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目光從吧檯那姑娘身上收了回來,悻悻的瞥了李十三和田小維一眼,然後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盡顯一個單身漢子的高冷:「你們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
「你們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田小維搖頭晃腦,故作扭捏的模仿了一遍我說的話,癟著嘴揉著剛才被他的露水女友擰紅了的耳朵,「你們知道單身漢怎麼來的嗎?就是這麼來的,我說陽哥,你這樣抻著不累嗎?你高冷個什麼勁兒?不是我打擊你,就算你真的去搭訕,別人還不一定搭理你呢!」
我卻根本不入套兒,擺手說道:「少跟我玩兒這套激將法,沒用!」
李十三則走了另一種套路,厚著臉皮用他今晚壽星的身份來壓我:「向陽,哥們兒今天晚上過生日,也就是說今晚我最大對吧?現在我以壽星的身份要求你,去把那姑娘的微信號要過來,你要是不答應的話,哥們兒今晚就不高興,很不高興,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當即抗議道:「你過生日,跟我去要那姑娘的微信號有半毛錢的關係?老子不幹!」
「怎麼就沒關係了?我今天晚上是壽星,我說有關係就有關係!」李十三得瑟的笑了笑,然後舉起手示意眾人起哄,「你們說這兩件事兒到底有沒有關係?」
「有關係!有關係!」
「關係大了!」
「陽哥!陽哥!陽哥!」
「……」
眾人很配合李十三起哄,又是鼓掌又是尖叫的,讓我根本沒有辦法開口說話,可這並不影響我拒絕他們這個無聊的要求,所以我乾脆悶聲坐著,不反駁,也不行動!
最後還是田小維打破的僵局,他取了兩副骰子過來,分放在我與他的面前:「這樣,咱們讓老天來做決定,看看你和那姑娘今晚到底有沒有緣分,比大小,一局定輸贏,你贏了就算了,要是你輸了,自己就乖乖的去把那姑娘的微信號要過來,怎麼樣?」
「怕你?」
我抄起骰盅就劈里啪啦的晃動起來,我沒絕對的把握能贏過田小維,但至少這個方式是公平的,我要是僥倖贏了的話,也不用再聽他們唧唧歪歪,如果輸了,那也是願賭服輸,就當滿足一下他們的惡趣味,給李十三的生日找點樂子了!
玩骰子吹牛的遊戲,田小維很少贏我,可這次是比大小,賭的全是運氣,我抓著骰盅猛地搖了幾下之後,沒心思故弄玄虛,放桌上就直接揭開了骰盅:65221,一個倒大不小的點數。
田小維則賺足了噱頭,一副骰子搖了老半天,搞足了神秘之後終於揭開了骰盅,眾人興致勃勃的隨之望去,我也故作淡定的瞥了一眼,66542,高低立判,我輸了。
「哈哈,我比你大!」田小維一臉得瑟的拍手歡呼,「陽哥啊,這事兒可不是我們逼你啊,這是上天注定了的,是天意,天意不可違!」
「去你大爺的天意,這是手氣!」我沒好氣的白了田小維一眼,所謂願賭服輸,我也沒打算耍賴,給自己倒了半杯純的洋酒一口悶掉之後,我很乾脆的就起身向吧檯那姑娘走去。
搭訕這事兒,對於我來說並沒有什麼挑戰性,好歹咱以前在飛虹的時候就是靠這個吃飯的,成功搭訕的小姑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就連靳薇都是被我這樣搭訕來的……可不知道是因為我對此項技能疏於練習還是那姑娘的氣場太過高冷,我竟有些緊張。
震動著胸腔的音樂聲和幽暗閃爍的燈光是最好的掩護,我藉著酒氣壯膽,穿過瘋狂舞動和摩擦的人群,逕直向吧檯那姑娘走去,卻沒有直接跟她說話,而是向吧檯裡的吧員要了杯威士忌,臨付錢的時候終於向她開口說道:「姑娘,我錢包沒帶過來,能請我喝杯酒嗎?」
女孩兒偏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冷淡的說了兩個字:「不能。」
然後就把頭又轉了回去,高冷到簡直沒話說。
我因為她的拒絕而有些尷尬,雖然錢包就在身上,可剛剛明明說了沒帶錢包的,於是只能指了指李十三他們,小聲的對吧員說道:「記在你們十三哥那桌賬上!」
好在這位吧員夥計見過我和李十三在一起,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我的第一輪攻勢沒有取到任何成效,又不便立即強追猛打,於是在醞釀了小半晌之後,又才對那女孩兒說道:「額……姑娘,你能幫我個忙嗎?」
女孩兒再度回過頭來看著我,沒有說行,也沒有說不行,就那樣面無表情的看著。
我有些弄不懂她的心思和態度,可臉上還是保持著很正派的微笑,給她指了指李十三他們那邊的方向:「是這樣的,我朋友今天過生日,剛才我們玩了個遊戲,輸了的人就過來向你要微信號,很幸運,我就是輸了的那個人……你不要誤會,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的交個朋友,你……」
「走開!」
我話還沒有說完,女孩兒就厭煩的撂下兩個字轉過了身去,我的笑容就此僵住……
根據我以前的經驗來看,當搭訕進行到這種地步,基本就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否則只會有更不愉快的收場,而且,以前我們搭訕女孩兒的時候,也是有選擇策略的,首先,長得醜的絕不搭訕,其次就是這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冷得就特麼跟冰雕似的女孩兒不搭訕!
