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正在安排退兵事宜,城外的盟軍主陣中,接到鷂鷹傳書,侍衛來到中軍露天帳中,把書函呈遞給公孫衍,後者正在中軍陣中觀望戰事,手心裡都是汗,擔心辰凌那邊不成功,盟軍這次幾乎就是最後一戰了。
函谷關鏖戰,盟軍傷亡太大了,平均每國至少損失了五六萬將士,傷員也有數萬被絡繹不絕送回本國,如果再拿不下函谷關,盟軍就會不敗自潰。
天氣越來越冷,眼看就要下雪,對攻城而言,更加不利!
就在這個關鍵時候,公孫衍打開密函,剛開到一半,整個人激動起來,讀完之後,猶如喝了一壺陳年老酒佳釀,面色潮紅,醉意大濃,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天祐我盟軍也!」
這中軍露天帳內,有五國的將帥、謀士聚集一堂,觀戰料陣,調兵之時,直接在這裡發號施令,方便幾國將領調度,眾人見公孫衍忽然放聲大笑,都愣住了。
「公孫相國,為何大笑?」
「有何喜訊戰報?」
公孫衍含笑捋鬚道:「告訴爾等一個好消息,辰凌帶著兩萬精兵,昨夜搶渡黃河,拿下風陵渡,全殲了守軍,夜裡奔襲了櫟陽,火燒城池,那櫟陽城,有秦軍河西大營和函谷關軍營所需的糧草軍械儲備,如今秦軍前線補給全毀,軍心士氣必然受動搖,諸位想想,接下來,秦軍會如何?」
「此事當真?」
「天啊,這辰凌將軍真乃神將也!」
孟嘗君拍案而起,最為興奮,秦國若敗,那麼他齊國就是當之無愧的七雄之首了,解決了西秦,再把北燕收拾,齊國將無敵天下。
平原君也拍手叫絕,三晉與秦國恩怨已久,秦國崛起,三晉任何一國都遭受威脅,一旦秦國出現敗象,就要被群雄鎮壓,瓜分秦地,趙國與秦國比鄰,收益最直接。
屈原站起來,興致勃勃高聲唱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天降神兵以助盟軍兮,亡秦就在今朝!」
眾將士氣一下子高漲起來,好像勝秦就在眼前了。
「諸位王侯、公子、將軍,函谷關一戰,就看接下來的攻城威勢了,秦軍此刻必定內亂,秦國群臣必定會勸秦武王撤出函谷關,等秦王一撤,秦軍士氣低落,就是我們破城關最好的時候,請各國盟軍,準備發動最猛的攻勢,破關入秦,追殺到潼關,佔據河西之地!」
「聽從公孫相國調兵遣將!」
「如此甚好,號令三軍,調動五國精兵主力,各出兩萬,發動最後的猛襲,趙國在左強攻,齊國在右攻打,魏軍負責中路,一旦城門開啟,韓軍、楚軍負責衝鋒入關!」
「好!就這麼辦,五國各出兵兩萬精銳,踏破秦川,佔領河西,洗雪東方五國屈辱的時候到了——!」
帳內所有人都高昂澎湃,紛紛起身,號令身後的將領,調動人馬,半柱香後,發動最猛的攻襲。
………
就在秦武王起駕離開函谷城關,退守潼關之時,秦軍營內已經傳開櫟陽城破的消息,無所畏懼的虎狼秦兵,這次也感到頹敗之勢到來,因為沒有了櫟陽的補給,函谷關守軍頂多再守五日,糧草和軍械就要用盡,沒有補給,進入寒冬,不戰死也得餓死。
「守住函谷關,抵禦外敵,捍衛國門——」
甘茂站在城內點將台上,朝著城內備用軍發動宣傳,讓最後幾萬守兵,能血戰到底,拖延世間越久,對秦王回潼關、白起圍堵辰凌都非常有利,即使城丟,也要反噬盟軍一口。
忽然,城關內的糧倉輜重處大火冒起,濃煙滾滾,戰馬受驚呼嘯奔出,衝向城關內的街道,這函谷關雖然山川的關卡,但四周都有圍牆,只不過南北的城牆大多依山而建,以懸崖峭壁和河床溝壑,只有東西都是巍峨的人工城牆。
函谷關內,成長方形城池,裡面除了駐紮大軍的軍營外,還有一塊當地居住區和過往商賈的驛站、酒家等,幾條街道而已,大部分是守軍將領宅院。
糧草燒起,馬匹橫衝直撞,在街道間飛奔,一片大亂。
「城內輜重營遭襲了。」
「有奸細縱火——」
混亂聲中,城外的盟軍戰鼓雷動,山河戰慄,馬蹄震天,弓箭如蝗,開始了猛烈攻擊。
戰爭的榮耀,那是用無數的鮮血和生命鋪墊出來的輝煌,何等殘酷!
「殺殺殺——」
城上城下,旌旗飛舞,盟軍用拋石機、硬弓箭等攻城器械,向城上拋射著巨大的石塊,而城上遠用拋石、弩箭、火球,近用滾木、擂石,還擊著,相互收割著生命。
從後方遙遙向雄關望去,不斷有攀援到一半的人體墜下城頭,摔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殘破的雲梯、燃燒的攻城戰車散落各處。
城牆垛口處,秦兵士卒們在不停地來回走動,搬運器械的,射箭的,持著鉤鐮推拒雲梯的,向城下不斷投擲滾木擂石的,在這樣火力密集的攻防中,不畏死魏國、趙國、齊國勇士登上城頭,撕破了豁口。
此消彼長的時局下,守軍開始出現防禦漏洞,盟軍全面撲上了城頭,從城牆階梯一步步衝殺而下,壓得秦軍不斷後退,終於,城門打破,韓軍、楚軍按照事先安排,蓄勢待發,一見城門開啟,輕騎兵一馬當先,立即如浪潮一般灌入,混戰在城關內。
「甘將軍,城門被攻克,請立即下令,撤離還是反擊?」
甘茂聽著侍衛的稟告,看著城內的火光和廝殺,長歎一聲:「由烏獲副將帶領八千精兵,反衝殺,必須要攔住盟軍進城的步伐,其餘人馬,邊戰邊退,先運走傷員!白山副將,帶領一萬精兵率先出城,在十里外的峽谷埋伏,等我守軍被迫撤離的時候,能阻截後面追兵!」
「喏——」老將白山點兵去了,先後出城數萬人馬,整個守城的將士不足五萬,與城外盟軍數量懸殊。
甘茂仰望天空,輕輕一歎,半閉著眼,淚角婆娑,心忖:難道這就是天命嗎,秦國有此一劫?這辰凌,莫非是秦國的剋星?時也,運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