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醫生和護使都進入了急診室，阿波羅眼神飄忽地，雙腳像是失去了力氣，慢慢向後退著，直到退到了身後的牆壁上，然後緩緩伸手摀住自己的臉頰，雙膝一彎，蹲了下去，整個人縮成一團。
宋宜在旁邊看著他，心裡忽然湧現出莫名的傷感和無限的哀愁。
如果，有一個人，也願意為了自己，時刻擔心得肝顫寸斷，手無足措，那也是幸福的吧？
宋宜走過去，也在阿波羅旁邊蹲了下去，伸開雙手，將阿波羅的身體移向自己的懷裡，環抱住他的身體，在他的背脊上拍了拍，溫聲說：「你是一個好哥哥，阿波羅。」
「宋宜，不是的，我不是一個好哥哥……」
聞著宋宜身上淡淡的馨香，阿波羅老實了許多，但情緒卻無比低落。
「怎麼會呢，你這麼緊張妹妹，難道不好嗎？」宋宜微微低了頭，從她這個角度看去，阿波羅濃密似蒲公英種子一樣的睫毛，就柔柔地覆蓋在眼眸上，將他那雙大得不像樣的桃花眼遮蔽得隱隱綽綽。
阿波羅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半明半昧的陰影，那是醫院走廊燈投射而下的燈光，被他的陰鬱掩蓋了一半去。
現在的阿波羅，脆弱得像是個剛出生的孩子，平常無法無天的樣子不復存在，取而代之是令人心疼的柔弱。
宋宜將他抱緊了一些，將他的頭靠在自己並不寬闊的肩膀上：「放心吧，你妹妹有一個你這樣好的哥哥，一定會好轉過來的，她捨不得放開你。」
阿波羅在宋宜的懷中閉了閉眼。
一個奔跑著的小女孩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比大多數五六歲的小姑娘都漂亮的妹妹，歡快的聲音，都因為他不復存在。
「哥哥，哥哥，你不是最喜歡香芋味的冰淇淋嗎？我去給你買好不好？你吃了，就不許離開家了，不許把我丟下，一個人離開，好嗎？」
耳畔彷彿又響起當初妹妹對他說的話，眉心皺著，卻努力笑著，想要討好他的樣子，將他挽留在那個名存實亡的家裡。
如果當時，他沒有讓她去給她買什麼他根本不喜歡的冰淇淋，她就不會出那場車禍，也不會整個童年都在病房裡度過。
都是我的錯……
阿波羅默默地想。
就這樣，在急診室門口，從蹲著，到坐著，再到站著，無數個姿態過後，宋宜看了看時間，已經整整過去了四個小時。
再一看一旁坐在凳子上，雙手抱住頭顱的阿波羅，此時他的情緒已經好了很多，更多的是擔憂和希望不斷在心中激盪的矛盾。
終於，急診室的門開了，護使推出一隻小小的醫用床，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印現在宋宜眼前。
除了疾病的緣故讓臉蛋看起來氣色不佳，是一個擁有精緻五官的小姑娘，眉眼都是勾勾的，笑起來想必很溫暖。
「手術很成功，你們可以放心了。」主治醫生一臉的倦容，聲音雖輕，卻讓阿波羅和宋宜心裡的巨石落了地。
「謝謝你，醫生，謝謝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阿波羅激動地用力捏住醫生的手，巴不得用盡全部的力量讓對方感受到他的感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