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雨夜,密林
一白衣翩然女子,邊朝密林深處奔去,腳下跌跌撞撞,邊朝身後不斷回首,只覺得身後似有什麼黏膩的物件,一直如影隨形。可她回首間卻未有任何發現,身上的每根汗毛都在微微顫慄。
心臟躍動的很是利害,腳下不時有碎石子劃破她繡工精緻的鞋,耳邊似乎響起微弱都可怖的聲響「等等我!等等我!」
那女子驚恐的回頭,身上的碧色衣裝,卻是散著幽幽的光澤,直襯得她整個人如飛仙一般,雖是奔跑,表象上看過去,卻是在飄一般。
而她週身遠處,看不到的黑暗裡,卻是有一圈碧瑩瑩的眼睛在不斷的閃著嗜血的光芒,女子腳下更是加快了!那微弱可怖的聲音,漸漸散去,女子的脊背之上不由得起了一層寒意,似乎被一隻冰冷至極的大手撫摸過一般。
女子銀牙緊咬,這一次不再回頭,臉色很是蒼白,眉眼埋在深黑的夜色裡,不斷有碧瑩瑩的眼眸被女子身上的華服所吸引,潮濕的空氣裡,漸漸的被妖氣所充盈。
女子卻渾然未覺,手心緊握住一隻瑩白色,內裡雕刻牡丹圖樣的玉珮,深深吸了口氣「阿才哥,你要等我啊,我變漂亮了,你說過,只要我變美了,我們就在一起,你一定要等我啊!」
這樣喃喃說著,腳下卻沒有鬆懈,繼續朝前奔去,泥濘的山路越來越難走,她也不在意,自得了身上這件寶貝,她的整顆心早早的被喜悅所充盈。
「阿才哥。我一定會讓你刮目相看的!」如此甜蜜而慌亂的心緒,讓她沒有意識到越來越近的危險,轉瞬間繡工精美的鞋子,已是陷入了泥濘的水坑中,女子下意識的拔了拔腳。身體似被定住一般,不能動彈,她焦急的看了看四下,這一條並不是平日走的路,可她在這裡生活了十多年了,怎麼會迷路呢?
女子將手搭在一側的老槐樹身上。這一棵怎麼這樣眼熟,女子心下又急又怒,這一次狠狠心,一使勁兒,鞋子倒是拔了出來。人卻踉蹌的差一點跌到泥裡。
女子下意識的抓住就近的老槐樹,真是見了鬼了,難不成自己如今一直在附近做無用功?
暗夜中一道若隱若現的白煙,越來越近,女子更是握緊手中的白色佩玉,隨之沒命的跑起來,那縷白煙卻陰魂不散的跟著她。
一會兒的功夫已奔到了她的前頭,一張無比陰森可怖的臉孔。正在女子面前,女子尖叫一聲,腳下卻被一石子絆倒。一下子撲到半濕的泥地裡,頭重重的砸在石子之上。
她猶自掙扎了兩下,一會兒的功夫,額頭上已有殷紅的血液淌了下來,女子掙扎著看著眼前的白煙,那煙氣裡有一張慘白的臉孔。卻是十分欣喜的,靠近女子流血的臉孔。女子雙眼睜得大大的,右手微微抬起。指向白色可怖的臉孔。
那臉孔似乎發出一聲喋喋的笑意,似乎等待著女子的魂靈出竅,便可一口吞下,那女子右手還未抬到一半兒,已軟軟的放了下來。
整個人頓時沒了生氣,只是額角的血跡還在不停的朝下流去,有血漬順著脖頸沒入散著幽幽光澤的衣裙之內。
那衣裙頓時爆出一大片碧色的光華,不斷有鮮血滲入衣裙之內,白衣女子的魂靈輕盈的躍到半空之中,靜候多時的那張白臉,便要吞掉她,那衣裙之上再次爆出一大片碧色的光華,突然脫離女子的身體,在碧色光暈的環繞之下,漸漸化身一個人形。
卻見這人一身輕盈的碧色衣裙,腰身之上卻是輕盈的搭著一條碧色腰帶,一頭墨黑的發,鬆鬆的在肩背上鋪陳,發尾處卻是散著幽幽的碧色光芒。
那張臉孔本想吞掉女子的魂靈,卻在一驚之間,停了下來。眼前的青衣女子驀然張開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內裡同時散出碧青色的光華。這光華似有無限的力量,白色臉孔只與她對視片刻,卻已發出痛苦的呻-吟之聲,眨眼間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青衣女子並未鬆懈,一把握住懸浮在半空中白衣女子的魂靈,一邊左右環視,原本冰涼的氣氛,卻因她的出現漸漸的暖了起來,一層似白霧的煙氣漸漸消失在樹林之外。
女子這才微微蹙眉,週遭碧瑩瑩的眼睛似乎出現不小的騷動,一抹黑暗的影子又快又輕的漸漸逼近。不時的帶起一片哀鳴之聲。
漸漸的碧色眸子越來越少,那抹頎長的黑影,轉瞬間到了青衣女子的面前,稍微緩和了一下氣息
此時雨已停,山石間的道路依然是泥濘的,半空中似乎飄來悅耳的聲響「敢與妖王搶食物,你且記著,此事沒完!」那抹黑影待要追過去。
青衣女子開口道「罷了,莫要追了,此地不可久留!」
那抹黑影這才穩下身形,衝著已沉屍地上的女子望了一眼,心內倒是歎道「可憐的女子!」
青衣女子卻是看透他心思一般,微微笑道「你在憐憫她?」
「這已經是第三個了,你確定要繼續嗎?」
那抹青色的倩影在夜色中被拉的很長,水袖輕拂道「你曾說那日救下我,就在這片森林看到過星辰異動」
「的確如此,那一日群狼齊吠鬧得長安城人心惶惶,家家閉戶不出,官府查了許久,卻未查出是什麼原因,不過我覺得你不可再追查下去了!」
那抹碧色的倩影看了眼沉屍腳下的第三位宿主,她的所有過往,卻隨著生命的逝去而消失的無影無蹤,碧色身影的主人突然仰頭衝著漆黑無邊的天際淡淡的道「你說我該信命!我偏不信,回吧,總要把她送回去才好!」
