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季楓似乎發現了我這個動作,轉身一把抓住我揮向他的鐵管,用力一拉,我一頭從病床上栽了下去,楊季楓眼疾手快,修長的手指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聲音冷的不著痕跡:「夏以薇,你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我惡狠狠的瞪著他,一字一句咬的非常清楚:「有種你就掐死我。」
楊季楓眉心逐漸擰起,擰出清晰的紋路,一用力就把我按在了病床上,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既然你那麼想死,我不妨成全了你。」
我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候,等著死亡來襲,等著夏以初來接我,接我去天國,去一個很美麗的地方,那個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幸福的在一起,閒看花開花落,望天空雲卷雲舒。
「你在做什麼?」一道驚慌的聲音傳了過來,急促的腳步聲響在安靜的病房,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消失,憋在喉嚨口的氣一下子釋放出來,嗆得我忍不住咳嗽起來。
「薇薇,薇薇你怎麼樣?沒事吧?」
我緩緩睜開眼,姚如瑄焦急的臉印入我的眼簾,她怎麼來了?
為什麼要來?讓我死了多好,為什麼想死都那麼困難?
姚如瑄捋了捋我亂七八糟的頭髮,目光晶瑩剔透:「薇薇,你怎麼那麼傻?為什麼要做傻事呢?」
她握住我的手,不小心碰到我的傷口,我痛得慌忙收了回來。
我割腕的時候本就用了力道,傷口一定不淺,剛才和楊季楓的一番撕扯中,傷口裂開溢出猩紅的鮮血,染紅了紗布,染紅了衣袖。
姚如瑄急忙按了呼叫鈴,轉頭看著楊季楓氣呼呼說道:「你是準備殺了薇薇嗎?」
「她一心想求死,我何不成全了她?」
「就算薇薇想死,你也沒資格動手,楊季楓,我與你並無交集,但是我知道,我們『姚盛』和『楊氏』一直以來都是合作夥伴,如果你再傷害薇薇,我定讓爸爸從此不再與你們合作,一個集團的董事長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下手,曝光出去怕是要引來笑話。」姚如瑄氣呼呼的看著他,她這一生,估計還沒說過這麼氣憤的話。
「姚小姐不必孩子氣,『姚盛』和『楊氏』的合作不會因為姚小姐的一句話而改變,夏以薇她若是還想死,我必定會成全了他。」楊季楓冷冷留下幾句話,轉身走了出去。
姚如瑄恨恨地咬了咬唇,回身坐到病床邊,口吻溫和下來:「薇薇,你怎麼樣?要不要緊?怎麼流了這麼多血,護士怎麼還沒來?」
話音剛落,一名醫生和護士走了進來,醫生拿過我的手,擦掉我手上的鮮血,上了藥又重新包紮了一下,囑咐我好好休息。
再此期間,姚如瑄走到門邊不知在給誰打電話,醫生和護士出去後,她掛斷電話走了過來。
坐到我身邊,姚如瑄輕輕握住我的手:「薇薇,你不是答應我要好好的嗎?為什麼要想不開?你要是死了,你讓貝貝怎麼辦?你想讓他成為一個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嗎?」
我沒有回答,轉頭看著漆黑的窗外,淡淡說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姚如瑄輕聲說道:「凌晨五點了,天快亮了。」
凌晨五點?!
這麼早,姚如瑄怎麼過來了?
也就是說,昨晚上我自殺被楊季楓發現,他送我來醫院,我睡到凌晨才醒來,那麼,是楊季楓告訴姚如瑄我自殺的嗎?
不太可能,那棟別墅是楊季楓買的我的,雖說是我的,但與楊季楓脫不了關係,我在他給我的別墅裡自殺,傳出去肯定會對楊季楓有影響,他不會蠢到告訴姚如瑄,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麼,姚如瑄是怎麼知道的?
我回頭看著姚如瑄,輕聲問道:「瑄瑄,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
「皓天告訴我的,他和正然本來要過來看你的,臨時有事耽誤了。」
「皓天怎麼知道的?」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楚皓天這麼快就知道了,這說明……
「我也不知道。」姚如瑄輕微搖頭。
我沉默不再說話。
我自殺一事,除了那三個保姆和楊季楓,應該不會有人知道,楚皓天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得到消息,那只有一種可能,我身邊有perfect組織的人。
這個人,是那三個保姆其中一個嗎?
