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子與甘茂侃侃而談,似乎像多年未見的故友,對話時針鋒相對,卻又句句包含玄機,發人省思,在當前天下及魏國形勢上各持一見,都想說服對方。
「自從馬陵之戰兵敗後,魏上將軍龐涓自殺、太子申被俘,齊、秦、趙形成三面夾攻之勢,大破魏軍,那時候魏國就失去了霸主地位,如今三十年過去,魏國不斷流失人才,變法半途而廢,逐漸又恢復了舊制,無復強國之路,魏國要強大,難了。」甘茂一針見血評判魏國局勢,絲毫不給對方好顏色。
魏鈺道:「本公子已經對外發了求才令,要與齊國孟嘗君、趙國平原君一樣,招收天下能人志士為己所用,各施才華,與列國爭雄,而且相國公孫衍、太傅張儀都是名動天下的智者人物,合縱連橫,何愁不成大事?」
「哈哈,成也張公,敗也張公,魏國若沒有這二人,秦國何以能吞併河西,強壓六國諸侯,今日秦國宏圖基業已奠定,張儀、公孫衍再回魏國又有何用?即使吳起管仲復生,也無濟於事了。」甘茂並不亢國,夾在強國之間,沒有地利上優勢,國君好大喜功,不切實際,國內又沒有多少棟樑之才,中興無望。
魏公子輕哼一聲,轉向身邊的家將道:「甘先生已勞累,護送入城回府。」
「遵命——」幾十名家將武研士上前接管了篷車,晃晃悠悠馳向大梁城,數百的護衛隊立即跟上,把篷車圍在中央,密密嚴嚴。
「咱們也回城吧,府上已經備好宴席,給甘先生及辰都尉接風!不過其它兵馬都要留在城外,按照咱大魏規矩,邊防戍軍回都城不許直入城內,除非得到大王的許可,你可以點十名護衛同行。」魏公子外表風度翩翩,禮賢下士,至少給人的印象是這樣,並沒傲慢自大。
辰凌恭敬道:「遵命!」當下點了滕虎、沈錚、樊凡、景硯、洪桂、楊遼等十個人,都是他的親信,五百武卒在城外西北角紮營,等待後續的兩千五百人馬的到來。
這時魏公子已登上了六尺青銅鑲金的軺車,身法利索,也是精通武藝的高手,腰間佩劍,一手按在軺車的車轅上,前面的侍衛見公子登車,開始揮駕馳出。
那些武將、謀士、劍手等人也紛紛上馬掉頭,鐵甲騎士護衛隊緊跟在後,近千人的大隊伍浩浩蕩蕩馳向夕陽照射下的大梁古城。
大梁地處豐腴的平原,北臨黃河,南依逢澤大湖,水路陸路四通八達,不但是魏國的經濟化政治中心,也是在整個中原的中心城市,只是大梁城無山險可守,王都多是江河防線,但江河防禦難度最大,以江河為防禦陣線歷來是兵家大忌。古往今來,江河防禦少有成功的戰例。
大梁城為方形,周長縱橫二十餘里,城牆高三丈六尺,有四座門,門皆內外三重,繞城還有土築外郭做為護城堤,護城堤高約丈許以防水患。
正牆上還有側牆,側牆上再砌磚垛,磚垛間的垛口是守禦將士的了望孔和射擊口,城牆上還建有雄偉的城樓、角樓、望樓,間隔而立;樓頂是重簷九脊歇山式,外有廊柱圍繞,下臨馬道。
辰凌跟在隊伍之中,經過吊橋,進入城門,他回首望向高大巍峨的大梁城牆,如銅牆鐵壁一般,特殊的齒輪狀凹凸相間的城牆外邊,還建有四座孤零零的望軍台,下邊沒有通道和樓梯,只在台頂用木板與城牆相搭才能往來,它可以在攀爬城牆的敵軍背後攻擊、策應、了望敵情。
「千年古城,歷史滄桑!我辰凌何德何能,跨越時空兩千年,來到戰國時代,感受著古人的生活,太奇妙了。」辰凌內心激動萬分,不斷張望四周,盡可能多地觀賞這座活生生的古城原貌。
