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拍賣會到了後面,越發熱鬧了起來。
祁國公主一開始還被帶下去換了兩身裝扮,到了後面,竟是沒人肯讓祁國公主離開了。
眾人紛紛言道,要這位祁國公主一直待在檯子上面。
望山拍賣會的掌事遺憾於只做了兩套裝扮的買賣,這買賣他能抽成的份量極多,不能做了,著實可惜。然而想到外面那些瘋了似的修士,還有即將到來的金丹真人,掌事打了個冷顫,立刻應了下來。
而莫長生換了身衣服打扮,吞了易容丹又返回拍賣會的事情,也並無人得知。
莫長生稍稍鬆了口氣,儘管接下來的拍賣品裡也有他樂意買的東西,可是稍稍想想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莫長生就把心中的那一點子心思給壓下去了。
就算要買,也要等此事了了再說。
兩位金丹真人一前一後趕了過來。
他們來的時候,望山拍賣會正發愁已經沒東西拖延時間了。正巧看到真人趕來,便再不推脫,直接將祁國公主推到了前面,任由諸人喊價。
「祁國公主的價值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司徒三娘道,「雖然我們拍賣會測試過了,她的血並不能煉製什麼丹藥,但是單單憑著她的歌喉,想來大家也願意高價將祁國公主買回去。別的不成,祁國公主順利幫諸位以及諸位的子孫後代師門同道度過心魔劫,那卻是輕鬆之事。」
「如此,最後一件拍賣品——祁國公主開始喊價!喊價只能高不能低,若無靈石,可用丹藥、玉簡相代替!」
司徒三娘話音一落,眾多散客先開始喊起了價來。
頭一個喊價的,喊了五十中品靈石。
然後他就被眾人嘲諷了起來:「以祁國公主的身份,你卻只肯出這麼些靈石,卻是羞也不羞?」
那頭一個喊價的惱羞成怒,登時反駁道:「我為何要羞愧?這祁國公主便是再厲害,在凡人間的身份再值得人敬重,她如今卻連處/子都不是了,跟在我身邊,縱使是能幫上我進階,卻也需要我時時保護,是個好物,卻也是個麻煩!」
莫長生聽著眾人以「貨物」論祁國公主,微微擰眉。
「我出五百中品靈石!」
「六百!」
「九百!」
……
莫長生始終不語。
直到其中一位金丹真人開口:「本真人出兩千中品靈石,諸位小友,可還有人要與我相爭?」
這位金丹真人一開口,便毫不猶豫的釋放了金丹期威壓,整個拍賣場裡頓時鴉雀無聲。
這位真人正待高興,想要收取這囊中之物時,就被另一人給打斷了。
畢竟這拍賣場裡,不止一個金丹真人。
「三千。」
出聲打斷這話之人,正是另一位金丹真人。
他甚至不再躲在包廂裡,而是正大光明的從包廂裡跳了出來,後背背著一把寒光冷冽的長劍,直接站在了司徒三娘身邊,手中握一錦囊。
那首先開口的金丹真人萬真人也立時跳了出來,惱道:「好一個璞陽子!你不呆在你們散修盟煉你們的狗屁劍法,來這裡與我搶一個女人算什麼?」
璞陽子身形未動,輕飄飄的看了萬真人一眼,便道:「我大師兄需要。」
萬真人氣道:「你大師兄要進階?結嬰是吧?哼,一介散修,還是個走了個亂七八糟路子的劍修,手中人命無數,更是連顆結嬰丹都買不到的散修,他能結什麼嬰?依我看,你就是尋了這個女子回去,也是白白浪費,還不如讓這女子跟我走了,好歹我們宗門裡是絕不會虧待一個小小女子的!」
璞陽子面色一青,左手往右肩一伸,長劍便直指萬真人:「那麼,現在,你還要不要跟我搶?」
劍修素來在同階修士中為佼佼者,一劍闖天下,縱使是萬真人這等法寶眾多的宗門修士,如今也只好認命,任由璞陽子和拍賣會的掌事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只是等璞陽子將人拿到手中時,就見一包頭包腦,戴著黑色斗篷,臉上還掛了方巾的青年修士也從一角落的包廂裡跳了出來。
璞陽子等人一打量,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練氣期修為,並不以為意。
然而那青年卻是逕自喊住了他,「晚輩今有一結嬰丹,不知前輩,還有諸位道友,可有興趣?」
那青年甫一出言,眾人就餓狼一般的看了過去。
璞陽子更是目光深邃。他和大師兄都是散修,就算這些年積累了些積蓄,奈何結嬰丹這種丹藥,從來都是宗門內部流傳,甚少有出現在坊市或是拍賣會上的,即便是隔上十年八年有那麼一顆,他家大師兄結嬰在即,卻也等不得了。
「還不拿出來?待驗明真偽,我等自當付靈石!」
青年卻只笑,半晌才道:「我只賣給信我之人。畢竟……」他這才拉長了調子道,「那丹藥,如今並不在我手中。諸位要有心,須得先立下個誓言,護送我回宗門,並且百年之內,除非我故意得罪了願立誓言之人,那麼對方決不可主動或者有意放任自己和身邊其他人來尋我的麻煩。若是無此誓言,我便是立刻死了,也什麼都不會說。」
那青年一面說著,右手豎起,立在胸前,食指與中指間,卻是三張已經開始燃起的中階爆裂
裂符。
以青年練氣期的修為來看,這三種中階爆裂符一旦一齊爆裂,就足夠青年被炸成個渣渣,其餘人就是想要得到什麼消息,竟然都不能了。
「豎子休要胡鬧!再不停止,你便沒有命了!」當然,這青年的命並不重要,重要的卻是結嬰丹的消息。
青年依舊不語,彷彿是打定了主意要用命去賭了!
