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大荒中偶有一兩聲孤寂嘹亮的吼聲響徹山林。更有血脈不凡的凶獸吸納漫天星輝,吞吐如水月華。
此刻,小燕城他們正身處於幻陣後的洞窟裡。
這處位於山腹的洞窟十分寬敞但並不顯得空曠,洞窟四周零星地布著一些散發著璀璨光芒的晶體,使得洞窟裡並不黑暗。一根根巨大的石柱碎成幾塊倒在地上,這些石柱上依稀可見一些模糊的雕刻,有的稍稍完整一些的石柱即便是倒在地上也要比大白高出不少。地上還殘留有一些破碎的白玉磚,即便是歷經不知多久的歲月,這些白玉磚依然閃動著溫潤的光澤。在高大的的穹頂上有星辰羅布的壯觀景象,彷彿是隔著一堵水晶牆仰望星空,只可惜這些都是殘破的。
一切的一切都讓這個洞窟看起來更像是一處被歷史塵埃埋沒的地下宮殿。宮殿雖不大卻非常精緻,在一處頹垣敗壁的角落裡,小燕城甚至看到了一方池塘,雖然早已乾涸,但能想像曾經在這裡,綠水蕩漾,錦鱗游泳,各種稀珍的水中靈種在這嬉戲。
走在破敗坍塌的玉石階上,感受著古老的歲月氣息兩個小孩子莫名地被一種古怪的情緒浸染,好像這座曾經金碧輝煌宮殿正在向他們訴說著自己的不甘,有一種輝煌被摧毀的淒涼、傳奇被埋葬的不甘壓抑在他們心頭,彷彿有一個古老的傳承在向他們悲吼咆哮。
「噠噠」的腳步聲在大殿上傳出很遠,幽幽的回聲蕩漾著。
「大白,你帶我們來這裡幹嘛啊?」小燕城跟在大白的身邊,四處張望這處古老的遺跡。
「嗷吼」大白喉嚨裡傳出低沉的吼聲,逕直地朝大殿深處慢慢走去。
大殿裡四處散落著巨大的斷石,原本平滑的玉石磚鋪就的地面坑坑窪窪,大片玉石磚被掀飛,露出了下面紫黑色的基石。基石上有著一縷縷閃動著光澤的道痕密佈,無數道痕楔刻滿了整座大殿,構成了一座浩瀚莫測的法陣,直到後來小燕城才知道這是一座世上最堅固、最恐怖的至尊法陣,很難想像到底是什麼力量才可以這樣地毀去這個古老的傳承。
走著走著忽然一道巨大的天塹阻斷了他們的前路,天塹邊緣過於平整,像是由一柄開天神劍劈成的一般。天塹內迷霧瀰漫,一眼望不到盡頭,好像一劍劈開了整座大殿。
小舞從大白的背上躍下,一臉驚歎地看著這道天塹,道:「怎麼會有這麼深的溝壑出現在這裡?」天塹深不見底,其內有迷霧翻滾,遮掩了一切。
「大白,這下面有什麼啊?」小燕城雙眼冒著小星星,嘴角差點流出口水,道,「不會是好多好多好吃的吧?」
「咯咯咯」小舞笑得直不起腰,好不容易止住笑時,小燕城已經不滿地嘟起小嘴,道:「有這麼好笑嗎?」
「燕城哥哥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小舞掩著小嘴,小小的肩膀不停地顫抖著,顯然忍得很辛苦,「可是你那副快要流口水的模樣真的很好笑嘛,你看大白都看不起你了。」
果然一旁的大白高昂著頭顱,鼻孔朝天斜睨著小燕城,一副鄙視的樣子。
「臭大白,你居然敢鄙視我,以後不偷酒給你喝了!」小燕城氣急敗壞地威脅道。
就在這時,有如天塹般的深淵裡大量的霧氣噴薄而出,彷彿有一尊太古巨獸在深淵底下劇烈地吐息。灰濛濛的霧氣翻滾著湧上來,隨後在小燕城與小舞震驚的目光中,一座通體潔白、流光溢彩,有神聖光輝籠罩的宮殿冉冉升起。
古老的宮殿通體晶瑩剔透,猶如神玉砌成,一道道華光瑞霞好像有著生命一般在其上流動著。宮殿的外牆上有不少銘文,一個個蒼勁有力,大氣龐薄,若真龍盤繞,如神凰起舞,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流轉,這些都是上古亦或是更遙遠的太古流傳的文字。
古殿在霧氣中沉浮,渾身流轉神霞,有一種歲月的氣息在流淌。古殿大門洞開著,可以清晰地見到裡面的景象。
在古殿中心有一張白玉床,床上橫陳著一名女子。女子秀髮如瀑,姿態曼妙,月白色衣裙遮掩不住曲線起伏的玲瓏玉體。她肌膚如玉,冰肌玉骨,雖然玉容上有迷霧籠罩,無法一睹仙顏,但能想像得到一定傾國傾城,讓人驚為天人。她安詳地躺在白玉床上,修長白皙,閃著白玉光澤的雙手疊在小腹上,像是睡美人一般在沉睡著。而在她交疊的雙手上還有著一枚玉質的蛋。