「薇薇,你怎麼了?為什麼要自殺呢?你真的不想活了嗎?」
「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做什麼?」活著?這樣活著比死了更痛苦,我不要什麼好死不如賴活著,我只想去陪著夏以初,我要跟他在一起,無論天堂地獄,只要跟他在一起,我都無所謂。
「誰說你是一個人了,你有貝貝,你還有我們啊,以後,我們都是你的親人,薇薇,你不要再做傻事了,你若是拋棄貝貝死了,阿初一定會怪你的,他肯定希望你帶著你們的兒子好好活下去。」
「瑄瑄,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不懂,她不懂失去最愛的人那種心情,那是萬念俱灰,一心只想死的心情。
「不,我不走,皓天說了,一定要寸步不離的守著你,不然,你又要做什麼傻事。」姚如瑄用力搖頭。
「那我睡會兒。」不再多說,我拉過被子躺下身,靜靜地看著窗外,看著天色一點一點泛白,在晨霧中逐漸散開。
&
nbsp;我終於體會到夏以初曾經說的那句話,姚如瑄和楚皓天不適合,當時我還不高興,故意跟他鑽牛角尖,可事實證明,他們真的不適合。
姚如瑄本是一個純淨如雪的女孩子,因為和楚皓天在一起,她開始捲入我和楊季楓的恩怨中,甚至捲入perfect黑勢力組織當中,這些本是她不該擁有的,可現在……
她與楚皓天的事,我不想說太多,夏以初說的對,楚皓天若是真的喜歡姚如瑄,他會保護她,我也相信,他有這個能力保護她。
不知什麼時候,我在昏昏沉沉中睡了過去,醒來時,嚴正然一個人在病房裡,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看書。
我也沒說話,靜靜地看著他,嚴正然的五官生的恰到好處,組合在一起非常完美,就如,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時,那麼的冷酷、嚴肅、驕傲,我以為他是一個冷男,後來才發現,他是一個暖男。
如果……如果坐在那裡的人是夏以初該多好,我好想他,好想好想。
不知什麼時候,嚴正然走到了病房邊,修長的五指按在我的臉上:「偷看我?」
我打開他的手,別過腦袋看著窗外,凌晨還那麼大的雨,現在就陽光明媚,這老天爺,真像個三歲的孩童,陰晴不定。
嚴正然估計有些生氣了,聲音都提高了不少:「夏以薇,你跟我裝高冷是不是?」
我現在不想理人,誰都不想理。
嚴正然扯了扯我的衣服:「喂,夏以薇,我在跟你說話呢!」
我沉默。
遲遲等不到我的回到,嚴正然繞到我面前,蹲下身看著我,冷笑說道:「夏以薇,你有點出息好不好?阿初死了你就要死要活的,你鬧給誰看啊?你以為你死了就解脫了嗎?我告訴你,我要是阿初,我非要給你一巴掌。」
不用刺激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我這個一心想死的人,還聽得進什麼呢?
