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鈞搖頭道:「攝魂印乃是我們騰龍谷鎮山寶物,這等大事一向只有谷主知道,就連此次谷主派我們前來奪回攝魂印,也是暗中吩咐下來,因此我們只要找回攝魂印便可,其他的事,就不用再多問了。」
蘇萱點了點頭,道:「師兄,那我們走吧。」
話音剛落,高鈞和蘇萱二人便快速掠進飛狐山,連一點腳步聲都沒有,可見這二人輕功非常了得。
狐仙洞內,陸離沿著石壁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卻還是漆黑的一片,好像這山洞永無盡頭一般,陸離也只能藉著斬妖劍泛出的淡淡白光來照亮洞壁,一直深入進去。
還好這洞裡沒有岔口,不然陸離就不知道該往那條路走,不過眼下也讓人頭暈目眩,一直找不到那妖狐的蹤跡。
但陸離一直往下找去,不知道為什麼,這山洞裡好像有一股力量吸引著他一般,讓他非找到那妖狐不可。
這樣走了許久許久,陸離突然見到在不遠處的前方,有一些光亮隱隱浮現,隨即大喜,想必那妖狐就是隱藏在那光亮之處。
陸離迅速地走了進去,直到看到那些光亮後,他這才頓住了腳步。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陸離立即怔住,原來這洞內除了妖狐一人,還有另外一名男子,不過那名男子臉色蒼白,面如死灰,看上去如同死了一般,陸離料想這男子就是妖狐抓來的人,此刻在施法想要吸盡這男子全身精血,直到這男子精血被吸乾,只剩下一個骷髏。
「妖狐!休要害人,還不趕快住手!」陸離握著手中的斬妖劍,對那妖狐厲聲道。
那妖狐白皙的額頭上有幾滴熱汗流下,見到陸離後,眉頭艱難地皺了一皺,道:「小子,你沒看見我在施法嗎!你要是過來,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陸離怒道:「正因為看到你這妖狐施法,想要吸盡他人精血,我才要強行阻止你!」說罷,正欲要握著斬妖劍朝那妖狐揮去。
但妖狐突然截道:「臭小子,你沒看見本仙狐是在救他嗎!」
陸離愣了一愣,但隨即反應過來,道:「一派胡言!若你還不住手,我就先將你誅殺了!」
妖狐忽地大笑起來,其聲如雷,極為刺耳,只聽它歎道:「三百年了,相公,你可知道我足足等了你三百年了嗎……」
陸離舉起的斬妖劍突然又頓了下來,他幽幽地看著前面的妖狐,還有另外一名男子。
只是那妖狐的聲音還在繼續:「三百年來,我日夜煎熬,每一天都在思念著你,我費盡心思,潛入騰龍谷偷取他們鎮山寶物攝魂印,將你三魂七魄封印在攝魂印裡,因為只有,你的血肉之軀才能保存下來,一晃三百年,我好不容易汲取了四十九個人的純陽精血,還有得來的萬靈續命膏,勢必要將相公救回來,可是,可是……」
那妖狐的眼淚開始流出第一滴眼淚:「可是眼看著就要讓你醒過來,卻沒想到最終還是被一個臭小子破壞,相公,你說我這三百年來做的都是錯事嗎?若不是,為什麼我還看不到你醒來,哪怕是你睜開眼睛,看我一眼,就一眼……」
「我修煉千年,只為報恩一命,將這情緣還了你,可是三百年來,卻不如人願……」
妖狐緩緩地流出第二滴眼淚:「相公,若我還能轉世,但願也能投胎做人,三生三世,做你的妻子。」
陸離手中的斬妖劍突然落了下來,他怔在那裡,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隱隱的感覺到痛楚。
原來,狐妖也是有眼淚的嗎?
原來,狐妖也是有情義的嗎?
如果沒有,為什麼它要將這男子三魂七魄封印在攝魂印裡,又為什麼苦苦尋覓三百年,只為了救活相公?
人類跟這妖狐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究竟什麼是對的?什麼又是錯的?難道他們是妖狐一族就一定該誅殺的嗎?那人類為了爭奪名利,互相殘殺,又算什麼!
正道魔教,是非對錯,可又能分得清楚?