「快,大白快馱我過去,」小燕城忙不迭地躍上大白柔軟的背上,一雙大眼睛閃閃發光地盯著那枚玉蛋,嘴角有一絲晶瑩快要落了下來,道,「那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龍蛋或是鳳凰蛋吧,吃了該不會立即羽化飛仙,從此長生不老吧!」
「燕城哥哥,你怎麼就想到吃啊?」小舞兩手叉腰,嘟著小嘴,嗔道。
「別說那麼多了,趁現在這個宮殿還沒有沉下去快過去吧。」小燕城一把拉起小舞讓她坐在自己身前,拍了拍大白,道,「大白快走,回去偷酒給你喝。」
「吼」大白髮出一聲震耳的咆哮,快速向古殿奔去,在到達深淵邊沿時一躍而起猶如騰雲駕霧一般飛躍三四丈的距離落在古殿門前的石階上。
「大白,好樣的!」進了古殿之後,小燕城毫不吝嗇地對大白翹起大拇指。
大殿內金碧輝煌,雕樑畫棟,美輪美奐。最中心處沉睡著一名風華絕代的女子,很難想像幾十萬甚至是幾百萬年過去,這名女子竟絲毫沒有受到感染,在她的身上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歲月氣息,彷彿她早已打破輪迴、長生不朽,只可惜女子的絕世仙顏被迷霧遮掩,不得不說這是一大遺憾。
在她雙手上,一枚巴掌大的彷彿美玉雕琢而成的蛋有淡淡光芒揮發,玉蛋渾圓剔透,表面光滑如鏡,好像一件精美的工藝品。
「這枚蛋長得真漂亮,不知道好不好吃呢?」小燕城嘀咕著,一雙小手已經不老實地朝玉蛋抓去。
「轟」
在碰到玉蛋的一剎那,小燕城只覺得腦中彷彿有山洪暴發一般,在那女子被霧氣遮掩的臉部驀地有兩道光在綻放,那是一雙眼睛的目光而已。小燕城從沒見過這樣的眼睛,似盈盈秋水明媚空靈,雖然美麗卻也恐怖無比,冷漠無情、冰冷孤寂,目光如神電,有日毀月沉的恐怖景像在其中。那一瞬間,小燕城感覺自己被裡裡外外,包括前世今生都被看透了一般,即便再沒心沒肺也感到害怕了,一個不知是沉睡還是死亡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女子忽然睜開眼睛盯著你,即便神經再大也該感到毛骨悚然了。
在這兩道目光下,宇宙萬物都逃脫不了,它的主人就像是主天下浮沉的天帝巡視人間,膽敢褻瀆者,殺無赦!
就在小燕城即將承受不住的時候,那兩道迫人的目光終於消失了。女子臉部依然被霧氣繚繞著,小燕城的雙手已經將玉蛋捧在懷中,大白和小舞毫無所覺,好像一切都沒發生似的。
「小舞,你剛剛有看到她睜開眼睛了嗎?」小燕城心有餘悸地問道。
小舞認真地把小手覆在小燕城的額頭上,道:「燕城哥哥,你生病了嗎?」
「我是說真的,」小燕城揮開小舞的小手,急切地道,「剛剛我真的看到她睜開眼睛了!」
想起剛剛的情景,小燕城只覺得後背嗖嗖地在冒涼氣,那下子他只覺得整個世界裡只有那一雙眼睛的存在,其他的一切都不見了,有的只是那雙眼睛。
「不會是真的吧?」小舞見他說的信誓旦旦的樣子也不由得怕了。
「我們還是快走吧,找大叔他們來看看。」小燕城和小舞騎著獅虎獸離開了古殿。
「轟」
剛一著地,一塊巨大的石頭直接落在他們不遠處,激起一大片泥土,緊接著又有幾塊巨石落下,震地地面都是顫了一顫。
「不會吧,大殿要塌了?!」小燕城一臉苦色地道,「大白快泡,不然我們都要變成肉餅了!」
「吼」大白大吼一聲,騰挪飛躍、左突右衝靈活地躲避著障礙,朝原路返回。
好不容易出了洞穴,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響聲,整座小山在未知力量的影響下轟隆隆地化成一片廢墟。
「呼∼好險啊,差一點就出不來了,」小燕城拍著胸脯,余驚未消地不解道,「怎麼會突然崩塌了呢?」
「燕城哥哥,會不會是那名沉睡的大姐姐使得手段?」小舞一張小臉緊張的通紅通紅的。
「嗯,有可能。」
……
在徹底化成廢墟的大殿中,一座古殿浮浮沉沉,散發著瑩白光芒。殿中沉睡的女子驀地睜開眼睛,一對秋水剪瞳的眸子無波無瀾地望向小燕城他們離去的方向,片刻後又慢慢隱去,只剩下遮掩一切的迷霧亙古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