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蕭瀟和方之涵的初見。
在蕭瀟看來,方之涵應酬嫻熟老道,舉手投足間氣質優,一定是經歷過很多世面,雖然人到中年,但因為保養適宜,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小上許多。這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女人,站在陽光下,分外引人注目。
中午用餐,蕭瀟保持著微笑,這是禮貌,除了偶爾回答方之涵幾句日常話,她很安靜。
午餐結束,傅寒聲和方之涵為首的幾位融信高層一起前往茶話室討論工作細節,蕭瀟正要回房時,卻見傅寒聲去而復返,朝她走了過來:「先不要急著午休,出去散散步,或是看看書,消完食再睡。」
蕭瀟看著他:「吃得不算太飽。反」
「比往日吃得多。」他撫著她的肩,眉眼間有著淡淡的笑意:「睡前活動半小時,我和融信幾位老總談完公事就上樓看你。」
蕭瀟在前院轉了十分鐘左右,後來見曾瑜前去後院給阿慈送餐,她遲疑了一下,遠遠的跟了過去媛。
曾瑜給阿慈送完餐,轉身回去時,看到了靠著柿子樹微微含笑的蕭瀟,曾瑜忍不住笑了笑,看來傅太太是有些無聊了。
「太太,山水居有一處藏寶室,或許您可以去那裡看一看。」曾瑜想到了這麼一個好去處,倒是很適合蕭瀟打發時間。
蕭瀟雖說入住山水居好幾個月,但行蹤多是那麼幾處,再加上山水居房間比較多,有些地方她確實沒有光臨過,比如說這藏寶室。
曾瑜在前面帶路,藏寶室偏離主宅建築,穿過旋轉樓梯,曾瑜推開了兩扇中國風雕花大門,蕭瀟看了一眼大門雕花圖案,是那個人的風格。
室內光線有些暗,所有的窗簾全都閉合著,蕭瀟站在門口,朝裡面看,入目儘是漆黑。曾瑜已把總燈打開了,瞬間燈火輝煌,每個角落都被燈光照得無所遁形。
蕭瀟走了進去,她有些吃驚。
藏寶室,並非她想像中的那麼雜亂無章,所有的物件擺設,全都做好了分類,井然有序的擺列著,字畫是字畫,古董是古董,房四寶是房四寶……
人人都說傅寒聲是一個富翁,但蕭瀟從不曾有這樣的認知,但此刻她意識到她嫁得確實是一個富翁。
曾瑜把窗簾全部拉開,整個藏寶室彷彿處身在了刺目的光影之中,這時蕭瀟看到了一系列旱煙桿和抽煙工具,忍不住笑了。
倒是第一次見有人收集吸煙工具,還真是煙鬼。
「這些都是藏品,傅先生可沒嘗試過。」曾瑜笑著解說。
蕭瀟只笑不語,這些藏品不知被多少人使用過,他能收集已是勇氣,至於使用這些工具過過煙癮……實在是不可取。
這間藏寶室,蕭瀟頗為感興趣,先是大概繞著藏寶室走了一圈,方才發現,這間藏寶室竟是房間套房間。一道雕花小門阻隔其中,上面上了鎖,蕭瀟問曾瑜:「怎麼鎖上了?」
曾瑜解釋道:「先生的意思,截至目前為止,除了先生,好像還不曾有人進去過。」
「沒有鑰匙嗎?」蕭瀟起了好奇心。
「鑰匙在先生那裡。」
蕭瀟隔著雕花小門朝裡看,裡面光線昏暗,她注定什麼也看不清,只能作罷。誰都有不願被打擾的一方天地,蕭瀟不窺探,這便是最大的尊重。
進不去雕花小門,蕭瀟的興致並未因此削減分毫,藏寶室物品種類多,蕭瀟受唐奎仁熏陶,向來喜歡一些老東西,所以看得也很入神。
牆上有一幅油畫,尺寸很大,因為掛在高處,所以蕭瀟需要仰著臉朝上看。
曾瑜說:「這是老先生、老太太和傅先生,一家三口的合影照。」
那是蕭瀟第一次看到傅寒聲的父親,還有年輕時候的溫月華,和童年時期的傅寒聲。
一家三口坐在花園白色長椅上,傅父在左,年輕英俊,眉眼冷峻,倒是和傅寒聲很是相像,只不過傅寒聲的眼神要較之傅父年輕時更為犀利。童年傅寒聲坐在中間,不過五、六歲的年紀,笑得無憂歡喜。溫月華在右,她在年輕時沉靜溫婉,面對鏡頭微微淺笑時,只會讓人聯想到歲月靜好。
小男孩笑得那麼歡喜……
蕭瀟看了,起初也是笑了笑,但她想到傅家後來發生的一系列變故,她的笑容慢慢收斂了。果然,他和她都是一樣的,最無憂歡喜的那幾年,細算下來,也只有童年時光了。
油畫下面,是一個古典架子,每一層都擺滿了照片,蕭瀟看了一下,多是傅家家族成員照,曾瑜主動解說,她指著兩幅老照片對蕭瀟說:「這是先生的太爺爺和太奶奶,爺爺和奶奶。」
「這是傅家僅存的一張全家福,不過先生不太喜歡,所以擺在了架子最下層。」曾瑜彎腰拿起一個相框,擺放位置確實很低,不注意看,可能會一眼掃過。
蕭瀟接在手裡,因為是全家福,所以成員比較多,蕭瀟湊近了仔細看,曾瑜一一介紹上面的人,蕭瀟倒是看到了幾張熟面孔,也就是傅宅那幾位,令蕭
tang瀟感到意外的是,周曼和莊伯竟也赫然在列。
雖說溫月華和傅寒聲一直把周曼和莊伯當家人看待,但他們畢竟是傭人,況且當時傅宗偉還在,怎不奇怪?
