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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廟睡了一夜,早上起來磕了三個頭,拿了供桌上的花生來吃,邊吃邊對神像說,以後要是有出頭之日一定殺頭肥豬來報答。
此後的一個多星期,我白天出去找吃的,髒了就在河裡洗澡,晚上就在這個小廟裡過夜,直到有一天有人來到了這個小廟裡。
那天早上我還在廟裡睡大覺,突然進來了一個30歲上下的婦女。那婦女看到我嚇了一跳,罵誰家的野仔子,跑來神仙家裡來睡覺,不怕晚上肚子疼嗎?
那婦女走到供桌前,手裡提了個竹籃子,裡面是香燭紙錢,還有一小塊巴掌大的豬肉。她把籃子往桌上一放,蹲下來蹬著我問:「你這個細人(小孩的意思)是哪家的仔,看起來這麼面生,怎麼跑到這裡來睡覺?」
我趕緊鑽出了桌底,像做錯事似的小聲的告訴她我是社坡來的,被大人趕出來沒家回,流落到了這裡。
那婦女聽我說完後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又說:「你這細人看起來老實,是不是打架偷東西了吧?哪個野仔那麼狠心趕你出來,社坡到這裡有70里路啊!你吃飯沒有,到我家吃飯吧!」
一聽到有飯吃,我頭點的像小雞吃大米,就這樣跟著她回了家,一呆就是大半年才離開,當然這是後話了。
小廟過了一個山崗就是村子,那婦女讓我叫她三姑,她拜完神後帶我回了家。路上有個肩膀扛著鋤頭的猥瑣漢子壞笑著問三姑,哪裡偷了那麼大個崽啊!三姑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
三姑是籐縣嫁過來的,家裡只有兩個人,有個9歲的女兒叫雪妃,上小學一年級,她老公已經去世兩年了,而她也準備改嫁。
我在三姑家住了下來,她家很窮,把放柴的房間騰出一個角落給我鋪了一張床。家門口是養豬的豬圈,養著兩頭豬,家裡的收入全靠這兩頭豬,雪妃的學費,平常買這買那過年過節都靠養豬的收入。除了養豬,平時耕田種地是自給糧食,基本沒有錢收入的。
那天就是豬生病了,叫隔壁村的獸醫打針沒好,去村裡的神婆那問了下,說是豬被餓死鬼惦記上了,三姑讓神婆送走了餓死鬼,然後到廟裡燒香拜神才遇到我。
由於三姑家沒有男人,所以她在家當媽又當爹,幸虧雪妃妹妹懂事,很少讓她操心。但在外面男女干的農活都她一個人干,有時候累的腰酸背痛覺都睡不著,三天兩頭叫人幫她刮痧。村裡有光棍經常想幫三姑幹活,但他們目的不純,三姑怕人說閒話,就總是拒絕,再累的活都自己來。
我雖然已經14歲,但長期營養不良所以身高僅一米四出頭,不過我從7歲起長年累月的幹活,力氣也不小,肩膀隨便挑兩桶水回家,大多農活我都會幹,也很勤快,給三姑分擔了不少勞累。
三姑家雖然窮,但是由於人少,所以吃的在村裡算好了,一塊四角6分一斤的豬肉三天買一回。這在物質還匱乏的九十年代農村,能三天吃一回豬肉,全村都找不出三戶人家。
時間一晃差不多一個月過去了,已經快到了端午節,這天三姑天剛亮就叫我起床跟村裡人去摘粽葉包粽子用,說起晚了太陽太大曬死人。
我起床後吃了一碗昨晚剩下的粥,便拿了個蛇皮袋,去村口等摘竹葉的人。那天剛好是週末,雪妃妹妹不用上學,也要跟來說要去看看有沒有野蘑菇摘。
早上剛過六點,我們就出發去摘竹葉,同行的有平時一起玩耍的夥伴們,阿貴、大美、阿肥、小蟲、鬼頭,唯一的大人就是大美他爸。剩下的都是十四五歲的小夥伴,還有九歲的雪妃妹妹。
夥伴們一路蹦蹦跳跳的走了大半個小時,竟然來到了那天我遇到鬼火的竹林,不過由於是大白天人又多,我並不害怕,只是忍不住東張西望。
那晚夜裡竹林太黑,並沒看清這竹林,原來這片竹林竹子很多種,但我叫不上名字。有大腿粗長刺的、有甘蔗大小細長的、有手指粗細的。竹林長的密密麻麻的,除了中間留有一條一米寬的小路外,別的地方根本寸步難行。
這些竹子的竹葉大的不過五寸,小的不過手指大小,是不能用作包粽子的,我們要穿過竹林到山腳下去摘大的葉子。
從進入竹林起,約莫走了十分鐘,經過一條小溪終於到了目的地,我們把蛇皮袋鋪地面休息,大美他爸拿出煙絲煙紙,捲了一根抽。大美和阿肥他們在小溪裡翻石頭捉螃蟹,雪妃妹妹被蚊子叮的滿手包包,哭喊著說早知道不來了。而我則坐在地上東瞄瞄西望望,總感覺這裡讓人後背發冷的感覺。
