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吸吸鼻子,有些感傷地捲起魚尾巴,從擁有記憶至今,他從未奢望過有神的庇佑,也從未對神有任何期待,對於他而言,神不過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存在。
但,即便是虛無縹緲,那也是一種存在。
如今這種存在消失了,最初得知這個消息時,他並不以為然,只是心中有點空落落的。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空落落的感覺逐漸變為空虛,然後是虛空,就好像生命已經失去了歸處。
世界上有很多這樣的東西,它們的存在似乎並沒有什麼用處,甚至你根本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可一旦有一天它們徹底消失了,你就會突然感覺到它們的意義。
蘇明安看了看一眼楊槿而後問道:「小槿槿,如果你真的是神,喚醒了你的記憶,你會怎麼辦?」
楊槿迷茫的搖搖頭。
蘇明安輕輕歎了口氣,隨即他收起了尾巴,說道:「算了,還是出去找點樂子吧。」
楊槿低著頭跟在蘇明安身後,兩個人走出了客艙。
狹長的走廊兩側都是客艙,有些客艙的門緊閉著,有些則虛掩著。
從那些虛掩的門裡,隱約傳出竊竊私語或者一些奇怪的聲音,偶爾有人探出頭,看到出來找樂子的宛若天仙的蘇明安,不禁衝著他的背影吹了幾聲輕佻的口哨。
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寬敞的大廳,裡面燈火通明,人影綽綽,還未走近,便能聽到裡面的喧鬧聲。
楊槿隱約覺得這不是一艘普通的船,沒有任何標誌的黑色旗幟、沒有任何標誌的黑色船身,甚至旁邊的人提起它時,也只是說:「那艘船」。
她很想問問蘇明安這艘船到底有什麼秘密,但又怕說得多了又惹惱他,於是只好亦步亦趨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大廳的裝修很豪華,風格是中西合璧的。
進門首先看到的,是那種古時候的戲檯子,上面有一個說書人正在台上賣力地講著古老的英雄故事,那些英雄故事都是楊槿在現代課本上學過的,其中不乏幾個還是她崇拜的偶像。
台下凌亂地擺放著一些現世才有的西餐廳桌子和沙發,這些東西看上去和那個古色古香的戲檯子極不搭調。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大廳裡的客人還是很多,能夠挑揀的座位十分有限。
楊槿看到蘇明安微微皺著眉頭,在靠牆的一個偏僻座位坐下來。
兩個人剛剛落座,鄰座的幾個名媛范兒的小姐就端坐著酒杯準備過來搭訕,但是看到蘇明安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高冷模樣,幾個名媛范兒的小姐又坐了回去,大抵是擔心蘇明安是什麼大人物的小白臉一類的身份,偷腥不成反會惹禍上身。
楊槿四下環顧了一下大廳,發現這裡不僅有奇形怪狀的妖物,還有一些現世的人類,和一些楊槿只有在電視上見過的民國人類,這不僅讓楊槿更加的心生疑問了。
蘇明安把楊槿的疑惑盡收眼底,悠然的抿了一口茶說,緩緩的說道:「很想知道這艘船的事吧?」
夜更深了,海上起了風,帶著濕濕的涼。
這艘船上的人似乎都是夜貓子,夜愈深,人反而越多了起來。
很快,整個大廳便座無虛席,似乎船上所有人都聚集在這裡,他們有著不同的膚色,操著不同的口音,懷著不同的目的。
蘇明安抿了一口咖啡,看了一臉好奇的楊槿,輕聲說道:「這艘船沒有名字,沒有標誌,也不屬於任何勢力,更沒人知道它從哪裡來,不過它每六年一次都會出現在妖族黑色海域上,來這艘船的不僅僅只有妖族,還有一些在民國因緣修煉成的人妖,以及一些現世人類,而現世人類要來這艘船付出的代價往往是慘痛的。
在這艘船上所有的買賣都是合法的、自由的。你可以賣任何東西,也可以買到任何東西,所有的東西都是以黃金、妖丹作為貨幣來交易。」
楊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也包括毒品嗎?」
蘇明安輕輕笑了一聲:「毒品?毒品販子才不會做這麼得不償失的買賣,要知道上這艘船的現世人類不僅要付出慘痛的代價,還要付出非常昂貴的船票錢,這些船票錢可能比他們的毒品還要貴。」
「那是什麼?」
蘇明安環顧了一眼周圍的人,輕描淡寫地說:「各國機密、人命,還有妖怪以及你想像不到的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東西。
無論是哪個政府、哪一種勢力,都在不同程度上靠它來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當然,也有一部分人不惜花慘痛的代價上這艘船來,是為了看病,因為這艘船的船長,人稱「身懷絕症的男人」。
他是一個神醫,世界上沒有他治不好的病,但是他治病有個條件,那就是一命換一命。
因此,這艘船上也有許多獲得船長特俗給予「船牌」的「現世人販子」他們從現世的山區中低價買來一些孩子,帶來這裡而後再賣給那些需要換命的人。
楊槿暗自欷歔了一聲,他抬起眼,望著周圍的人,猜測著他們來此的目的。而後輕啟朱唇問道:「蘇蘇,你口中所謂的慘痛代價到底是什麼呢?」
蘇明安看了一眼楊槿,而後低下頭來,仔細想了想後說道:「是至親至愛的心臟」。
因而代價太過慘重,所以除非真的是有很緊急的事,才會來這裡。
楊槿倒吸一口涼氣,收回目
目光,繼續問道:「蘇蘇,我們來這裡做什麼?是要買什麼東西嗎?還是賣什麼東西?」
蘇明安微微一笑:「你猜?」
楊槿皺著眉想了想,然後憨憨地撓著後腦勺:「猜不到。我們應該不是來買東西的吧?行李裡也沒有帶黃金看蘇明安那個樣子,也不是願意掏出自己妖丹的。來賣東西?似乎也不可能,我們好像也沒什麼好賣的來看病嗎?我們沒人生病啊」
蘇明安不再說話,只是定定地望著那個大戲檯子,說書人已經口乾舌燥,但顯然並沒有人對他的表演感興趣,人們都各自低著頭,小聲討論著自己的事情。
牆壁上的掛鐘指向了午夜十二點,大廳裡那些來晚了沒有佔到座位的人,乾脆席地坐在過道兒上或者默默地站在牆邊,服務生們疲憊地笑著,拿著筆和本忙忙碌碌地在人群裡穿梭,每走到一堆人旁邊,他們都會低聲詢問句什麼,然後認真地在本子上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