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小豬仔能爬會走之時,就以一天摔八跤的紀錄,向大家宣告說,雖然他長得很萌很可愛,但他真是熊孩子的孩子,簡直「小小熊」。
為了防止這隻小小熊摔跤,小豬仔經常玩的地方葡萄宮、太子宮、嬴政寢宮等各處,現在都以厚厚的長絨地毯鋪地,這樣小豬仔就算摔跤也不用擔心他會摔疼。
現在小豬仔三歲了,走路漸穩當了,比木地板滾起來更舒服的長絨地毯,反而成了某個熊孩子打滾耍無賴的好地方。
「你羞不羞?」嬴政半倚在榻上,手拿著一卷書,看著正在地上滾得忘乎所以,似乎都忘記自己為啥來滾的胡亥,揉了揉眉心,開口說道:「這麼大一塊,還好意思滾?滾得一點都不可愛好嘛!小豬仔,你去滾個可愛的,讓你父王自卑一下。」
正坐在地毯上拿個七巧板玩的小豬仔,抬起頭看了嬴政一眼,又轉過頭看了看自家父王,一臉嫌棄的搖了搖頭說道:「不要!丟人!我可是大秦皇孫,怎麼能幹這種沒臉沒皮的事?」
嬴政歪頭看了胡亥一眼,胡亥羞愧的低下頭,隨即又抬起頭,元氣滿滿的笑著說道:「既然你們都不願意丟臉,那麼丟臉這種活只有我來了。誰讓我是二呢!」
胡亥一語雙關的說著。
至於後來胡亥這段話流傳到民間,這個段子又被那些小說家發揚光大,千百年後「二」這個詞在漢語詞典上正式有了「二貨」之類的解釋,這就是題外話了。
看著胡亥一臉燦爛的臉,嬴政只覺得自己都快要被熊孩子,咧嘴笑時的白牙給閃瞎了眼睛,「有事就說事,別在這裡賣萌行嘛?」
「我不賣萌,我就想……」胡亥往小豬仔身邊挪了挪,然後將小豬仔擋在自己面前。
「父王,你犯錯誤了嗎?」小豬仔看著忽然抱著自己,親得不得了的胡亥,這明顯是犯了錯誤,拿自己當擋箭牌的節奏啊。
「哪能是我犯錯誤了?我會犯錯誤嗎?怎麼可能?」胡亥這麼說著,手上卻越發用力,似乎怕被自己當抱枕用的小豬仔,一不留神就跑了。
小豬仔一臉沉思的點點頭,奶聲奶氣的說道:「父王你都這麼說了,那肯定犯錯誤了。皇爺爺,看在仔仔的面子上,父王錯誤要是犯得不太嚴重,咱們就原諒他算了。」
「好!看在仔仔的面子上,如果不太嚴重,咱們就原諒他。」嬴政放下手裡的書,坐直身體,微笑看著胡亥說道:「說吧,熊孩子,你又犯什麼錯誤了?」
「我真沒犯錯誤,犯錯誤的是……扶蘇哥哥。」胡亥縮了縮脖子說道。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據象郡郡守來報,像郡異動頻頻,流放到象郡的六國遺民後人,還有那些不服大秦的百家子弟們,經常有事沒事就聚到一起喝酒聊天,甚至有時候還會妄議國事,說什麼「熒惑守心,太子不賢」之類的話。
說到這裡,胡亥再次強調,信科學反迷信,我對這種星象表示壓力一點也不大,就看老爸你壓力大不大了。
「哼!朕少年之時,慧星數次過天際。有一年還是嫪毐謀反之時,朕怕過什麼來著?」嬴政一臉氣憤的說道。
異象這種東西,還是熊孩子說的對,於我有利的,那就叫異象;於我無利的,那就是一自然景觀而已。
確認自家老爸精神挺好,鬥志也挺足之後,胡亥繼續開口剛才的事。
正因為象郡異動頻頻,胡亥加派了大量人手監測象郡。終於有那麼一天,密衛來報說有武藝高強之遊俠,自象王府出來後,直奔關東而去……
時間再追憶到四天前,有使者從關東夜過華陰平舒道,走到半路之上,忽然看見前方出現了一個人,相貌古怪,手中還拿著一塊玉璧。
「來者何人?」使者騎在馬上大聲問道。
「為吾遺滈池君。」來人大聲說道:「今年祖……」
來人話還沒有說完,忽然看見一張撒開的漁網向他飛來。
臥槽!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來人在心裡暗叫一聲。
幸好他武藝高強,輕身之法尤其不錯,身體後跳連續幾個後空翻,竟然躲開了漁網。
「汝等凡人,竟然……」來人站直身體,正想開口裝逼幾句,剛說了半句話,就聽見空中傳來「嗖嗖」的利箭破空之聲。
來人臉色一變,做為一個曾僥倖從三十一年那場對遊俠的圍殺中逃脫的人,他對這種秦**隊專用強弩的破空之聲,已經十分敏感。
但敏感歸敏感,這種敏感並不能助他逃過強弩的攻擊。
幾乎在一瞬間之間,來人只覺得肩上、腳上,都被一股大力刺穿。
「哼!滈池君?裝神弄鬼之輩!」使者身後的武官,看著中箭倒地之人,冷哼一聲,開口說道:「滈池君,我們可等你好久了。」
「諸位,這是何意?」使者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己身後,原本跟小綿羊一般,但瞬間卻化身為狼的武將,開口問道。
「大人不必擔心,太子殿下知道有反賊意圖對大人不軌,所以特意派我等來保護大人而已。」武官重複著胡亥把自己一行人,硬塞給使者時說的話。
「是……是這樣嗎?」總感覺哪裡不對的使者,乾笑兩句,開口說道:「太子殿下真是深謀遠慮啊。」
雖然感覺出哪裡不對,但人在官場混,哪能不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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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我們這些當官的,當然老闆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嘍,難道還能要加班工資嗎?
