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烏鴉此時嘎嘎亂叫,好像有種不服氣的意思,忽然有一隻體型碩大的烏鴉,撲騰了幾下翅膀,當即就落在了棗樹上,而且還伸出尖喙狠狠的啄了兩下樹幹,這才得意的飛走。
爺爺冷哼一聲,倒也沒做出什麼舉動。
「君寶,你繼續看著點,我去做飯。」爺爺一甩手,朝著灶台走去,我坐在爺爺的搖椅上,繼續抬頭看著院子裡的棗樹,正在等待爺爺做飯期間,忽然村裡二狗子跑到了我家裡。
「寶哥,有人給你寄了一封信。」二狗子用衣袖抹掉了臉上的鼻涕,從褲兜裡掏出一個白色的信封。
我伸手接過來,那信封已經印上了好幾個黑色的指頭印,這二狗子從小到大都窩囊的不得了,還整天嚷嚷著要娶個漂亮婆娘,天天在炕上折騰。
我朝著灶房看了一眼,爺爺正在裡邊忙碌,而我低頭往信封上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信封正中間,用鋼筆寫了五個楷書大字!
楊君寶親啟!
我從小在山溝裡長大,沒去過縣城,也沒有任何親戚,就連村裡人也都沒幾個喊我楊君寶的,有的喊小寶,有的喊寶哥,有的喊君寶,還有已經死去的陳爺爺,總是喊我孬蛋。
這信會是誰寫的?
而且沒有郵編,沒有寄信人的名字,沒有寄信人的地址,除了楊君寶親啟以外,完全沒有任何信息了。
我小心翼翼的打開信封,上邊寫著:
「老弟,爺爺死後,不要給爺爺下葬,停屍三天的期間,不要給爺爺穿衣服,讓爺爺光著背,我們兄弟倆,後天就回去弔唁爺爺。」
我草你媽!
我看完這封信,當即就罵了出來,****他十八輩祖宗!這是哪個生孩子沒屁眼的狗雜種,故意咒我爺爺去死的?
******,竟然還說後天回來弔唁。
弔唁?這不明擺著說我爺爺後天已經死了。
我氣的捏著信件的雙手都在顫抖,我楊君寶無親無故,就這一個爺爺,他竟然咒我爺爺去死?
而且這信裡邊說的話,明顯就******放屁!
老楊頭膝下無子,據說連我都是撿來的,這些年他除了偶爾去一趟縣城之外,就再也沒出過山,孤寡老人一個,哪來那麼多孫子?
我心裡罵道,尼瑪比,這都是誰家養的王八孫子?整天沒事幹,咒我爺爺幹什麼?
而且看信件上沒有任何地址以及寄信人,明顯就他媽惡作劇!我氣的將信件撕成碎片,大步流星的走到茅房,扔進了糞坑裡。
爺爺年紀大了,這件事我也不想跟他說,萬一讓他知道有人咒他去死,他這七八十歲的年紀,怕他心裡承受不住。
所以,我也就當沒事發生一樣。
——
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驚訝的發現,今晚的伙食,奇特的好!
我看著桌子上的燒雞,豬蹄,還有番茄炒雞蛋,等等等等,不多不少,整整八個盤,葷素皆有!
我都納悶了。
「爺爺,今晚怎麼做這麼多好吃的?」我歪著腦袋問。
油燈下,爺爺滿是皺紋的臉上展露出了樸實的笑容:「沒啥,就是想跟你一起,吃一頓好的,你跟我這麼多年,我也窮,整天省吃儉用的,讓你也吃不好,娃兒,來,多吃點。」
說話間,爺爺就開始往我碗裡夾雞腿。
不對啊!
爺爺一直都喊我君寶的,只有小時候才會喊我『娃兒』,長大了再喊『娃兒』,那就不好聽了,所以改口叫君寶,今晚為啥叫我『娃兒』?
說真的我挺好奇,爺爺今晚好像很不同尋常。
我一邊埋頭苦幹,一邊含糊不清的說:「唔,好吃,好吃,爺爺,你也吃啊。」
爺爺就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我的腦袋,小聲笑道:「我不餓,你吃吧,一會我去一趟何老才家裡,讓你跟小花的婚事定下來。」
我一聽這話,高興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別人都說小花剋夫,說她注定是寡婦,可我不信,我就是愛她!
沒想到,今晚爺爺竟然同意我跟小花的婚事了,這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見我激動的都快噎著了,爺爺又瞇眼摸了摸我的腦袋,隨即叼上旱煙,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等我吃飽的時候,他才端著碗,讓那些殘羹剩菜吃掉。
收拾完碗筷,他披上破舊的中山裝,踏著夜路,朝著何老才家走去。
我特麼激動的一直在床上翻跟頭,從床頭翻到床尾,再從床尾翻到床頭,遙想以後小花就會陪我一起在炕上翻滾了,那激動的簡直要老淚縱橫。
爺爺從何小花家裡回來的時候,臉色紅潤,就像年輕了十幾歲一樣。
我知道,爺爺這一準是高興唄。
「爺爺,成了嗎?」我滿懷期待的問。
「呵呵,那當然成了,何老才很同意,說婚事越快越好,君寶,今晚我就給你做新郎裝。」爺爺抽了兩口旱煙,從兜裡摸出火柴,點燃了煤油燈,看樣子要挑燈夜戰,為我趕製新郎裝了。
我真是太愛我的爺爺了,當即脫口而
出:「爺爺,我祝你長命百歲,永葆青春,讓我這一輩子都來照顧你吧。」
爺爺一愣,片刻後釋懷笑道:「好啊。」
在爺爺話音剛落之時,不知為何,在已經點燃了一盞煤油燈的時候,他緩緩的從抽屜裡拿出一根蠟燭,注視那根蠟燭良久,最後一聲不吭的將蠟燭點燃,擺放在自己的正前方。
我很想不明白啊,爺爺這個人很節省,既然點了一盞煤油燈,為啥還要再點一盞蠟燭?
難不成爺爺年紀大了,眼花了,點一個煤油燈已經不夠用了?
這個我也沒多問,畢竟快要結婚了,有婆娘能玩了,那心裡多高興啊。
此時爺爺從櫃子裡翻出紅布和黑布,要為我做一身中山裝,聽說縣城裡的人,結婚都穿西裝,西裝長啥樣,我也一直沒見過,反正村裡人結婚,男的都穿中山裝,女的大多都穿旗袍。
婚紗那玩意,山裡人不懂,也沒見過。
坐在爺爺旁邊,看爺爺拿出量尺,熟練的用劃粉畫出一道道印記,然後拿剪刀裁切,最後我困意上湧,實在熬不住了,就說:「爺爺,我好睏,我先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吧。」
爺爺恩了一聲,繼續製作衣服,可就在我剛躺到床上的時候,爺爺忽然說了一句:「君寶,這件中山裝,你切記一定要穿在身上,至少穿夠七日,方可與小花完婚,記住!」
我迷迷糊糊的恩了一聲,當即就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