千萬不要以為任何獨自在夜場買醉的女人都需要一個暖暖的談心對象,的確,有的女人獨自來夜場喝酒是為了邂逅一個能說會道,長得還不賴的男人撫慰她們受傷的小心靈,劈里啪啦的跟你說上一大堆幽怨的悄悄話,然後在這個哀怨的夜晚,讓你從心靈和身體
上都徹底的撫慰她。
可有的女人,她就喜歡身處在這種喧鬧沸騰的場合裡,然後安寧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或許她也需要撫慰,但絕對不是這種臨時湊合的訴求,她更喜歡孤傲的欣賞著自己的傷口。
如果換做以前,我可能還不會就此罷休,反而還會覺得更加具有挑戰性,興致更加濃烈,畢竟就是專業吃這碗飯的,哪能碰上冰茬子就慫了?可是今晚的搭訕,只是我與田小維之間的賭約,這樣的結果反而讓我輕鬆自在。
我遠遠的向李十三和田小維攤手聳了聳肩膀,告知他們我已經失敗,然後笑著走了回去,很輕鬆愉快的告訴他們:「我要了,可是人家不給!」
「然後你就回來了?」李十三當即就不幹了,勒著我的脖子一陣咋乎,「向陽,你小子偷奸耍滑玩賴皮啊,你根本就沒有盡力去搭訕,忽悠誰呢?當初在飛虹你手下的七仙女哪兒來的,還不是你這樣一個個搭訕來的,那功夫,在飛虹你敢認第二,都沒人敢認第一啊……不行,再去一次!」
田小維和小范也附和著要我再去搭訕一次,不然絕不答應!
「別鬧!」我驟然起身掙脫了李十三的拉扯,然後一本正經的跟他說,「十三,你要是再慫恿我去碰得灰頭土臉,我可回去了啊,到時候你可別怪我沒陪你過生日!」
娜娜終於看不過去了,打起了圓場:「十三好了,咱陽哥已經願賭服輸了,你們也見好就收,玩笑開久了也沒意思,況且,你們把我們女人當成什麼了?如果陽哥真的對那姑娘有意思,你們在背後推波助瀾也就算了,可現在純屬瞎鬧,就別禍害人家姑娘了!」
李十三瞬間沒了脾氣,在娜娜面前乖得就跟孫子一樣,田小維和小范兩人鬧著也沒意思,這事兒總算是告一段落,我們的聚會仍舊熱絡的往下進行。
接下來的時間,陸陸續續的有李十三在場子裡的熟人過來敬酒,好歹他小子現在也是輝煌國際的小內保頭兒,常來輝煌國際消費的客人、場子裡的內保、小姐都免不了打聲招呼。
我很為李十三在輝煌國際的好人緣兒高興,可現在的自己卻也實在不喜歡這種面面相觀、虛偽做作的場合,即使曾經我被這一切滿滿的佔據了生活,可如今真是有些不習慣了。
此刻,我就像個異類,即使仍然能熟練的應付一切敬酒和客套,但總覺得自己和桌上熱絡的氣氛是如此的格格不入,看來我真是變了,變得不再屬於原來那個熟悉的世界。
夜越來越深,場子裡也越來越沸騰。
我卻安靜的看著他們的狂歡,目光不知不覺的又落在了吧檯那女孩兒的身上,她還是保持著那個頹靡的姿勢坐著,時而撩撩頭髮,時而喝喝酒,就像一朵孤傲的綻放在山林間的野玫瑰。
驀的。
我看見一個穿花襯衣的男人端著酒杯走向她,很熟練的就坐在了她身旁的空位上,然後堆滿著虛偽的笑臉在說著什麼,我暗笑:「又一個注定搭訕失敗的悲催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