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曉燕有何毛病讓賈紅強不喜?凡事都好,就是看不起鄉下人。這也難怪,古往今來,城鄉差別不是現在就有,誰不講究一個門當戶對?這曉燕從小生活在城市,其父母儘管不是高官之類,卻也屬於公家單位的人呢,同樣對鄉下人存有偏見。
先是結婚之前就鬧了一個笑話。
賈紅強所在這個城市接近南方。賈紅強婚前,賈父賈母早來幾日,親家說要在家見見。說好去飯店的,賈父堅決要在家裡吃。親家母忙忙做飯,先端上一大碗大米來、擺上兩盤菜來。賈父也是餓極了的,見大米可可在自己眼前放著,倒也不客氣,端過來,扒拉一些菜,三下兩下吃了個精光。當大伙齊齊桌前坐定,親家母突然發現盛大米的碗空了。忙對姑娘道:「哎呀,你看我,只顧炒菜了,我去看看大米啊。」
片刻,親家母出來勸賈父賈母道:「先吃點菜,喝點酒。」賈父倒也不客氣,有吃有喝,這一頓飯總算吃完了。
告別出門後,賈紅梅笑著道:「我說爹呀,您知道剛才的大米是怎麼回事嗎?」賈紅強咳嗽一聲,賈紅梅瞅一眼自顧自道:「那碗大米不是讓您一個人吃的?」賈父一愣道:「那是給誰吃的?」賈紅梅笑彎了腰道:「那碗大米是我們大家吃的。」賈父不解道:「哪能夠我們吃?」賈紅強也忍不住笑了道:「南方人大米吃得少,主要是吃菜。」賈父恍然大悟道:「我說呢,第二碗大米好久才上來呢。」大伙笑跌。
自己人說說笑笑倒也罷了,從曉燕嘴裡說出來,賈紅強滿臉不高興,道:「你不知道我爹我娘是北方人啊,不知道北方農村的主食是飯啊。還說呢。去去去。」曉燕一努嘴道:「下鄉人就是不懂罷,還說什麼其他。」扭臉自己吃吃笑了許久。
再就是婚禮進行時,又出了一點亂子。
婚禮舉辦地設在一個大飯店中。說不盡的金碧輝煌,道不盡的山珍海味。來著賓客有商界名流,同事鄉親。外人看來,不像辦喜事,倒像開萬人大會。
拜堂之時,雙方至親到主席台就坐,接受新婚夫婦的磕頭拜禮。賈紅強男方,有賈父賈母、賈冬梅夫婦、賈紅梅以及村裡親族。曉燕上下都無,說白了,夫婦就曉燕一個千金。人數雖少,卻個個精神抖擻,氣場升騰。
雙方坐定,立刻展現城鄉之差別來。從那穿衣對比起來,外人一看便知端的。女方家未必穿得好,卻彰顯城市之象。賈父賈母農村出來的人,多年未穿新衣,忽然上身,到不自在起來。
況且,這衣服可以換,可那賈父賈母滿臉的褶子是萬萬換不得的,也不可以用熨斗熨平不是。除那賈紅梅窈窕可愛之外,賈冬梅王和順雖也穿了新衣,卻總不自在。再看曉燕母女,雖是母女,怎麼越看越像是姐妹呢。唉,這就是差距喲。
雙方親屬坐定。主持人高喊道:「給雙方父母敬酒。」畢。那主持人又高喊道:「給雙方父母磕頭。」
就是這磕頭上出了亂子。賈紅強磕的頭標準不說,雙方老人那是要怎麼都怎麼。這曉燕就不同,給賈父賈母磕頭時,單腿著地,將那頭雞啄米一般點點算是過了。給自己父母磕頭時,那頭磕的如搗蒜一般觸地砰砰響哩。
賈父當村長多年,在自家村裡也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雖說村東跺一腳,全村不會都抖動,卻那村中總要有些感覺的。看曉燕如此這般,先自生了氣,想走,被賈母后面緊緊拉住。那屁股在椅子上如害了痔瘡一般,扭來扭去,如坐針墊一般,好不容易等禮節完畢,也沒吃飯,推個事故先行離席了。
賈母回家好一頓埋怨道:「你這樣做,讓咱兒子以後如何做人?你這個死老頭子,還是幹部呢?怎麼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了。」連說了幾天,說累了才罷。
結婚時正值年輕,那曉燕卻喜歡娛,不喜小孩。賈紅強忙著工作,心想不要就不要罷,禁不住賈母從中攛掇,道:「趁我還年輕,還能給你們帶了孩子,趕快生一個。」賈紅強緊尊母命,想了好多辦法,總算使那曉燕懷孕。十月懷胎,呱呱墜地,一個小男孩降臨。
雙方就孩子的名字問題發生嚴重分歧。曉燕要孩子隨自己姓,咄咄逼人道:「你那賈姓,叫什麼都是假,如何起名字?況且,現在法律規定了,隨父隨母都行睞。」賈紅強聞言,起火道:「姓賈怎麼了?也是一個大姓不是,我們農村生娃就是要接續香火的,隨你家姓,不行。」曉燕見說,放寬一步道:「要不咱們兩家姓合起來起名字。」賈紅強想了想,呵呵笑了道:「你看看我們這兩家的姓,怎麼連?連起來怎麼叫。錢賈(錢假),賈錢(賈錢)。」曉燕聽說也笑了道:「可以是呢。你說我們這兩家的姓連起來,聽起來怎麼這樣彆扭呢。」
寫到此地,突想起自己來。小時候,母親生了我,曾祖父特別喜歡。因是第一個男孩,逐對爺爺及父親道:「這可是我們段家的根呀,得起個好名字。」憋了半日,脫口道:「這是我家的根呢,叫段根怎麼樣?」當老師的父親聞言笑道:「爺爺呀,您真會起名。哪有叫段根的呢,這斷了根,可了不得。」曾祖父聽後,煞白了臉,想了一想,笑將起來道:「就是哈,哪能斷根呢。」逐搖首道:「不管了,隨你們罷。」
因想到賈姓與這錢姓連起來卻也難堪。可想想自己也難哩,好就好在媳婦並沒有要求。夫人姓路,我姓段。怎麼連都不得勁呢。想畢,後怕道。這若生活在香港地區,我們孩子的名字若要連起來叫,大概會將那起名字的師尊們愁死呢。
有次和同事們閒聊起名字一事,我們領導突然笑起來道:「哈哈哈,也挺好,我姓趙,媳婦姓錢,連起來給孩子一起個名字就叫趙錢孫李罷了。」大伙笑一個彎了腰,岔了氣才罷。
即便單姓也有難起名字的。想起相聲大師馬三立調侃馬季道:「你知道自己為什麼很胖嗎?」馬季道:「為什麼?」馬三立道:「你姓馬,馬腿
被繫住了,憋的罷。」(大意如此)
閒話絮聒。曉燕母親見女婿硬氣霸道,逐對曉燕說,他起他的,我再給小外孫起一個響亮的名字罷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