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渡老老實實的把他跟錦程的話說了一遍,江月兒愕然,怔了怔,沉吟了一會兒,表情也認真了一些:「那也沒事,那麼多的學子,他們自己要是真的能輕易的篩選,也不會來找我討主意了,待會兒我過去看看吧。」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程曉渡沉默了,好心辦壞事兒,說的就是他吧?
江月兒逗了一會兒兒子,見程萌還在睡,不由蹙眉:「這孩子怎麼這麼嗜睡?」
程曉渡也看了一眼,然後說道:「剛才醒來過一會兒,又睡著了,可能累了,你餓不餓?先去吃點東西?」
江月兒一聽,也就不再抓著這個問題不放,叫來了呆在廳堂外走廊的墨池和雪影,江月兒讓他們兩個看著孩子,然後跟程曉渡相攜離開了的第一層。
程曉渡帶著江月兒在長留書院附近的一家酒樓用了飯,然後才一起相攜回來,結果在長留書院的門口見到有人把大門圍成了一圈,一圈子人鬧哄哄的。
江月兒跟程曉渡對視了一眼,迷惑的往門口走去,越走近就聽得越發清楚。
「你馬上跟我回去,家裡窮得都揭不開鍋了,你還跑到這兒來讀書,你有沒有把我這個娘放在眼裡!」這是一個女子尖銳的聲音,雖然沒看見長相,但光聽聲音和這番話,江月兒都完全能想像的出來這個人有一副怎樣的刻薄相。
像江顯的妻子,就是這幅德行,叫起來聲音尖銳,十分刺耳。
「放開!」這是一個略帶稚嫩的嗓音,聽上去像個男孩兒。而且嗓音清冷,透著幾分漠然。
江月兒不由感覺奇怪,如果那婦人真的是那孩子的娘,自己的兒子會對自己的母親這麼冷漠麼?
圍在哪兒的人指指點點,那婦人也被惹怒了,叫罵著要把人拉走,言辭間還扯上了長留書院。罵罵咧咧的好不難聽。
江月兒也有些火了。你說你想帶走你兒子也就罷了,我們不攔你,可你罵著還罵上了書院。可就太過分了吧?
江月兒剛想開口,身邊的程曉渡就揚聲喊了一聲:「大家讓一下,皎月夫人來了。」
皎月夫人是江月兒開了書院後,那些書院裡聘請來的先生們統一給江月兒起的名號。結果不知怎麼傳了出去,後來百姓們也都跟著叫。只要說皎月夫人,在京城或是京城週遭的城鎮,沒有人不知道。
所以這話一出口,頓時長留書院的大門一片寂靜。江月兒面前也瞬間開出了一條小道通向門口。
江月兒的絕美姿容讓週遭的人看得有些眼睛發直,美人臉上的薄怒誰都能看得分明,再一想剛才那婦人辱罵長留書院的話。大家就有些理解了。
掃了周圍的人一眼,江月兒把視線落在了大門口一個九歲左右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站得筆直。俊秀的面龐一片漠然,雙目黑白分明沒有絲毫情緒,像是一個毫無聲息的人。年紀這樣小,為什麼就能露出這樣的表情?好似已經生命裡只剩下了絕望……
「你叫什麼名字?」江月兒對著他問道,直接把少年身邊的婦人無視了。
少年一怔,看了江月兒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猶豫,才要開口,那婦人卻急急地開口:「他叫二柱,是……」
「我不叫二柱,我姓九方,名初陽,你這個賤女人好不要臉,都說了我不是你兒子!」少年都沒讓那婦人說完,就面帶憤怒的打斷了婦人的話,卻是直言他不是那婦人的兒子。
那婦人神色閃爍,顯見心中有鬼,而那少年一臉憤怒,絲毫不似假裝。
江月兒目光沉了沉,勾唇冷笑,頭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露出了鋒芒:「這位婆子,我不管你是來找兒子,還是來找孫子的,今天你都必須給我馬上滾,再讓我見到你,我就讓官差把你抓進去吃一輩子的牢飯!」
那婦人嚇得瞬間癱倒在地上,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
那少年被江月兒的話說得一怔,半響沒反應過來。
周圍的人頓時嘩然,看著江月兒的眼神也開始帶了畏懼。
江月兒卻不管這些,環視了四週一眼,依舊面色冷然:「還有你們,我不管你們圍觀在這裡是看熱鬧還是看長留書院的笑話,但今天,我得聲明一點,這裡是書院,不是搭戲台的地方,你們要看戲滾遠一些。」頓了頓,見圍觀的人露出了不滿,江月兒繼續笑,很是不客氣,「我想你們也都知道我跟多少達官貴人交好,想找死也別來我面前礙眼。」
程曉渡有些驚訝,沒想到江月兒也有這樣的一面。
「九方初陽,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女人為什麼要找你,還自稱是你的娘?」江月兒氣勢不減,目光銳利的看向那個自稱姓九方,名初陽的少年。
