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他走到翠雲峰下的時候,他側身靠在一座巨大的石壁內,望向了不遠處,在上清殿的門外,一個迴廊裡,竟然有兩道身影彼此依偎著,似乎關係極是親密。
那一道身影,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為什麼另一道身影,陌生的同時又有些熟悉!
那人,一襲青色的長袍,竟是蕭俊!
陸離看著那人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極度憤怒,手掌緊緊地握著,就差還沒有立刻衝出去。
倘若他現在這般貿然地衝上前去,狠狠地揍上蕭俊一頓,換來的結果是什麼?
是師姐一生都痛恨自己嗎?還是被師傅知道了,把自己趕出翠雲峰?
「曉沫師妹,上一次來翠雲峰沒有機會跟你談話,只怕我們有兩年多的時間沒這麼近距離地接觸吧?」蕭俊的聲音有些溫柔。
宋曉沫臉上透著緋紅,輕輕地點頭,帶著幾分羞澀,道:「是的,蕭俊師兄,我們有兩年多的時間沒這麼說話了。」
蕭俊看了宋曉沫一眼,露出笑意,道:「唉,雖然這兩年過的很快,不過我可無時不刻地在想念著你呢,不知道你有沒有這般想我?」
宋曉沫一羞,低著頭,道:「蕭俊師兄,我,我也一直在想著你,念著你。」
蕭俊聽了甚是歡喜,道:「嘿嘿,曉沫師妹真乖,只可惜我們不能每天都像現在這樣見面。」
宋曉沫也是低聲歎了口氣,然後有些惋惜道:「是啊,如果你師傅和我爹娘能允許我們經常見面就好了,我們就不用彼此惦記著對方。」
蕭俊看著宋曉沫,問道:「自從我們第一次在通天峰認識後,就再也沒見過面了,這兩年來,你過的還好吧?」
宋曉沫道:「我很好,爹和娘一直很照顧我,只是最近這半年,爹對我們管教的特為嚴格,要我們閉關修煉,不得踏出房間半步。」
蕭俊怔了一下,心中疑惑,道:「怎麼?為何宋師叔突然要你們閉關修煉?還不准你們離開房間半步?」
宋曉沫回道:「還不是半年前你和那雲師弟雲易楓來了我們翠雲峰一趟,結果發生了衝突,你們回去後,我爹氣得半死,說你和雲師弟修為精深,我們都不如你們,所以一氣之下,竟要我們都閉關修煉,連我也監視著,這半年來,我都快悶死了。」
蕭俊愣了下,似乎在回憶著半年前的事,半晌後,才眉開眼笑道:「曉沫師妹,這半年辛苦你了,要不是因為我惹了宋師叔大怒,你爹也不會對你們大發脾氣。」
宋曉沫抬起頭,嫵媚地道:「蕭俊師兄,這不關你的事,倒是你那位什麼雲師弟,就是太過囂張了,我一想起他就討厭!」
蕭俊賠笑道:「當時雲師弟年幼,也不太懂得如何尊師敬長,都是他的錯,我帶他回去之後,也大大指責了他一番。曉沫師妹,你可別跟他太過計較哦。」
宋曉沫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我才懶得跟他計較什麼,只要蕭俊師兄你對我好,我就心滿意足了。」說著,開心地笑了下。
蕭俊也是微笑了幾下,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道:「對了,曉沫師妹,當初那個突然衝進來,為你擋住雲師弟那一道劍氣的那人是誰?」
陸離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躲在一處石壁之內,師姐和蕭俊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如今蕭俊突然提到了自己,陸離突然怔了一下,眉頭也是緊皺起來。
宋曉沫很自然地說道:「你說的是他啊,他叫陸離,還是我小師弟呢,也是這幾年剛拜入我們翠雲峰的。」
蕭俊眨了下眼眸,道:「哦?原來他和雲師弟一樣,也是剛剛加入我們天玄宗的,想必你這位小師弟,對你一定很好的吧?」
宋曉沫嘻嘻笑了下,回道:「他對我一直都很好,我也從來把他當作我弟弟一樣看待。」
這一句看似平淡的話,陸離聽得極為清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迴盪在陸離的耳邊好幾遍,甚至是幾十遍!
「他對我一直都很好,我也從來把他當作我弟弟一樣看待……」
難道自己在師姐的眼裡,真的至始至終只是如同一個弟弟嗎?為什麼?師姐要這樣說?難道她心裡一直都不曾明白過嗎?
