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東方天空吐出魚肚白色,秋天霧氣較重,一縷縷在樹冠、樹枝間飄蕩,秋風吹過,黃草彎折,四處一片荒寂與蒼涼。
辰凌帶領三個千人隊踏上了大梁之行,兵卒有兩千甲士和一千騎兵隊,都是他麾下直屬的兵馬,熟悉的面孔,一個個年輕黝黑的面龐,要離開戰場去往魏都大梁城了,將士們很多都沒有離開過這片河東土地,不少年輕士卒眼中都充滿未知的興奮。
巢蓋、滕虎、沈錚、楊瑞、侯伯都在隊伍之中,由於他們在昨夜亂中伏擊了秦軍精銳,再次生擒了敵帥甘茂,這些小兵頭都得到一次升職的機會,任命書是魯維連夜起草的,為了鼓舞出行將士的士氣,都論功提拔了軍職。
巢蓋從千夫長升為校尉,楊瑞、侯伯從閭長提升為千夫長,而滕虎和沈錚都成了百人隊的閭長,也就是百夫長,這次景硯也跟著隊伍出來,是辰凌點名要的,畢竟當日是患難兄弟,他不忍心這個少年就這樣在戰場上送命,至少跟在自己身邊,能指點他些武功劍術,日後多一些生存的技能。
「辰都尉,你看,那山頂有一個女子,好像素兒姐姐啊!」景硯只有十五六歲,生性好動,眼力極好,這兩個月充當斥候一番訓練下來,更加機靈了。
辰凌順勢望去,就發現山頂之上,佇立著一位青衣姑娘,襲藕荷色對襟衫裙,絲質輕紗裙隨風而動,裊裊娜娜,烏黑的秀髮只用一塊絲巾微微纏繞,簡單隨意,她臉上搭起了一塊透明的絲巾遮蓋秋風煙沙,風沙吹動她柔順的長髮,飄逸之極。
「素兒!」
辰凌心中一動,見到她的瞬間,渾身感覺暖暖的溫馨,昨晚臨行前他去找過素兒道別,一夜傾訴,相擁而眠,雖然沒有真正**,但那股溫存仍讓人悸動。
二人之間並沒有多麼刻骨銘心的愛戀,只是相濡以沫的溫柔情愫,清水細泉,卻甘之如飴,沁人心脾。
有時候,相愛不一定要轟轟烈烈,只要善始善終,平淡清甜也是福,總比大起大落,生死離別的好!
這一刻,兩個人默默相對,縱然相隔了數里之遙,但目光如炬,深深相吸。
「雄雉于飛,洩洩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酪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曷雲能來?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程素兒輕輕唱起了詩歌,歌聲裊裊,情絲纏繞。
這首詩歌的大意是:君郎啊,日子會一天天流淌,思君之情悠悠不絕,路途遙遙千萬里,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一時間,辰凌聽得有些癡了,此山、此景、此女、此歌,必將終身難忘。
「駕——」辰凌策馬繼續行軍,他知道,如果自己這樣望下去,那麼恐怕很難挪動腳跟,當機立斷,轉身策騎上路,男兒有情,不能只掛在口,要懂得藏於心。
在後方山頂,一曲塤音悠然響起,這次不再是蒼涼淒美,而是一種千絲萬縷的情誼,交織在一起隨風飄蕩,在秋風中,訴說著少女的愛戀和心意。
大軍漸漸遠去,而伊人的身影也消失在蒼茫天地。
…………
辰凌統領三軍,迅速趕路,一路東進,繞過了安邑城,繼續沿著黃河以北的魏地,朝著王城的方位趕路。
由於大多數是甲士因此行軍速度並不夠快,無法做到日行百里,而且為了避開人耳目,曉行露宿,而且派出不少斥候在前面偵察地形,減少被伏擊的可能。
甘茂被囚禁在一輛篷車內,飲食起居都在車內進行,內層釘有鐵皮,而這篷車從外表看上去,極為普通,任誰也想不到這裡面會看押著當世名士、秦國甘上將軍。
行軍兩日後,逐漸脫離了河東平原一帶,漸漸進入太行山下。
山脊西側轉為緩坦的高原。山地受拒馬河、滹沱河、漳河、沁河等切割,多橫谷,當地稱為「陘」,古有「太行八陘」之稱,為東西交通重要孔道分別是軍都陘、薄陽陘、飛狐陘、井陘、滏口陘、白陘、太行陘、軹關陘等,即古代晉、冀、豫三省穿越延袤千里、百嶺互連的太行山相互往來的八條咽喉通道。
在軹關陘處,有一座軹城巍然矗立在太行山下,關當孔道,因曰軹關,此乃河東進往中原的道路,形勢險峻,自古為用兵之地,太行山北面與東北面都是趙國的國境。
辰凌並不急著倉猝趕路,而是平穩直進,任何耳目在遠處刺探,他們都像一支普通回城徵糧的戍軍,夕陽將落,紅霞如彤,叢林落葉蕭索。
黃昏來臨,辰凌查探四周地形,下令在一處河水岸邊紮營,易守易退,又便於三軍燒灶做飯,三千人馬開始按扎帳篷忙活起來。
就在這時,景硯帶著人匆匆奔回來,喘著粗氣道:「辰都尉,數里之外的一處河谷,有一群山賊正在圍攻一旅商隊,好多人在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