見我不作聲,嚴正然推了推我的肩頭:「夏以薇,你夠了沒有,瑄瑄那一巴掌還沒有把你打醒是不是?要不要我再來一巴掌?我警告你啊夏以薇,我沒有阿初那麼好的耐性,寵著你、由著你,你再這麼不懂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聽得煩了,我拉過被子蓋住腦袋。
嚴正然暴怒的聲音響起:「夏以薇,你找死是不是?」
我不理他,輕輕閉著眼睛,只覺得腦袋好似被抬起,上半身也隨著豎了起來,我急忙掀開被子,發現我的病床被搖了起來。
嚴正然蹲在病床另一頭,漫不經心的搖著把手,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抓過掉下來的枕頭,用力朝他扔了過去:「你幹什麼?」
嚴正然伸手接住了枕頭,笑著聳了聳肩:「我以為你不說話呢!」
「放下去。」
「外面天氣不錯,我們出去走走吧!」
「恕難從命。」
嚴正然微微歎了口氣,走到我身邊坐下,口吻溫和了許多:「薇薇,我知道你心裡難過,阿初發生意外,我們都很難過,可我們還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對不對?我們要堅強起來,這樣,我們才有辦法給阿初報仇,你也不想阿初死的不明不白吧?」
我瞥開目光不去看他,默不作聲。
「薇薇……」
「我累了。」不想再聽,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夏以薇,你一定要這麼不懂事嗎?」
「你很吵。」
「夏以薇。」嚴正然雙手握住我的肩頭,明顯已帶著幾分生氣:「你去鏡子前照照,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個死人有什麼區別?夏以薇,你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你隨意。」
「你……好,你喜歡作踐自己是吧?那你就作踐吧,你這幅樣子,就算在天堂見到阿初了,他也未必會要你,哼!」嚴正然生氣的哼了一聲,起身走了出去。
我沒有理他,他生氣就生氣吧,我現在也顧忌不上。
把床放下之後,我拉過被子就躺下了。
夏以初死了,我絕不可能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罵我沒用也好,懦弱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跟我最愛的人在一起,哪怕是身在地獄。
因為剛睡醒,我現在也沒什麼睡意,就靜靜地望著窗外,看著天色一點一點沉下去。
黃昏時候,姚如瑄和楚皓天過來看我,我假裝睡著了沒有理,兩個人還沒有離開,嚴正然又回來了,三個人聊了一會兒,姚如瑄和楚皓天回去了,嚴正然留在醫院照顧我。
嚴正然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薇薇,起來吃點東西吧!」
我不理。
嚴正然也不管我有沒有醒,強行把我扶了起來,雙手握住我的肩頭晃了幾下:「薇薇……」
我若是再不醒,那就太假了,只好睜開眼看著他。
見我醒來,嚴正然唇角揚起幾縷微笑,拿過枕頭墊在我後背:「吃點東西吧,你一天沒吃飯了。也不管我要不要吃,他端起飯盒,拿過勺子舀了送到我唇邊。
心裡一陣感觸,我張嘴把他遞過來的飯菜吃了下去。
嚴正然唇角的笑容更加濃密,也沒在說什麼,微笑著餵我吃飯。
我一口一口吃著他餵過來的飯,不知何時,眼淚滾出了眼眶,模糊了視線,讓我看不清面前那張臉。
見我哭了,嚴正然放下手裡的碗,拿過紙巾幫我擦淚:「怎麼哭了?別哭,你身體很虛弱,不要哭。」
我推開他的手,轉頭看著窗外。
曾經幾時,夏以初也是這樣餵我吃飯,那個時候,我覺得好幸福,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如今舊戲重演,我心裡只有傷心,只有難過,只有痛側心扉。
嚴正然握住我的手,伸手把我攬入懷中:「薇薇,如果你難過,你就哭出來吧,你別憋在心裡,好嗎?」
我伸手推開他,拉過被子睡了下去,留給他一抹背影。
阿初,我好痛苦,你帶我走吧,我真的好痛苦。
我瞪大了眼睛望著窗外,儘管什麼都看不到,我還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我不敢閉眼,我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全是那血腥的一幕,是我開的槍,我殺死了夏以初,我殺了我最深愛的男人!
不知從何時起,我的腦子裡一直循環的播放著一句話:我殺了夏以初,我殺了我最深愛的男人。
我想趕走,可我越想趕走,那道聲音就越重,幾乎快要震碎了我的耳膜。
不知道過了多久,週遭沉靜如雪。
我掀開被子,轉頭見嚴正然坐在椅子上打著小盹,我起身下了床,端過椅子放到窗台前,伸手打開窗戶。
這裡是五樓,從這裡跳下去,一切就解脫了。
阿初,我太痛苦了,我想離開這裡,我想去你的身邊,只有在你身邊,我才不會這麼痛苦。
踩上椅子,踏上窗台。
一陣夜風吹來,帶著寒冬的氣息,不知不覺間,冬天已經來臨了。
阿初,我來陪你了,你等我!
我閉上眼睛,微微揚了揚唇,抬腳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