊珊開誠不公地說,「除了錢,除了這些奢移品,他能給你什麼?名份,還是鏡中花,水中月的愛情。」
「你……你以為我是因為錢,才跟他在一起的?」安若瞪著她,不敢相信她會用這種眼光看自
自己。
「難道不是嗎?」賀珊珊露出一個鄙夷的笑容,蹺起二郎腿說,「你別告訴我,你愛上了一個只認識一個多月的男人。你自己說說,你現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他給你的。」
是!安若想著自己空無一的錢包,承認自己就是個活在象牙塔裡的女人。
但……
「我如果為了錢,當初直接嫁給吳威凡就好了!何必自找這麼多的苦頭。」安若義憤填膺。
賀珊珊也意識到自己言辭有點過火,收斂鋒芒說,「好好好。就算你真的喜歡這個姓郝的。可就一個多月,你和他能有多深的感情。」
安若默了。
「安若,你到底有沒有認真想過,你這樣不清不白的跟著他,甚至為她生孩子,別人會用什麼樣的眼光來看你?」賀珊珊設身處地,苦口婆心。
她不用想。安若扭頭看著醫院走廊的另一端。今天早上,她一路進出亦安大廈,已經接受了足夠多的白眼和譏屑。
「驛宸不愛謝雨璇,他答應過我……」
「不愛為什麼還要和她訂婚?」賀珊珊步步緊逼,似乎決意擊潰安若剛剛對郝驛宸建立的信任。
「他有他的苦衷。」安若的辯護很蒼白。
「什麼苦衷,為了公司的前途,家族的利益。」賀珊珊嗤笑一聲,平空翻了個白眼,「安若,別再用你那所謂的愛情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了。每個男人都會給女人承諾一大堆不現實的東西。可最後,很有可能是謝雨璇得到名份,你得到郝驛宸的心,你注定這一輩子都要和另一個女人分享一個男人。」
安若聽不下去了,忽的一下站起來。
「安若,也許我說話不中聽,可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該為你肚子裡孩子著想吧!」賀珊珊仰起頭,繼續不甘心的說,「你知道我大哥是為誰,才放棄大學講師的身份,不惜遠渡重洋去國外工作的嗎?是為了你呀!他希望有一天能給你幸福富裕的生活,為你一個美滿……」
「行了,別說了!」安若煩躁地甩開她,朝姑媽的病房走去。
可賀珊珊言之鑿鑿的聲音,繼續從她身後傳來,「安若,我要提醒你,你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遇到像我哥這樣全心全意,寬容大度的男人了。如果那個郝驛宸真的也像我哥一樣愛你,就該為了你,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放棄一切!」
放棄一切?!
安若認識的郝驛宸,可不是那樣的男人。
你怎麼能叫一個妄圖征服世界的男人,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一切呢?
回家的路上,天色也和安若的心情一樣,變得陰雨綿綿。
安若的姑媽要留院觀察幾天。所以,返回郝家的r8上,依舊只有她和郝姑母兩個人。
安若禁不住又拿起郝驛宸和他父親的合影,訥訥地問:「姑媽,謝雨璇在商場裡說的那件事,您知道嗎?」
「啊?」郝姑母面露難色,一邊開著車,一邊支支吾吾地說,「自從驛宸四歲生日之後,我和他姑父就離開了郝家。後來,郝家發生的很多事,我……我也只是道聽途說而已。」
安若眨了眨眼,巴巴的看著她。
「反正我走了沒多久,就聽說,他因為強姦被警察抓了。當然,很多人都說,是那女人的老公設的套兒,目的就是為了敲詐他一大筆。只是我一點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就是小紙條,是你……母親。」
「你胡說,我父母才不是那樣的人!」安若已經顧不上長幼尊卑,憤怒地大叫起來。
「你父母不是,那我大哥更不是!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犯得著強姦嘛。」郝母輕蔑的撇了撇嘴。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不擇手段!」安若想到了吳威凡,呯的一聲,把手上的照片,反撲在駕駛台上。
「好……算了,算了!」郝姑母投子認輸的揮了揮手,「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
安若杵著下巴,鬱鬱寡歡地看著窗外。
因為不管是哪一種答案,都足以擊潰父母在她心目中以往的美好形象。
等r8駛過郝家的院門,兩人一起在車道上下了車,看到郝驛宸和駱管家兩個人,站在日常代步的陸虎後,指指點點,說著什麼。
陸虎車的車身後明顯有一大塊被撞陷的凹痕。
「這是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嗎?」郝姑母連忙緊張地問。以我長情,換你償情:妙
「我們從公司出來,有一輛車就一路上都追著我們……」駱管家話還沒說完,就被郝驛宸不以為然的打斷了,「一點小事故,不用大驚小怪的。」
這個一路尾隨他們的車輛,極有可能是吳胖子派來的。不過,在郝驛宸看來,公然對付他,總比偷偷的對付安若要讓他放心。
他發現安若愣愣的佇在一邊,臉色明顯不太對勁,遂拉起她的手問,「你怎麼了?」
「呃?」安若又是一貫的魂不守舍,讓郝驛宸忍不住有種想捏她的衝動。
「驛宸哪,你知道我們今天在商場裡遇到誰了嗎?」郝姑母沉不住氣,剛想把商場內的「撕逼大戰」說一遍。
安若生硬地打斷她,「下雨了,有什麼話進屋裡說吧!」說完,她甩開郝驛宸的手,顧自走進別墅。
郝驛宸
看著一臉無辜的姑母,一挑眉梢,「你餵她吃火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