攢錢,越多越好。
和勳貴重臣搞好關係。
太子,葉傾的手一頓,一滴濃墨從筆尖滴落,子字瞬間模糊了半邊,一眼看去,竟是成了太二兩字。
葉傾揉了揉眉頭,把面前的紙張揉成一團,隨手丟到了腳邊的火盆裡,看向了候在一旁的秋實:「什麼事?」
秋實躬身一禮,聲音清晰而簡潔:「啟稟娘娘,燕美人求見。」
葉傾手一頓,手裡的毛筆徹底的放下了,上次她略施小計,效果可謂立竿見影,天性小氣的顯慶帝果然縮起了尾巴,灰溜溜的滾回了葉歡歌身邊。
榮寵一時的幾個美人立刻就被冷落下來,這位燕美人估計是看一連半個多月顯慶帝沒有照面,病急亂投醫了。
葉傾坐正了身體,瞥了眼秋實:「她可說了來做什麼?」
秋實立刻道:「奴婢問了,說是現在住的院子裡的傢俱物什不合規格,請娘娘收回來呢。」
葉傾笑了,這位燕美人倒是有幾分腦子,知道沒了顯慶帝的寵愛,那一屋子的擺設立刻就成了招災的禍頭。
她手一揮:「行了,叫她用著吧。」
左右以後也不會有帝寵了,有點物件傍身也好,那些玩意都是葉歡歌丟棄不要的,拿回來也是無用。
秋實看了眼葉傾,見她沒別的吩咐了,知道這意思是不打算見那位燕美人了,便行禮退了出去。
葉傾也是無奈,這兒媳婦當家就是這點不好,哪怕是太子妃的身份,也不好管公公房裡的事兒。
要不然她直接做本賬冊,寫上顯慶帝寵幸一位美人,按例需要賞賜多少布匹珍玩,又有屋舍傢俱,一應總總需要耗費多少銀錢。
這些消耗還不是一次性的,每逢年節,按例又得多少封賞,若是提了位階,到了九嬪四妃,林林總總,又是多少銀錢。
一旦生了皇子公主,那更是不得了,耗費的銀錢數目直接就是天數字。
只要把賬本往這位吝嗇小氣的皇上面前一擺,估計他立刻就要摀住胸口去當和尚了。
可惜,她畢竟是晚輩,又是兒媳婦,所以只能用那麼婉轉的手段來敲打一番。
等葉歡歌生了,就把掌管宮務之權還給她好了。
不過之前,還是要用這些鋪子斂上些銀錢才是。
葉傾看向了角落裡束手而立的春華:「叫如意繡莊裁製的新衣可送來了?」
春華老老實實的應道:「已經送來了,正等著娘娘試穿呢,若是有不合適的,再送去修改。」
這就是葉傾打的好主意了。
年節宮中宴請甚多,她穿了自家布莊做的新款成衣,便相當於一個免費的廣告,那些誥命夫人的心思她最清楚了,一個個就喜歡跟風宮裡的娘娘主子們。
像是以前,麗妃就是這方面的行家裡手,元妃的衣服料子最好,可論起款式,上身效果,卻是拍馬也比不上長腿細腰的麗妃。
所以宮裡的幾個妃子裡,麗妃的陪嫁鋪子生意最好。
現在葉傾也不過有樣學樣,好處卻是沒有元妃那等礙手礙腳的對手,身為太子妃,滿宮的娘娘裡就挑不出一個比她年輕的了,比她年輕的身份又不夠貴重。
所以葉傾對於這次的新衣,還是信心很足的。
這些鋪子,說是後宮的公產,其實大有油水可圖,只要保證了每年給宮裡的供應,多賺的自然就是自己的了。
這次做好的衣裙,一共有八身,以外裙為主,還有兩件外出穿的皮毛斗篷,斗篷的皮毛算不得頂好,難得的是還做了配套的帽子和手籠,連靴子也有,這麼一套穿下來,就顯得人格外的精神。
春華話不多,卻句句都在點子上:「鋪子裡的大師傅都誇娘娘的點子好,這下連一些破損瑣碎的皮毛都用上了,偏偏價錢還上去了。」
葉傾笑了笑,她這也是當初被逼出來的,元妃氣焰最盛的那幾年,她宮裡的東西從來都不是最好,便只能從旁門左道上打主意了,反正她是不能被元妃給壓下去的!