曾瑜已經開始在一旁說話了:「先生那時候還在美國讀書,老太太常年居住在傅宅大院內,精神狀態很不好。」
蕭瀟
再看那張照片,她仔細瞧溫月華和傅寒聲。確實,溫月華站在前排,表情木木的,臉上沒有任何笑容,倒是少年傅寒聲站在她的身後,雙手搭放在她的肩上,笑意溶溶。
他那時候就已經在做戲了,笑得那麼無害,內心怕是早就燒成燎原大火了吧?
她沒注意到她的舉動,但曾瑜注意到了,蕭瀟的手指撫了撫傅寒聲的臉,雖然很快,卻像是最無聲的撫慰。
曾瑜忍不住多看了蕭瀟兩眼,然後抿嘴笑了。他們這位傅太太雖然外表冰冷,但內心卻較之他人還要溫軟。
照片裡,蕭瀟看到了幼年寧波,虎頭虎腦,小時候長得倒是很可愛,一看就很調皮,五官輪廓因為和成年寧波相似,所以蕭瀟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寧波父母很好認,因為寧波父親抱著寧波,寧波母親挽著丈夫的手臂,笑容很淡,看得出來,回到傅家,並未讓她開懷多少。
曾瑜指著寧波母親道:「傅姑姑今年春節一定會回來,到時候太太就能看到她了,雖然是個女強人,但私下卻是一個明事理的人,以前在傅家,很受家僕尊敬。」
是啊,再過一個月,就是春節了。可能不到一個月,傅姑姑她們就會提前回來,傅家到時候定是很熱鬧,最開心的莫過於老太太了。
蕭瀟這時看到了一對男女,男人年紀比傅寒聲年長,二十幾歲的年紀,女孩還是少女模樣,兩人站在一起時,女孩長長的下擺幾乎淹沒了男人的褲腿和皮鞋。
少女很美麗,嘴角有笑,但幾乎看不見。蕭瀟注意的,是那個男人,眉眼間和傅寒聲隱隱熟悉,看起來頗為意氣風發。
蕭瀟指著男人問曾瑜:「他是誰?」
「傅宗偉的兒子,傅宜喬。」這次不待蕭瀟詢問,又指了指傅宜喬身邊的那位少女道:「她是莊顏,傅宜喬的未婚妻,後來嫁給了傅宜喬。」
蕭瀟微愣:「也姓莊?」蕭瀟意識到了什麼,姓莊的可不多,而且還是在傅家,既然莊伯和周曼能入鏡,那這個莊顏不會是……
「莊顏是莊伯和周曼的女兒。」
「不在國內嗎?」幾個月以來,蕭瀟每次去傅家,都沒見過莊顏,就連過節日也沒見過,所以蕭瀟才會這麼猜想-#~妙筆閣?++
「好像是在美國定居。」曾瑜說著,看著蕭瀟笑了一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上面這些人是誰,太太如果好奇的話,不妨找先生問一問。」
這事怎麼問?那人可是恨透了傅宗偉一家。
把相框遞給曾瑜,蕭瀟又去其他角落轉了轉,室內某一角的桌案上,有一隻盒子和其它盒子雜亂的堆在了一起,蕭瀟覺得那只盒子有些熟悉,待打開盒子,難怪了……
一隻羊脂白玉鐲子,就那麼靜靜的躺在盒子裡。
蕭瀟蹙眉,這是溫月華多月前送給她的結婚禮物,也是家族傳承信物,她記得她當時要去學校,就把盒子直接交給了傅寒聲,讓他直接帶回山水居,後來她也忘了這一茬,不曾想他竟把家族信物,就這麼隨手扔在藏寶室不見天日。
蕭瀟心裡直嘀咕,幸虧是被她看到了,若是某一日溫月華心血來潮,問起這只鐲子,她若是不知下落,豈不是寒了老人的心?
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時間,竟到了下午三點半,蕭瀟收起盒子離開了藏寶室,也不知道傅寒聲和方之涵談完公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