九方初陽面對江月兒的氣勢,也絲毫不受影響,看了一眼癱坐在地上的婦人一眼,眼中滿是鄙夷和不屑。
「五年前,我家中遭了難,我與大了我兩歲的兄長一起逃了出來,結果昏倒在了京城外的桃園村,這個女人是桃園村裡的牙婆,把我和哥哥撿了回去,當初我高熱不退神志不清,六歲的兄長就要去想辦法給我買藥,可身上沒錢,這個女人蠱惑我兄長把自己賣身為奴給了江南來京城走親戚的富戶,後來我病好了,兄長卻被帶走了,這個女人把我關在家裡一年,我年幼力氣不如她,只能忍辱偷生,直到前不久聽說長留書院報名的學子不用交束脩,我才偷偷跑來的,這個女人找了我好幾天,她又是個做買賣人口生意的,路子廣,很快就找到我,這才跑來硬說我是他兒子。」
九方初陽雖然沒
說自己五年來是怎麼過的,但江月兒看他年紀輕輕就如此清瘦,就能想到這個女人有多刻薄。
那女人見事情敗露,臉色慘白,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江月兒神色冷然,怒從心起,大聲叫來了長留書院門口攝政王送來的護衛,當即把那婦人綁了送官。
那婦人叫嚷著求饒,但九方初陽卻已經眼眶泛紅,咬著下唇差點落淚。
「你跟我進去吧。」江月兒也知道九方初陽現在心裡只怕是不好受的很,扔下這句話就跟程曉渡進了長留書院的大門。
兩人才走進去沒多遠,就迎面遇上了錦程等人,看見程曉渡和江月兒從外面進來,頓時一個個都面露詫異。
「濟明,皎皎,你們不是……」錦程話才說了一半,就被打斷。
程曉渡就知道他想問什麼,立刻就打斷了錦程的話解釋道:「剛才皎皎醒了,從昨日下晌她就累的睡著了,一直沒醒過來,也就沒吃東西,所以她醒來之後我就帶她出去用飯了。」
錦程恍然,沒有懷疑什麼,目光遲疑的落在江月兒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讓人很心塞。
「行了,別看著我了,篩選學子的事情你們辦完了?」江月兒開口道。
錦程面色尷尬,然後看了程曉渡一眼,什麼也沒說。江月兒那麼說,肯定是程曉渡告訴她了,那也肯定把他去找她的事情始末都說了,要還真有些不敢面對程曉渡。
想起程曉渡早晨那冰冷的眸子,他就覺得心中發冷。
江月兒含笑道:「我問你話呢,發什麼呆?」
錦程驟然回神,聽到江月兒的話才發現自己居然在聽到江月兒的話之後發呆,頓時臉上感到一片灼熱。
「沒,我們也不知道怎麼篩選,而且人有多,比來比去,除了極個別出色的,其他的竟是無法抉擇。」錦程一副十分苦惱的模樣說道。
江月兒好笑的把之前跟程曉渡說的話跟錦程說了一遍,直接把錦程和三位名儒說得傻了眼。
錦程好半響才反應過來,苦笑道:「是我魔怔了,一心只想有這麼多學子該怎麼安置,卻忘了實際能住在書院的學子有多少。」頓了頓,錦程又不知想起了什麼,皺眉疑惑的道:「皎皎難道是想讓那些少爺公子們都住在自己家?」
江月兒含笑道:「有何不可?他們的身份可都不一般,若是在書院出了事,我可付不起責。」
錦程忍不住笑了起來:「大周七大世家除了趙家跟你有過節,其他幾個世家不都是跟你關係挺融洽?不說這幾個公侯之家,就說攝政王殿下,也稱你對他的王妃有救命之恩,這救命之恩可不同尋常,就算這些少爺公子都傷著了,又有誰敢找你的麻煩?」
「話不能這麼說,我們開書院是教人讀書做人的,又不是仗勢欺人的。這話就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這些話到時候寫個書院告示貼在門口,讓來讀書的學子們想清楚要不要留在書院,就算留下的人多了,我們想辦法就是了,何必要篩選了出去?他們都是懷著希望來的,我們既然錄取了,就不能做這種不負責任的事情。不要看人小沒有背景就欺負人。」說完,江月兒竟然是板著臉就離開了。
錦程與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心有慼慼,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江月兒心情不好,他們算是看出來了。
「剛才書院門口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皎皎不是衝你們發脾氣,別往心裡去。」程曉渡笑著寬慰了一句,然後跟上了江月兒的步伐,幾步就走了。(未完待續)
ps: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