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蘿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九天之上，太過博大，煙蘿小小羽妖，不過滄海一粟，便是有一天在此處化灰怕是也不會有人真的在意。可煙蘿雖修為微薄也未曾奢望可修得仙體，位列仙班，享受永久的長生。
「即便螳臂當車，也希望能完成娘親和月城父老的囑托。」
子逸沉默了半響，雖是與煙蘿說話，可目光始終流連在滿身泥漿沉默不語的月老墨瞳身上。墨瞳卻是側著臉，看不清楚有任何動容。
「如此，我便給你一個選擇，若是有一天，你厭倦天庭之上的爭鬥，便拿著這根玉笛來淨水仙境找我！」子逸說著將隨身所帶的玉笛遞給煙蘿。
煙蘿愣了半響「這隻玉笛，是上仙隨身之物，煙蘿怎好收下！」
子逸看了一眼手中玉笛，神色中隱約有著不捨，卻是溫和的遞了過來「不過身外之物，贈與你，若有一日你改變主意，就吹奏那首曲子！」
「曲子？」煙蘿詫異的看著子逸。
「鳳釵裡的樂譜！」
「上仙，您怎知我的鳳釵裡的樂曲！」
若干年前，也有人這樣問子逸：逸哥哥，你怎知我鳳釵內，藏了什麼曲子。相同的場景，恍惚的記憶，讓子逸有些恍神，彷彿眼前的這個青衣女子，正是那倔強驕傲的靈魂。
煙蘿困惑的看著眼神飄忽的子逸，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還未曾說出，卻被子逸眼中的溫柔擊中了。
他的眼神溫柔如清泉般清澈而凜冽，期間蕩起的漣漪，卻是煙蘿看不懂的，只是此刻，她真希望沉溺其中，讓這場美夢慢一點醒來，不，永遠不醒，若是如此，怕是此生，她便圓滿了，若是如此，哪怕只有那麼一刻鐘，子逸眼中的溫柔，是為了煙蘿子，那麼不管瑤池會是怎樣的結果，不管她是要灰飛煙滅，還是得道飛仙，究竟是沒有遺憾了。
若干年後，煙蘿再次想起月老殿的子逸上仙，心中依然有著涼涼的溫暖。
子逸溫柔的抬起右手，修長潔淨的大手在煙蘿的臉頰之上流連，煙蘿能夠體會到，這指尖的溫柔和不捨，這種種情感，如山間清泉，一點一滴深入人心。子逸那只溫柔的手由臉頰，移到那雙精緻的飛燕髮髻之上。
煙蘿的臉上微微的熱了起來，心臟砰砰跳躍，似乎下一秒鐘就要跳出胸腔，心底升騰起某種酸澀而甜蜜的情愫。
子逸的眼神是那樣溫柔，他的臉孔就那麼一點一點的靠近煙蘿，煙蘿覺得自己的呼吸一下子變得粗重起來，簡直要窒息了，她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只覺得有熱熱的呼吸隨之而來，一股青竹的清香之氣在週身圍繞，耳邊是纏綿而夢囈般的細碎呼吸，煙蘿只是隱約間感到，子逸在輕聲說道「你想讓我怎麼樣？到底怎麼做，恆兒」
沉醉中的煙蘿只是將「恆兒」這兩個字在依然混沌缺氧的大腦間轉了幾轉，還未來得及揣摩其中的意思，卻有一冰涼的吻，輕而柔和的落在了自己的額間。
煙蘿還未張開雙眼，腰間卻被一隻炙熱的大手卷帶開去，與此同時只聽一聲悶哼。
待睜開眼之時，只見子逸上仙俊逸的臉孔之上，多了一抹血色，而自己正被一身泥漿的月老墨瞳圈在懷中。
煙蘿不安的想要掙開月老的桎梏，月老冰涼的臉孔上卻一絲笑意也沒有，不過他倒是鬆開了桎梏煙蘿的手。
「混蛋，你到底在想什麼！」墨瞳暴怒著，額間的青筋不住的跳動。
「月老上仙，你誤會了！」煙蘿想要解釋什麼，卻又覺得有些委屈要怎麼解釋呢。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好。
「你閉嘴！」
「子逸，我倒是想問問，你到底想怎樣！」
子逸抹了一把鼻孔之內流出的血跡，只是垂下眼瞼，直接無視墨瞳的暴怒，而是低著頭衝著煙蘿說道「煙蘿，記著我今天的話，若是有一日你想離開想要隨我回淨水仙境，就吹奏那首曲子」
話音落處，子逸丰姿俊逸的身影，早早的隱在月老殿內。
一時間月老殿卻是陷入了難言的沉默之中，一地糜粉的碎石，加上一身泥漿的，粗重的喘氣的月老墨瞳，如此怪異的沉默著
「月老上仙！」煙蘿怯怯的喚了一聲
「做什麼！」墨瞳餘怒未消的瞪了煙蘿一眼。
「您的手，還在流血！」
墨瞳這才抬頭看了眼煙蘿，只見她俏麗的小臉之上，多了一抹委屈，這才意識到，剛剛的樣子卻是有些過火，手掌處隱約有些痛意。
煙蘿沉默著用一方青色的錦帕熟練的給墨瞳包紮。
身處暴怒之中的墨瞳深深吸了口氣，口鼻處卻被一股似蘭非蘭的幽香所包圍。墨瞳微微抬頭，只見到煙蘿的側臉，煙蘿的面色還帶著微微的紅暈。
「煙蘿，你為什麼不隨他走？」墨瞳晶亮的眸子裡，有著煙蘿熟悉而困惑的炙熱。
「我」
墨瞳起身，背朝向煙蘿」今日之後，你是願意跟他走了吧？」
「我不能，在娘親和月城的百姓平安之前，我沒有那樣的權利！」
「月老上仙，這天庭之上，除了子逸上仙之外，便是上仙您對煙蘿最好，煙蘿都知道，可你們都沒法替我承受所有的痛苦，我也不想將你們牽涉其中。
「如果只是一支
霓裳羽衣舞便可讓我月城百姓，免除滅頂之災，煙蘿義不容辭！」
墨瞳搖搖晃晃的自煙蘿身側錯過，頭也不回的說道「煙蘿子，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今日的選擇！」
「上仙，若是你，該如何抉擇？」煙蘿衝著月老的背影喊道。
月老墨瞳擺了擺手「我終究不是你，不能代你選擇！」話畢，人已隱入內殿之中。
煙蘿的眼前仍是月老手上那抹暗紅色的血漬在晃動。這一地的凌亂，恰如煙蘿此時的心境。
危機遍地的天庭，笑裡藏刀的王母、孤冷清高的嫦娥、高深莫測的天帝，還有子逸的吻和自己夢中墨瞳的炙熱眼神。
那個夢，全是灰色的，煙蘿依稀記得，那夢中的地方叫蒙界，那裡有浮生，無相，有一個很大的月宮，煙蘿在月宮裡見到了娘親正在被人追殺，就是那裡，墨瞳用身體護佑著她避免遇難。
夢中的自己魂靈與肉身脫離開了，卻依然被墨瞳深情的擁抱著，到底什麼是夢，什麼是真！
「難道那不是夢？」煙蘿回過神來，月老早已不見蹤跡。遠天之外傳來裊裊而起的仙樂，在月老殿內不斷迴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