「不可,按照高人的預言。宿主一死,你便要離開!若不然不知會發生怎
怎樣可怕的事情!」
「還有什麼比不知道自己是誰更可怕,要麼你現在告訴我,我是誰!我便作罷!」
黑色的影子後退一步,臉上一抹痛色似乎很是痛苦「我。我不能告訴你!」
青衣女子卻是長袖一捲間,死去女子的屍身已隨著碧色光華閃耀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真是不知道是福是禍!」黑色影子搖了搖頭,還是這樣倔強,從前如此,現在還是如此,說著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長安郊外河岸邊。一身藍衣的男子負手而立,他有些微的擔心,今日本是晴空萬里,誰知臨近傍晚倒是下了一場雨,雨勢雖是不大。可春雨貴如油,早早的將大地淋了個透心涼。
可那與他相約的佳人卻是久久未至,藍衣男子想起心中佳人,嘴角不覺得牽起一抹甜蜜的笑意來。
只是她姍姍來遲,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不成,男子收攏手中的折扇,這才四下打量著,黑茫茫的夜色。卻是什麼都不曾辨識清楚,男子心內更是打鼓。
與此同時,男子只覺得後背之上有陰風刮過。他不覺得面色微變,猛然間轉頭,沒有任何發現,右肩之上卻被人輕拍了一下,男子沉下心來,沒有馬上轉頭。而是迅速躍起,手腳並用。打算給來人致命一擊,可四下茫茫。只有地上似乎有白光隱隱散著光華。
那男子下意識的俯下身子,卻見到那仰面躺在地上的,卻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佳人,不覺得將其輕輕的抱入自己懷中,臉孔之上卻是沒有半分淚痕,輕柔的撫摸著女子的身體,隨之大笑三聲,揚長而去。
青衣女子突然現身,困惑的盯著地上的屍體道「天下男子都是這般無情嗎?」
一直跟隨的黑色影子道「你只看到這一個,男子癡情起來,比之女子更勝!」青衣女子微搖頭表示不信,黑影輕歎一聲,再未開口。
女子還想再說些什麼,還未張口,水袖之間卻有呻-吟之聲傳來「阿才哥,他怎麼就走了!不可能的他怎麼可能不要我呢。我們說好了要一生一世在一起,至死不渝的,可他怎麼可以看著我的屍身,大笑三聲而去,我不甘心,放我出來,我不要去投胎!」
「放心,我不會放你去投胎,不過你的自由暫時歸我,作為回報,我會幫你找出這個負心漢!」青衣女子咬著牙說道。
「你,你怎麼能找的到!」
「我記得他的味道,尊貴而複雜的香味,我一定在什麼地方聞到過!」青衣女子沉吟道。
幽暗的夜晚,一隻雀鳥一閃而逝。一道綠光在古典的樓台之間若隱若現,鬼火般,周邊的居民作鳥獸散,光芒散盡,一個半透明的影子自厚實的城牆之後傳了過來
細碎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玉漱,我總會找到他的,你放心」
曼妙的臉孔突然換了樣子「你放我走吧,這麼多年你不准我投胎,我太痛苦了就讓我去過奈何橋,去喝那忘情水,就讓忘川的江水洗滌我罪惡的靈魂「
「好了好了,別再難過,情關便是如此難過嗎?」猙獰而痛苦的臉孔再次換做曼妙的美人。
「別急,還有三十隻,就湊齊了,我倒要看看那冥王還有什麼要求,我一定要讓你見他一面」
夜空中似乎有雀鳥長鳴,曼妙的透明身影朝著發聲之處飄了過去,有孩童半夜見到指著那光亮所在喊道「嫦娥奔月!」
「傻孩子,快回來!」
男孩卻未理會娘親的呼喚,歡快的朝著亮光而去,一會兒的功夫已將娘親遠遠的甩了下來,那光芒似是隱入一間商舖之內。
男孩只覺得那商舖牌匾之上有三個大字,在暗夜中散著幽微的光華,男孩抬手指著三個大字,這時她娘親已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
「你這孩子,怎麼這樣不聽話,一個人跑到這裡太危險了,走,跟娘親回家!」
「娘親,你看,這是什麼字!」
婦人聞言回轉過身,見了那三個字卻是有些驚嚇的生拖著孩子往外跑去。
聲音漸漸嘈雜,說書先生喝了一口茶水,底下卻有人焦急道「那三個字寫的什麼啊,把那女子嚇的話都不敢說了!」
「先生,到底如何寫的,你便說吧,急死我了!」
便見那先生慢條斯理的再喝了口茶水,眉頭皺了皺,這茶還真是苦的很,底下卻是爭了起來,大家七嘴八舌,有人說這是鬼怪的窩,所以女子嚇得帶男孩離開,有的說是不是王府啊,所以女子心生畏懼。
眾人各執一詞,小小茶館,卻是人聲鼎沸,卻有那焦急的再次道「先生,您就莫賣關子了,到底寫的什麼啊!」
那先生卻是甩開折扇,這散著碧色光華的扇面上,三個大字非常清晰「醉—煙-蘿!」(未完待續)
ps:抱歉各位,今日更新的晚了,第二卷第一章,新鮮出爐,感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