陸離心裡正在掙扎著,忽只聽蕭俊接著笑道:「曉沫師妹,我看你這位小師弟不是普通人啊,他似乎很特殊,讓人有種猜不透的感覺。」
宋曉沫被這一句話給怔了一下,不解地問道:「蕭俊師兄,我小師弟他怎麼讓你猜不透了?」
蕭俊在心裡沉吟了會,道:「當初他衝進來擋住我的刺凌神劍,我就對他另眼相看,他手無任何兵刃,卻能夠依仗一身精通的武學跟我的刺凌神劍相互抗衡,再後來,更讓我吃驚的是,他竟然擁有驅物的最高境界。」
宋曉沫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突然呆呆地愣住了,她半張著口,驚訝道:「他擁有驅物的最高境界?這…是真的嗎?」
蕭俊疑惑地看了下宋曉沫,道:「怎麼?你爹和你娘都沒告訴過你嗎?」
宋曉沫連連搖頭,滿臉的錯愕。
蕭俊看著宋曉沫似乎還是不太相信的樣子,便接著道:「不瞞你說,那次我出手跟他爭鋒相對,起初以為可以輕而易舉地擊退你這位小師弟,可是後來……」
蕭俊停頓了下,繼續說道:「可是後來,我卻發現我看錯了,他實力絕非一般,況且手中既無仙劍也無任何其他法寶,但是卻能夠用一種深厚的術式絕學抵擋住我的刺凌神劍,哪怕在最後一刻,我凝冰成牆,可是他竟然想試圖操控我的神劍,讓神劍顫抖不止,而且似要傾向他那一邊,從那個時候,我就深深地感覺到,他竟然擁有驅物的最高境界,也就是可以操控別人的仙劍或者法寶。」
說到最後的時候,蕭俊聲音好像有些平緩,看樣子他內心一定也是有些驚慌,不過片刻之後,又是鎮定了下來。
宋曉沫聽著,失聲道:「他竟然有這樣的本事?怪不得我爹後來一下子給他服用了兩粒靈魄丹,我還以為僅僅是因為他修煉到反真境第六層呢。」
蕭俊拱手笑道:「你這位陸師弟,修為一定非同小可,想必日後一定會有一番成就,如此的話,你們翠雲峰就出了一位天才了,到時候宋師叔一定會大感喜色。」
宋曉沫笑顏逐開,片刻後,白了蕭俊一眼,道:「就算他再怎麼厲害,恐怕也是難以趕上蕭俊師兄你吧?要知道我爹和我娘一直跟我提起過你,說這一次的比武大會,非蕭俊師兄你奪取冠名。」
蕭俊謙虛地回道:「宋師叔和肖師叔太對我過獎了,要不是因為我早修煉幾年,恐怕也是不如曉沫師妹哦。」
宋曉沫害羞了幾分,臉上儘是暈紅之色,輕聲道:「蕭俊師兄就別開玩笑了。」
蕭俊笑了幾聲,突然又從懷裡掏出一個通體呈玉色的手鐲,遞給了宋曉沫,道:「曉沫師妹,喏,這個送給你。」
宋曉沫又驚又喜道:「呀,這個是什麼?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東西呢。」說著,拿起了手鐲,在半空晃了幾下,手鐲上發出淡淡的幽光。
蕭俊見宋曉沫極是喜歡這個手鐲,笑了笑道:「這個叫做水晶手鐲,前段日子,我和我師傅一同下山,在經過東方《玄冥聖湖》的時候,看見了這個閃閃發光的東西,就把它帶了回來,這水晶手鐲因久吸冰雪靈氣,又經聖湖湖水長年蘊養,其心便慢慢凝聚天地靈氣,凝結成水晶,我想這是女子用的東西,又極是好看,正好帶回來親自贈送給你,也好當作留戀。」
宋曉沫歡喜地道:「這水晶手鐲真是好看,謝謝蕭俊師兄,嘻嘻,上一次蕭俊師兄送給我的皓月冰晶,我可一直留在身邊,這次蕭俊師兄又送我水晶手鐲,我一定也好好珍藏起來。」說罷,滿臉欣喜地笑著,像是吃了蜂蜜一般。
蕭俊抬頭看了看天空,對宋曉沫笑道:「曉沫師妹,天就快黑了,看來我也該回去了,這次過來翠雲峰找你,幸好宋師叔不記恨我上一次惹怒他的事,所以才有幸能和你見面,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再過半年,到時候通天峰比武大會,我們就可以好好相見,到時候再與你談笑風生。」
宋曉沫不捨地看著蕭俊,道:「蕭俊師兄,那你好好保重,記得一定要想著我哦。」
蕭俊突然拉過宋曉沫的手,把宋曉沫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裡,緩緩開口道:「曉沫,等再過幾年,我們都真正長大了,我就親自過來請求你爹娘同意我們交往,到時候,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無時不刻地在一起了,也許,也許你就要嫁給我了哦。」最後那一句話,減低了一些聲音。
是誰?心突然沉了一下,如墜入冰河之地,全身都在透著一股陰冷的寒意。
是他,那個深深在背後凝視著他們兩個的少年,他的整個世界,都已經開始凍僵。
直到,就連他的身體,也被冰封了起來,甚至連他的心,也跟著一起冰封……
他手中的那一束桂花,突然掉落在地上,黃色的花瓣被風吹著,吹亂了他的整個心靈。
那一刻,他真的愣住了,帶著從未有過的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