此時太陽剛剛爬到山頭,陽光射了過來,石壁上在滴著水,我們一行休息了近二十分鐘,大美他爸把第二根煙頭一扔站了起來,把捉螃蟹的大美和阿肥叫過來摘粽葉。
大美他爸拿出砍柴刀,砍了一根長竹子把要摘的粽葉上的露水全打了下來,然後拿袋子鑽進了竹叢裡去。
這片竹子和進來的竹林不同,都是大葉子,竹子粗不過小拇指,相信農村長大的人都知道。
我也拿起地上的蛇皮袋,跟著鑽近了旁邊的竹叢裡去,剛摘了兩片竹葉,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背後偷偷看著我,渾身不舒服,我叫阿貴過來和我這邊摘,阿貴應了一聲便開始鑽過來。
阿貴鑽到一半,大罵一聲這什麼鬼東西啊!我立刻鑽過去一看,地上有幾件嬰兒的衣服,還有個收稻穀的簸箕。這個簸箕反扣在地上,有一條小腿蓋不住露了出來,旁邊還有一些沒燒透的紙錢蠟燭。
很顯然,這簸箕蓋著的是一個嬰兒屍體,阿貴大喊了兩聲六叔,把阿美他爸叫了過來。
阿美他爸鑽了過來,我們還沒開口,他便發現了那倒扣的簸箕和那些紙錢,只見他臉色一變,不說話揚了一下手示意我們快出去。
我們那農村常有的說法,在外面看到屍體或者看到被雨水沖刷出來的棺材,是不能說話的,否則人會倒霉一輩子。
我和阿貴趕快鑽出了竹叢,阿美他爸也鑽了出來,接著鬼頭阿肥他們也出來了,但是我沒看到雪妃妹妹出來。
我趕緊和阿美他爸說雪妃不見了,阿美他爸臉色一沉,叫我們去小溪那邊等他不要亂跑也不要亂喊雪妃名字,說完便轉身鑽進了竹叢裡。
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感到害怕,便擁簇著往小溪那邊剛才休息的地方走去。
竹叢到小溪邊不過五十米距離,我們走過來剛坐下,便看到阿美他爸從竹叢裡鑽出來,肩膀上扛著雪妃妹妹,不一會便跑到了我們這裡。
雪妃妹妹像是睡著了一樣,阿美他爸臉色不太好看,只說了一句馬上回家,跟著別走丟了,說完便從原路返回,我們跟在後面,一路上都不敢說話。
一行人在竹林裡走著,大家都不說話只有匆匆的腳步聲,十分的詭異,太陽出來一下子便被烏雲擋住了,讓這竹林變的陰暗起來。
我們走出了竹林,大美他爸吩咐阿貴負責帶我們回家,而他背著雪妃妹妹一路小跑著先往家趕去了。
大美他爸走後,我們幾個夥伴開始說話,一邊走一邊講。
阿貴先開口說:「我們剛才看到的應該是郭喜他兒子,前陣子我奶奶說郭喜他老婆生孩子,剛生出來那孩子就死了,說不定變成了鬼仔。」
阿肥接過阿貴的話說:「據說郭喜和他兩個兄弟把死去的兒子裝起來連夜進山埋掉了。」
我聽了心裡惶恐不安,忍不住的問他們:「那雪妃妹妹怎麼了?」
雖然我來到三姑家才不到一個月,但雪妃妹妹在我心目中,早已把她當成了親生妹妹。有時候我經常想,我妹妹沒有被舅舅送給那對湖南夫婦,而雪妃就是我親妹妹該多好。
可是沒有人回答的上來雪妃妹妹是怎麼了,鬼頭說是被鬼仔上身了,阿貴說看到鬼仔嚇暈了,小蟲說撞邪了。
我聽後心情很糟糕,沒有再說話,把他們甩在身後,加快了腳步往家裡趕,剛走進村子就看到村裡的張神婆往三姑家走去,我就緊跟在張神婆身後。
張神婆是個近五十歲的人,看起來長的像六十歲,滿頭黑白相間的頭髮,高高的個子。
回到了三姑家,屋裡已經來了不少村裡的大人,阿美他爸拿著斗笠在一邊扇涼。三姑在房裡,眼睛通紅剛哭過,看到我走進房間也沒有說話,而雪妃妹妹此刻正躺在床上,眼睛睜著人卻一動不動。
神婆在三姑的屋子外面轉了一圈後,走進了房間。三姑見張神婆進來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對她說:「五嫂啊!我命怎麼那麼苦,什麼破事都找上我家來,你一定要幫我看看小妃怎麼了!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沒盼頭了。」
張神婆叫三姑準備一碗米一個雞蛋和一炷香一碗水。我收拾了一下桌子,三姑把裝滿米的碗放桌面上,米裡還藏著一顆雞蛋,然後點了一根香插到米裡面。
張神婆坐到桌子前的長凳上,閉上眼睛像唱歌一樣唱了一段,便把頭用力的磕在桌子上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