陸離愣在那裡,妖狐還在為它相公施法,在石壁上方,一個古怪的物體虛空運轉。
想必這物體,就是狐妖口中所說的攝魂印。
三百年的光陰,三百年的歲月,如同定格在這裡一般。
原來,狐妖也是有眼淚的。
那妖狐突然吐出一口鮮血,不過仍舊在施法救她相公,看來為了救這名男子,妖狐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而且要在攝魂印裡面讓人體三魂七魄回到她相公**裡,需要損耗她千年的修行,一旦施法中被打擾,隨時都有可能葬了兩個人的性命。
「小兄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過了很久很久,妖狐突然對陸離開口道。
陸離身子震了一下,但手中還拿著斬妖劍凝神戒備,他幽幽地道:「你說吧。」
妖狐突然微笑了起來,像一個柔弱的女子:「你可有自己喜歡的人嗎?」
陸離立即被怔住,他沒有回答,而是腦海裡突然飄過師姐宋曉沫的身影,然後接著是慕靈,到最後,竟會是那個身影,白衣飄飄的女子。
妖狐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你一定也有自己喜歡的女子吧?如果愛過之後,你就會明白,我今天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救我相公,我足足等了三百年了,可是三百年,對我來說,也只不過一瞬間,只要能救我相公,我願意再等上一千年,直到人世滄桑,直到他能醒過來,看的第一眼,會是我……」
「倘若你也有自己深愛的女子,你願意為她生為她死嗎?雖然我不知道,不過對我來說,為了我相公,我什麼都願意。」
妖狐說到這裡的時候,又是吐出一口鮮血,鮮紅色的血液順著她的嘴角慢慢地流了下來,若不是聽傅源所說,陸離根本就不可能認為面前的她是一隻修煉千年的狐妖,此時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位癡情的女子。
原來,狐妖也是有感情的。
陸離看著妖狐,正色道:「難道為了救你相公,你就殘害了四十九個的性命嗎!」
妖狐突然抬頭看了陸離一眼,隨即微笑道:「四十九個人的性命?你以為我一夜之間殺了四十九個人?我實話告訴你,我雖然是狐仙一族,但生平從未殺過一個生人。」
陸離質疑道:「那你之前說的四十九個人精血……」
妖狐回道:「他們都是已經死去之人,屍體放在義莊裡,我只是汲取了一點點的純陽精血,並沒有傷害到他們屍骨,雖然這樣做對他們也是有所不敬,但為了救我相公,我不得不這麼做。」
陸離突然不再說話,雖然妖狐就在眼前,但他也沒有半點動手之意,也許,是他下不了手,如果此時動手壞了妖狐施法,那妖狐和她相公將會同時因此而喪命。
「小兄弟,我知道你是一名正道弟子,只是世間有太多事你還沒經歷,不過你日後一定會明白的,這世間最可怕的其實並不是魔教妖怪。」沉默了良久,妖狐開口說道。
「那是什麼?」陸離就好像身不由己地問道。
妖狐看著他,臉色越發的蒼白,看來在施法過程中,就要耗盡體內真元,只是她嘴角微微撇動,半晌後才說出三個字:
「是人心!」
陸離身子又是突然震了一下,他久久地愣在那裡,內心深處一直迴盪著妖狐說的話:是人心,是人心,是人心!是人心!……
「登!」
斬妖劍突然從陸離的手裡掉了下來,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陸離心神晃蕩了一下,整個人如同失去了意念,竟是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不過正在此時,在山洞外面突然傳進來一道厲聲:「妖狐!還不快現身,我今日便要擒了你!」
陸離一聽,立即回過神來,這聲音聽上去渾厚有力,想必就是傅源傅大哥,看來冰芸和傅源兩個人在鬥法,冰芸鬥不過傅源,這才讓傅源有機會進來這山洞裡面。
妖狐噗嗤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而此時那男子便側身倒了下來,嘴角也同樣有著一絲血跡,同時在他們頭頂上旋轉的仙家法寶攝魂印也突然掉在了地上。
「相公,相公……」妖狐把男子扶起來,幾近傷心欲絕地叫著。
陸離再度往那妖狐看去,這一看把他嚇了一跳,原來妖狐的雙眸上突然出現了一些雪白色的毛髮,看來剛才施法損耗她千年修行,又被打擾,即將要現出妖狐真身。
「轟!」
妖狐莫名抬頭,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嘯聲,頓時這山洞轟隆聲不斷,有碎石砸落,遍地灰塵四起,看來這山洞即將就要坍塌。
妖狐突然袖手一揮,抱著她的相公,向另外一條幽深的通道裡面飛去,連地上的攝魂印也被她一同帶了進去。
陸離見此大驚,雖然這妖狐剛才說的一番話大是感人肺腑,但妖狐畢竟是妖狐,豈可與人類相提並論,從妖的口中說出的話自然是不可信的。
想到這要害之處,陸離便也連忙祭起斬妖劍,追著妖狐飛進那條漆黑的通道裡。
陸離跟著妖狐御劍飛行了一段時間,很快便來到另一處寬敞的地方,只是這裡是一處懸崖絕壁,下面乃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只有陰寒的空氣從深淵裡面冒了出來,讓人覺得寒冷刺骨。
但那妖狐就是朝著這萬丈深淵底下掠去,只有一道藍光閃過,就不見其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