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澈聽見這話,更是煩躁不已,朝中大臣也是這樣,原以為皇叔不同,沒想到也是這樣。他最恨的就是這句話,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每聽到這句話,他便會想到朝中那些老古董,一開口就是大局為重,凡事說不到重點,拐彎抹角,讓他去猜他們的心。真是讓他煩透,心情遭透。
「皇叔不同意我和曦在一起就明說,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霜華思考了片刻,道:「臣不同意天帝和錦曦在一起。」
「……」眾人看著無語。
「理由呢?」凌澈道。
「她會帶壞天帝。」
「……」
帶壞他?凌澈氣極而笑,她竟然會帶壞他?難道他還是三歲小孩不成?
他記得,當初皇叔怕他帶壞她,帶著她躲著他。如今,又怕她帶壞他,他們要遠離她。真是可笑,他倒過來,倒過去,都是不對的。
凌澈甩袖,扶起錦曦,喚來霞雲,落下了九重天路,站到了在地面,此地離玄冰之淵還有一千多里的路程。
錦曦看著氣得臉色發黑的凌澈,輕聲勸說道:「帝尊,要不你先回去吧!等曦處理完娘親的事,再去找你。」
「不用管他,皇叔做事越來越不正常了。」什麼都要看他的心情,他不高興他就不能做。憑什麼?他才是天帝,決定權在他的手裡。
見凌澈如此,錦曦知道霜華這次真是惹腦了他。她知道,霜華對他一直都是不同的,他對他就像是自己生養的兒子,那是嚴厲的父愛。只是,有時候愛得太深,就得到了反面的作用,那就是凌澈開始叛逆了。
她們還未踏開步子走,霜華就跟了上來,後面錦軒他們也跟了來。
凌澈眼光撇見了他,當下扶起錦曦就走,才邁開步子,霜華微冷的聲音就從他們後面傳來:「若是天帝不聽勸,臣,不介意將天帝與她的所有記憶封鎖。」
「皇叔,你不要太過分。」凌澈怒斥道。
原本他和她的記憶就被父君封鎖過一次,如今好不容易知道了,記起來了,怎麼可以再次被強制錯過。
霜華聽見這怒斥,並沒有說話,表情淡漠,靜靜的負手佇立在一旁。
在這一刻,錦曦感受著那扶著她的手在憤怒的顫抖,她心突然疼痛了一下,突然很心疼他,作為天帝,手掌乾坤,可是,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他為了她,竟然第一次和皇叔發這麼大的脾氣。
抬手撫上凌澈緊蹙的眉頭,錦曦深情的道:「此生有個你,曦足已。」人人都看著深情,可無人看見她眼底的悲傷。
此時,凌澈正處於心情低谷,聽見這話,那無奈,那心痛,那憂傷,那難過,瞬間演化為那幸福,那甜蜜,那樂觀,那自信。
看著她那深紅眼眸中倒映著自己的黑色身影,凌澈一把將錦曦緊緊抱起,口中意氣風發的道:「等我。」
幾年以後,凌澈回想起今天的一切,抱頭痛哭,為什麼他當初就沒有理解她話中的意思。
她本就什麼都沒有,夜邪情和夜邪怡出現以後,她更連諾影和錦軒都沒有了。他後悔那時說的不是「我在」而是「等我」。
錦曦抬手,緊緊抱住他溫暖堅實的腰身,將臉埋在他的頸窩,呼吸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和男兒的氣息。
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擁抱你,最後一次感受你的溫暖。錦曦心底念著,從此以後,我會為你們守護六界,守護整個江山,直到我再也無能為力,守護不住為止。
說為你們守護,顯得有些做作與矯情。說得自私一點,我是為了我自己,我為自己救贖。可是,這其中,無人知道,我三分之一是為你,三分之一為皇叔,三分之一為諾影,為三哥,為我自己。
你和他,不知什麼時候起,竟然佔了我心中兩個同等重要的位置。
此時,無人看見霜華白衣廣袖下的拳頭慢慢握起,那深藍色的眸子中有道不明察覺的黯淡與疼痛一閃而過。
放開擁抱以後,錦曦目送霜華,凌澈,逸之三人策馬奔騰朝天路而去。那一襲白衣,一襲黑衣,慢慢消失在天路的盡頭。夕陽照在那空曠寂寥的天路上,入眼的只有滿目的滄涼。
玄冰之淵屬極北地區,終年大雪紛飛,有了千千萬萬年的歷史。玄冰之淵是一個巨大的寒冰洞,如熔岩洞和鐘乳洞那般。
裡面溫度都在零下幾十攝氏度,裡面生活有各種寒冰獸,如寒冰蛇,寒冰狐,寒冰狼,寒冰兔,還有各種毒蟲凶獸,外界的人沒能力的一般都不敢進入。裡面還有許多犯了重罪,被鎮壓在這裡悔過的神仙,是個很危險的地方。