魏公子在魏國勢力頗大,僅次於太子,甚至在聲勢上還有蓋過,因為這兩年魏鈺有齊國孟嘗君聯盟,也開始在魏國招攬天下豪傑士子,謀武者,門庭食客已達到一千之數,一時間,在大梁城乃至魏國,都引起不小轟動,重視人才,這是國家中興的徵兆。
五百名佩著長矛和利箭長弓的侯府侍衛風馳電摯般衝向城內開道,路上的行人和散兵都盡量向兩旁避讓,隨後魏公子的親軍護衛個個彪悍兇猛,在前後左右以嫻熟的步伐保持著一致的步調隨護前進,盔甲鮮明,劍戟閃亮,雄渾威嚴。
進入了城池內,一股歷史的畫面像定格在那裡,讓辰凌一陣眩暈,只見青磚灰瓦,花樓畫閣,高櫃巨鋪,盡陳列奇貨異物,茶坊酒肆,比比皆是,出入者華服珠履,羅綺飄香,寬闊的街道,車水馬龍,一副繁華景象。
古城分為外郭和內城,外郭之內成為國人,城郭之外則是鄉野之人,也就是庶人,辰凌等人進入的是內城,這內城核心之地又劃分有裡城和王宮,裡城就是一些貴族、世家大族、臣武將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官邸與府邸,而王宮自然指王室皇宮之地。
魏鈺位比王侯,權力頗大,居住在裡城內的主幹街道,一座宏偉的府邸宅院出現在眾人面前,兩台石獅盤踞在大門左右,門口站立著十位刀斧手,一個個身體筆直,魁梧威猛,尋常百姓一看就得心驚膽顫,府邸牆外十步一崗,甚至在府邸四個大牆角落都設有尖塔,上面站在崗哨俯視府邸,防守嚴密。
辰凌心想: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這個時代極有權力的強者,讓天下人仰望!
由於離著晚宴還有半個時辰,辰凌進府邸後先被帶下去沐浴更衣,這沐浴不要緊,卻有四個年輕美貌侍女為他脫衣擦身,然後為他更換內外的衣衫褲襪等,根本不用辰凌動半根手指,這種星級服務,在二十一世紀很難在正規場所享受得到。
辰凌看著衣衫淡薄,半露的侍女服飾,忍不住動了幾下怪手,在侍女身上幾處關鍵部位捏了幾把,這些侍女非但沒有責怪的意思,還吃吃淺笑,一副媚態橫生,溫柔多情,任君隨意採擷的表情,反把辰凌給嚇住了。
夜幕降臨,魏公子府上燈火輝煌,大廳內擺放了近百張桌案,從主廳擺設到廳外庭院內,桌上放滿了肉鼎和酒甕、三腳青銅爵等,大廳內兩側都有加長的屏風,屏風後面一側是編鐘和各類樂器,供給樂師奏樂,另一側是歌姬換衣出場歌舞的地方。
廳內廳外,客卿如流,今晚明著是給秦國上將軍甘茂接風洗塵,暗地裡是要進行一場政論的角逐,特別是論秦國、論魏國哪一國的軍政優劣,魏公子希望通過這一場論辯能得出秦魏兩國的差距和值得借鑒的地方,因此府內有諸子百家的士子門生,賢者名士都有出場,準備與甘茂一辨。
「聽說那甘茂在城外出言辱沒了我家公子,這一口氣,咱們豈能嚥下?」
「哼,他一個階下囚,也敢妄言折辱公子?豈有此理,看我名家士子如何罵他個狗血淋頭。」
「甘茂身兼法、兵、縱橫三家,出將入相,才學淵博,單靠你名家一張嘴,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我名家不行,難道你儒家就行了?中庸之道,碌碌無為!」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宴會尚未開始,這些客卿又開始內爭起來,百家共鳴,誰也不服誰。
就在這時,鐘聲悠揚而起,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