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最近又開始不太好,少年坐在椅子上寫字,手指酸軟,好像連握筆的力氣都快沒了。這感覺可不陌生啊,少年想起八年前的自己,一個常年臥病在床的病秧子,吃飯,喝水,走路,連躺下來睡覺都必須有人幫助。那時他恨不得早點死了才好,免得拖累別人。好在,母妃終於遇到一位神醫,治好了他的病。
少年咳嗽了幾下,感覺胸口難受極了,他很害怕如果身體再次陷入八年前的樣子可怎麼辦才好?如果到時候連大夫都沒辦法再次治好他,可怎辦才好?再過幾天,他就要被冊封為太子了,如果到時他連冊封大典都沒辦法完整的堅持下來可怎麼辦才好?少年歎口氣,他是長子,可他卻沒有成長為獨當一面的鐵血男兒,連最基本的健康難以為繼。窗外草色碧青,兩個弟弟被宮人看護著嬉戲玩鬧,為什麼同為一母所生,只有他的身體這樣令人憂愁?
夏天別人都覺得很熱,他已經開始覺得很冷,穿著秋天的衣裳,偶爾還要披上一件披風。
有一次三弟背著人問母妃,為什麼哥哥病的快死了,父王還要哥哥做王世子?當時母妃氣急,重重打了三弟的嘴,三弟的嘴腫了好久,從此再也沒人對他世子的位置提出過疑問,因為他是長子,長子繼承家業是不需要任何解釋的理由,而且在這一點上,父王沒動搖過,正妃沒動搖過,他的母妃就更沒動搖過。
母妃說過,她就算是把土地一寸寸翻上一遍,也要找到能醫治他病症的神醫。
八年前,母妃端來神醫的藥,那碗藥的味道他還記得,香的,清涼,他就喝了一碗,病就好了一大半,想來他記起那年正是大旱,好多藥園失收,那時就連前線士兵的藥物都難以正常供應,他能在那種情況下找到治癒良藥,實在很有運氣。
父王馬上就要正式登基稱帝,王府內今日正在搬家,他母親李淑妃這裡王子眾多,宮人們就更加忙亂些。宮人跟舍人抬著王子們的箱子進進出出,他們會把這些箱子搬到皇宮王子們單獨居住的殿閣去。只是奇怪,大家都準備搬家,只有母妃主居那邊還是一片靜悄悄的。朱標披了一件薄披風,推門走了出去。李淑妃居住的院落栽種了許多青楓,這裡曲徑通幽,完全不似正妃馬娘娘那邊開闊莊嚴,朱標進入院落時已進黃昏,院子裡並沒有人。
朱標走上台階,隱隱約約他聞到一陣陣奇特的幽香傳出來。
難道母妃正在焚香?可這香味特別,他在哪裡聞到過一時竟想不起來了。
朱標雙手推門,一次兩次竟沒推動,門難道從裡面鎖住了?
朱標朝著門縫間看了一眼。
他看見一個女人背對門坐著。
她身旁是一隻洗澡用的木盆。
這女人整個虛弱的趴在木盆邊緣。
垂著一條雪白的手臂。
只是——殷紅的鮮血正沿著她的上臂一路淌下來。
順著指尖,滴答,滴答,落在盆底。
朱標本來就蒼白的臉此時更白。
他開始用力推門,他要救救這個可憐的女子。
就在這時,門的聲音驚動了那女子。
她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死人般灰白的臉。
女子望著門縫,門縫中透出的光非常刺眼。
她看到朱標正吃驚的看著她。
詭異的笑了笑。
「世子,你怎麼在這!」
朱標不知道他是怎麼被人拖走的。
等朱標掙脫了宮人的手再次衝過去要踢開門救人時,屋內變得空空如也。
什麼都沒有。
「剛才裡面的女人怎麼沒了?」朱標睜大眼睛,驚魂不安。
「什麼女人?」宮人朝著裡面看了一眼,沒有人,哪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