葉傾又試了試幾條裙,顯慶帝節省了這麼多年,宮裡宮外的太太小姐們都穿了多年的筒裙,款式簡單到不能更簡單,葉傾做的這幾條裙,可著布料霍霍,能做十六幅裙就不做八幅的,一條裙子穿上身,行動間人動裙不動,便如一朵雲彩飄過,用的顏色又是淺綠水藍,真真叫人驚艷,週遭伺候的大小宮女都看呆了去。
葉傾心中亦是喜歡,上一輩子等她能盡情揮霍布料的時候,韶顏已去,再漂亮的料子上身,也不過是個半老的徐娘。
現在可真好,年輕粉嫩,真是穿什麼都漂亮。
葉傾來了興致,便一套套的上身試驗著,直到不速之客打斷了她的興趣。
「娘娘,貴妃娘娘宮裡派人來了。」說話的秋實帶著喜氣洋洋,貴妃娘娘就是疼她們太子妃,派來的小宮女手裡捧著的,一看就是頭面首飾,娘娘剛穿了新衣,正缺首飾搭配。
葉傾眉毛揚起,輕笑著問道:「來的是誰,薔薇姑姑還是月季姑姑?」
秋實笑道:「都不是,是個面生的丫頭,喚作阿蘋,聽她說,這名字還是娘娘給起的呢。」
葉傾手一僵,她來做什麼,這個叫做阿蘋的,分明是高昱插進宮裡的釘子,她最清楚不過了
了。
葉傾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鏡子裡的美人恢復了一派高貴清冷,「叫她進來吧。」
片刻後,圓臉的小宮女低著頭,跟在秋實身後,亦步亦趨的走了進來,看到葉傾,屈膝一禮,脆生生的道:「娘娘安好,奴婢給娘娘請安了,這是我們主子給娘娘準備的一副頭面。」
說話間,阿蘋把手裡的托盤遞到了秋實手中,秋實捧到了葉傾面前。
葉傾勾起紅錦一角,輕輕掀開,只見一副珍珠頭面靜靜的躺在了紅色綢布上,個頂個的渾圓無瑕,微一低頭,從那珍珠上便映出無數個她來。
週遭的宮女們俱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們也算見過好東西的了,可這般精美絕倫的珍珠,又這麼多顆,委實還是第一次見到。
秋實笑嘻嘻的開口讚道:「也就是貴妃娘娘這麼疼主子,這一套珍珠頭面,和娘娘身上這條翡翠羅煙湘妃裙真是配的不能再配了。」
葉傾眼睛瞇起,秋實這麼一說,她也看出來了,這套價值連城的珍珠頭面,和身上這套蔥綠的裙子的確般配的很。
瑩白的珍珠往頭上這麼一盤,壓住身上這身嫩綠,就像是春風拂過,綠葉吐芽一般。
葉傾的指尖撥弄著一個個渾圓的珍珠,沾滿了涼氣的珍珠一片冰冷,她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們主子還說什麼了?」
阿蘋也不怯場,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珠滾玉盤般開了口:「我們主子說了,知道娘娘一共八條新裙,所以就打了八套頭面,只是這首飾比不得衣裙,卻是要慢工出細活,緊趕慢趕,也只趕出這一套來,拿過來請娘娘先掌掌眼。」
葉傾唇角淡淡的笑容終於徹底消失了,蘋果卻恍若未覺,依然嘰嘰喳喳的道:「我們主子還叫娘娘放心,這些首飾都是從金玉滿堂打的。」
葉傾的臉色終於徹底的沉了下去。
梁平帝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啊!
她這次本該用金玉滿堂的頭面搭配著如意繡莊的新裙來,如此一下就推出了兩家鋪子的新品,偏偏金玉滿堂裡像樣點的珠寶原石被顯慶帝拿了個精光,就沒什麼拿的出手的玩意。
把她的心思猜的如此清楚,又對她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縱是葉傾二世為人,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剎那問,她只覺自己是那籠中鳥,自以為天高任鳥飛,卻不過在方寸之間撲稜,籠外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秋實等人不明所以,還在誇讚個不停:「貴妃娘娘真是疼主子!」「這下好了,八條新裙,一條新裙搭配一套頭面,真真再好不過!」
葉傾閉了閉眼,耳邊每一個字都如紮在她心上一般,只覺諷刺無比。
當年她身為皇后,拿到手的首飾頭面不可謂不好,卻比不上梁平帝私下截留的貢品,一有什麼宴會酒席,元妃麗妃等人的首飾必然勝過她一籌。
這死不要臉的,以為一套罕見的珍珠頭面就把她收買了?哼,哪怕再來八十,八百套,也討不去她半點歡心!
既然避不過,乾脆順勢而為!
半晌,葉傾睜開眼,定定的看著蘋果,一字一頓的道:「我有一事,要你們主子幫忙,你傳個話罷!」
這卻是為了葉傾寫在宣紙上的第二樁事兒做準備了。
長安侯和威武侯鬥了一輩子都是旗鼓相當,甚至兩個人娶進家門的兒媳婦的出身背景也相差無幾,一個是浙州州牧的長女,一個是國子監祭酒的幼女,都是詩書耕讀五代傳家的大家族。
只不過長安侯夫人入了冬身體就一直不好,長安侯有意把長子的婚事定在年前,未嘗沒有藉著喜事沖一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