璞陽子目光閃爍,眼見著那三張爆裂符轉瞬就要燒到頭了,他才不得不開口道:「我信你。」
然後立刻立下保護這青年回宗門,並且百年之內不主動或任由身邊親友找他麻煩的心魔誓。
青年這才停止了動作,將三張即將被瘋狂爆裂的爆裂符果斷往一個閒置的儲物袋裡一丟——
眾人:……竟然還有這麼個法子阻止符菉爆裂……
璞陽子也抽了抽唇角,就見那青年袖子外的手指悄悄指了指祁國公主的方向,璞陽子稍一猶豫,便點了點頭,然後拿出長劍,一手拎過青年,一手拎過祁國公主,「嗖」的一下子,就從這裡離開。
眾人暗道不好,然而等他們想去追的時候,除了同為金丹期的萬真人,還有偶爾幾個有特殊法寶的築基修士,竟大部分都只能望洋興歎。
而那青年,也就是服下了易容丹的莫長生,卻是一路支使著璞陽子從望山城飛到了合/歡宗的腳下。
璞陽子終於耐心耗盡,將祁國公主往莫長生懷裡一推,長劍一指,厲聲道:「結嬰丹在何處?若敢欺我半句,我便上天入地,只為殺你一人!」
祁國公主瑟縮著,可憐而可歎。
然而莫長生還是將和現在的自己一般高的祁國公主推到了一邊,而他自己,遠離了璞陽子幾步,這才一手取出了千里遁地符,一手拿出一個玉瓶,遠遠地扔了過去。
「還請真人莫要忘了誓言。」
璞陽子雖是散修,其劍道的路子不為那些大宗門認可,然而其性情耿直,猶如其劍,品性高潔,一手接了玉瓶,查驗過後,正是他們師兄弟遍尋不得的結嬰丹,璞陽子的冰塊臉上這才好看了幾分。
然後在莫長生一臉警戒的目光中,璞陽子看了祁國公主一眼,才道:「如此,我得了你的結嬰丹,你卻只要了一個祁國公主,卻是我佔了你的便宜。」他在儲物袋裡翻撿了一番,然後才一臉尷尬的道,「我已經沒什麼靈石了,你將來若有難,便去散修盟尋我師兄弟,只要不讓我們吃虧太多,我便會幫你一次。」
璞陽子說罷,轉身就御劍飛走了。
倒不是他不想留什麼信物了。只是他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早早賣了,換做可以幫師兄渡劫之物,最後的靈石,也花在了祁國公主身上。璞陽子如今比莫長生還要窮,另外還有幫師兄渡劫的重任,一時之間,也只能欠著莫長生這麼一個因果了。
莫長生並不以為意,只取出一身男裝,讓祁國公主換上,而後便拉著祁國公主到了合/歡宗腳下的凡人坊市的一家客棧裡。
祁國公主雙目盈盈,正要拜下,卻被莫長生一躲,只伸長了手道:「東西呢?」
祁國公主一怔,正要含淚說些什麼,就被莫長生一手掐住了脖頸,冷冷的道:「我若欺騙了璞陽子,璞陽子為人正直,便只會索我性命而已;然,若是你欺騙了我,我卻不會要你的性命。」
莫長生的另一隻手,正好撫/摸上了祁國公主的臉頰,半是輕歎半是讚美道:「這樣的姿容,又有公主的雍容華貴,想來是任何一個青/樓花魁都比不上的。」
若非千年水靈珠正是他如今需要的,若非他不想公然違背了因果天道,如今早就在得了那顆結嬰丹時變悄然離開了,又何必再返回來,徒惹麻煩?
只是這祁國公主如此不識時務,卻讓莫長生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
他已經為了這千年水靈珠冒了一次生命危險,祁國公主已經被救了出來,他也履行了承諾,那麼如今,祁國公主就必須履行她的承諾了!
祁國公主被掐的神智都有些糊塗了,半晌才擠出一句反駁之語來:「我……你、你不能賣我!你是修士……不能賣凡人!」
莫長生卻是笑了出來:「我為何要賣你?你不知這是合/歡宗腳下麼?我何必賣你?我只消……將你放在青/樓楚館雲集的街道,接下來發生什麼,又與我何干?那所謂的因果,又如何尋得上我?」
祁國公主徹底傻了眼。
莫長生手一鬆,眼前美人軟軟倒地,他目光卻越來越冷:「公主殿下可是糊塗了?我並不欠你什麼,此番費盡心思冒險救你出來,也只是為了你手中之物而已。若是你當時只是為了脫身,故意欺瞞我的計策而已,那麼,你不仁,我又何須道義二字?我最後問公主一句,東、西、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