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明安身後,還掛著一個大酒袋子,正是從青月村苗人那裡偷來的。原先還有兩個酒袋,只是這一路上斷斷續續喝著,蘇明安酒量居然也在見長,十五日下來,居然將一大袋烈酒都喝了乾淨,而且也未再大醉過。
路上白蛇妖見蘇明安老是拖著酒袋晃來晃去,實在麻煩,便用布帶在酒袋上縫製了個帶子,讓蘇明安背在身上。這下倒好,蘇明安更是高興,整日背著酒袋到處跑。
三人,就這樣在蘇明安吃野果的聲音中,各懷著心思默默向前行路。
日漸西斜,天色也緩緩暗了下來,就在黃昏到來的前一刻,他們終於到達了碧螺山的山腳下。
幾乎是在同時,族王和白蛇妖的身體都是一震,族王似感覺到了什麼,向站在身邊的白蛇妖看了一眼,低聲道:「你也感覺到了?」
白蛇妖秀眉輕皺,以她千年黑妖的道行,這份靈力與感覺自然非同小可,極其敏銳。幾乎是在剛到碧螺山下的時候,她突然就感覺到這座高山之中,在這片看似普通的荒涼之下,隱隱有一股濃烈鬼氣透露出來。
這鬼氣之烈,連她如此高的道行也忍不住心有忌憚之意。而在仔細感覺之後,她竟然憑著自己敏銳妖力,察覺到其間更似另有兩股委靡不振的妖力,雖然不甘,卻也只能認命一般,臣服在鬼氣之中。
這座山中,只怕有天大的秘密!
慢慢收起了臉上訝色,轉眼恢復了平日表情的白蛇妖向族王看了一眼,倒是沒有想到這看似睏倦垂死的老頭,居然還有這等敏銳感覺,看來青月村黑巫術,果然有其獨到之處。
她緩緩點頭,壓低聲音,道:「好重的鬼氣!」
族王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二人同時向旁邊的簫明翰望去,卻只見簫明翰面上,赫然也有異樣神色。
在他後背,白色龍吟劍的銀鏈突然亮了起來,純白色的光芒流轉不停,連後背也遮擋不住。
簫明翰慢慢地將龍吟劍從後背抽出,舉到身前,只見這柄妖劍前端,銀鏈的光芒異樣泛起,一圈圈一層層鮮紅光芒緩緩散發,珠身上的絲絲血脈,更是逐一清晰起來,歷歷可見。
而順著他的手腕,銀鏈更是將一陣陣冰涼而微帶興奮的氣息走遍他的身體。
簫明翰目光深深,抬頭仰望面前這座高山,眼中閃過奇怪的光芒。
那是龍吟劍極度渴望鮮血的徵兆!
對他來說,這早已是再熟悉不過了。
簫明翰親自站在了虔黨總入口處,一個面色焦急,神情恍惚,頭髮花白的老者恭謹侯在門口,不難想像,他對簫明翰帶回來的族王是何等的重視。
在他們一行人出現在眼前之後,老者與簫明翰隨意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即快步走到族王身前,上下微一打量族王,面上閃過一絲訝色,道:「這位大師,你的身體……」
族王淡淡一笑,道:「老朽垂死之人,命該如此,今日來此,不過是想盡一份心力而已。至於成或不成,也要看天意了。」
老者一躬到地,深深行了一禮,沉聲道:「大師乃世外高人,我也不多講俗話了。路途辛苦,而且今晚天色已遲,請大師到這山間洞府暫時委屈一晚,將就休息,明日再請教大師。」
族王點了點頭,看他神色,也的確十分疲倦了。
老者一招手,旁邊早有人跑了過來,將族王扶了進去。一眾人等都讓開了道路,片刻之後,族王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腹之中。
老者緩緩轉過身子,此刻,在他面前站著的人,除了簫明翰之外,還有他身後一個異樣嫵媚的女子。至於蘇明安,則睜著兩隻大眼睛滴溜溜亂轉,打量著前方眾人。
老者的目光在蘇明安身上停了一下,又向簫明翰身後的白蛇妖望了一眼,最後,還是回到了面前這個年輕人身上。
「你受傷了?」老者慢慢地道。
簫明翰默然,只是點了點頭。
場中突然安靜了下來,這兩個男人面對面的站著,氣氛有些怪異。萬年了,萬年來老者悉心教導從妖族叛逃而來的簫明翰,可是他們兩個人之間,卻似乎總是有一道看不見的深深鴻溝。
老者的身後,站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還有一些若干人等。
簫明翰目光緩緩掃過,有許多面孔他都認得,因為其間有許多都是憑空降下來的,緊隨而後的就是老者將這些勢力收到了虔黨麾下。此刻,原先妖族長老會一系的掌權人,也站在人群之中。
虔黨的勢力,似乎越發的壯大了。
山風吹過,不知掠起了誰的衣衫,呼呼作響。山腹深處,彷彿還有個黑色影子,隱約晃動。
簫明翰收回了目光,雖然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那個黑暗處的人是誰──東方先生!
這個神秘人物,似乎永遠隱藏在黑暗中,躲在老者的身後。
「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麼?你帶了回來?」老者淡淡地問道,面上看不出一絲異樣的神色。
簫明翰遲疑了一下,道:「她說是你的老朋友,要回來看望你。」
老者一怔,這個回答倒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忍不住向白蛇妖多看了幾眼,卻記不清自己什麼時候認識這麼一個女子了,當下訝道:「這位姑娘,我們往昔曾相識嗎?」
白蛇妖踏上一步,歎息一聲,隨即微笑道:「漫漫她還好麼?
是不是還是和從前一樣,不時的發呆,看著一朵花也會看到癡癡傻傻的?」
老者身子大震,臉上出現了少有的驚愕神色。不止是他,就連在他身後,跟著他時日已久的青龍、白虎等人,同時臉色大變,臉上浮現出了不能置信的表情。
老者盯著白蛇妖,半晌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顧……顧漫的?」
白蛇妖目光飄忽,越過了這片人群,向上悠悠望去,只見黃昏之中,碧螺山的影子荒涼高大,格外有一股淒涼景象。
多少時光,在指縫間悄悄如沙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