一炷香後,他們來到了入口。七萬黑暗將士由錦曦的八個得力助手帶領,守在入口處,玄冰之淵只此一個出入口。
錦曦被諾影扶著,六個人一起走進了玄冰之淵。
進入冰洞,入眼的便是各種凝結成奇形怪狀的萬年冰堆冰柱,那些冰堆冰柱,有倒掛著的如鐘乳石一樣的,也有如針尖,如利劍一樣的。
有的寒冰竟還在滴水,只可惜,那水落在地面,又瞬間變成了冰沙,然後又慢慢變成小冰塊。由此看來,地面的溫度比頂部的溫度低。
地面是千尺寒冰層,表面光滑得如水晶石一樣,走在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若是仔細看,就可以發現那腳下的冰層中,有被冰封的
魚兒,水藻,還有各種不知明的上古獸類。
冰洞高十尺左右,可輕鬆容任何一個人通過,裡面的路四通八達,平滑寬闊,如迷宮一樣。
錦軒感應他們娘親的位置後,就有目的的向那個方向而去。
一個時辰後,六人終於來到了歐陽槿萱的位置。
錦曦遠目看去,只見那平滑的冰床上睡著一個黃衣鳳服的女子,那一身的華麗,在這單一的寒冰洞裡,顯得如此的不協調。
錦曦目光死死的盯著那個黃衣少婦,如木偶般任諾影攙扶著,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過去。
到了床前,錦曦放開諾影,輕輕的坐在寒冰床的旁邊,像是怕打擾了熟睡的人,動作輕如羽毛。她緩緩抬手,撫上那睡容安詳的臉龐。
錦曦看著眼前的人,她瘦長的鵝蛋臉,白白淨淨;棕黑色的一字眉,整齊柔順;高高的鼻樑,如玉雕刻。
她一頭烏黑的頭髮被挽成漂亮的祥雲髻,上面帶著尊貴的金鳳寶釵,那步搖竟還閃閃發亮。
她穿戴得很整齊,雙手靜靜的搭在腹部,手中還握有一顆珠子。錦曦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彷彿就是在看一個只是睡著了的人。
錦軒也在另外一頭坐下,靜默不語。
深夜,錦軒抱著他們的娘親離開玄冰之淵,坐上馬車後,馬車中只留下了她們母子母女三人。
據後來諾影講起,錦曦竟在馬車內痛哭了三天三夜,最後暈死過去,直到十五天後回到了鎖雲峰才甦醒。
是日,冬日早晨晨霧未散,陽光明媚,錦曦帶著她娘親的遺體到鎖雲峰的最高峰,未等聽到消息趕來的姬越凌庭,就拿出歐陽槿萱手中握的珠子,讓她的身體消失在這漫天盛開的桃花嶺。
沐浴在這立冬的微暖的寒光中,錦曦嘴角泛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娘親這一世修了這麼多的功德,來世一定會過得很好,她終於不用再冰封在那冰冷的寒冰之中了,她解脫了,自由了。
「今年的立冬不怎麼冷呢!不知明年還會不會一樣?」
峰頂傳來一聲低低的歎息。
錦曦獨自一人在峰頂站了一天,夜晚才回到寢室。
夜邪情兄妹聽聞妖界出了大事,立馬就趕了回去。姬越凌庭和錦軒留了下來,燕姬也暫住鎖雲峰。錦曦未見正在擔心她傷勢的姬越凌庭,只說她很忙,很累,不想見任何人。
夜裡,錦曦將諾影喚到了房中,絲毫未提起醉夭箭或者夜邪情的事,就像那只是書籍裡的一個故事,聽過,也就過了。
錦曦靜靜的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紅色床簾,對坐在她床沿的諾影道:
「現在六界有那麼多人想要殺我,以我現在的情況,我擔心你跟賀秋平無法護我周全。」重傷未癒,她現在連行動都是個嚴重的問題。
「你想到辦法怎麼應對了?」諾影見她面色沉穩,定然已是胸有成竹了。
「嗯!聽說利用十大神器,可一夜之間恢復所有的修為,而且可以可以將所有的功力翻倍。」錦曦聲音無波瀾的道。
聽見這話,諾影驚呼:「曦曦,十大神器聚齊,煞天就會出世,你就成了六界的罪人了,我不答應。」現在這一坑還沒處,她怎麼可以讓她再掉入另外一個大坑。
還未等諾影反應過來,她的頭頂就來了一個爆栗。
「你真是蠢,我叫你放楊益涵出去是想要你跟她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嗎?」
諾影抱著頭,兩眼淚汪汪的看著錦曦,驚喜的道:「你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