就在使者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去要個加班工資之時,遠在咸陽宮的胡亥,也是一夜未眠的等著樊噲等人的消息。
上輩子,沉璧事件就是這個時候,發生在這名使者身上;可這輩子蝴蝶翅膀扇的那麼用力,他實在沒把握還會發生一樣的事情。
畢竟這不同於隕石落地,自己這只蝴蝶再怎麼扇也無法改變,肯定會在某年某月某一時分某在落地,失之毫釐,差幾千里。
使者身份,上輩子早在沉璧被嬴政查了個底朝天;這輩子為了預防沉璧事件,他更是早早的讓趙高派人盯著這傢伙。
盯來盯去,這傢伙都是家身清白,毫無問題。
後來要了楚國,出了廟堂,游了江湖,認識了一些江湖遊俠,詢問他們可有辦法在夜裡弄出這種忽然出現,然後又忽然消失的方法——當然,武俠小說胡亥沒少在後世看過,可這種現實裡不是沒看過嘛。
沒想到在咨詢了一些人之後,重賞之下出段子手……並不,點子手,還真有人向胡亥透露了一些江湖之中,擅長於輕身之術的高人,如果借助一定的道具和黑夜的視角欺騙,做到所謂的「來無影去無蹤」並不算難。
既然確定是人為的因素,而又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來阻止這件事的發生,胡亥只好用笨方法,派人緊盯著使者,看這一次的歷史會不會還這樣發展。
如果依舊這樣發展,那自然是好的;如果沒有……
胡亥把玩著手中的玉璧,理論上這應該是二十八年時,嬴政渡江時所沉之璧,但是當時他跟嬴政說,為了表示對江神的誠心,想親自去沉璧。
此等小事,嬴政自然無不應准。
胡亥也確實去沉了一塊璧,但他去使了個調包計,換了一塊早已準備好的,有特殊記號的璧。
如果那璧真被撈上來了,因為已經調包的關係,這塊有特殊記號的璧,自然不會再被鑒定為二十八年的沉璧;如果那璧並沒有被撈上來了,而是假造了一塊的話,自己手上這塊就用得上了。
雖然,要怎麼跟父皇解釋,「爹,人家不是故意偷你的玉璧,人家就是覺得好玩」這個事呢?嗯,抱上小豬仔吧,養他千日,今朝也到了為爸爸擋口水的時候了。
於是,胡亥將小豬仔高高舉起,擋在自己面前,然後偷偷探出半邊頭,看著嬴政說道:「父皇麼麼噠,你沒事嗎?」
「尚可!沒被你氣死!」嬴政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胡亥,沒好氣的開口說道:「你以為你把小豬仔擋在你面前,朕就不會罵你了嗎?天真!小豬仔是能堵住你的耳還是能堵住朕的嘴了?」
「天真!天真!」被自家老爸高高舉起的小豬仔,氣嘟嘟的重複著嬴政的話。
自從嬴政回宮之後,因為胡亥工作比較忙,嬴政再沒有幼子,而成年的諸子又多已出宮居住,結果十天裡到有九天,小豬仔是跟著嬴政在一起的,爺孫倆的感情不知道多好,一時之間竟然把胡亥都比了下去。
再加上小孩子大多崇拜又強大又威武的男人,嬴政一統六國赫赫功績在手,而胡亥……不說也罷,一個權二代而已,小豬仔對自家爺爺那是已經腦殘到無藥可治。
對於這種情況,胡亥只能說……小豬仔,你papa可是從始皇帝手上謀得帝位,然後又把這個天下在三年裡玩脫,最後成為千古第一號昏君代表的傑出人物喔。
「我這不是天真,我當然知道用小豬仔擋在面前,即擋不了你的嘮叨……教訓,也堵不住自己的耳朵。」胡亥偷偷看著嬴政,見他心情似乎挺不錯的樣子,又繼續說道:「我只是想擋擋口水而已。人家跟我說,口水濺在臉上會長麻子的。我就想了,我這麼帥,這麼一張帥哥臉,怎麼能變成個麻子呢?小豬仔就無所謂啦,反正他是小孩子,麻不麻什麼的,顏也就這個樣子了。」
嬴政「呵呵」一笑,雖然看著熊孩子用和自己年輕時很像的臉,猛誇這張臉顏值有多高,有多帥多好看之類的話,很容易讓他內心飄飄欲飛,但看一眼小豬仔就知道。自己和熊孩子,頂多也就是普通人里長得好看的那種,小豬仔才是好看人裡也長得好看的那種。
「別說廢話!有什麼話你就說吧!今天浪費了這麼多口水,總不能是來討論長相的吧?也不怕自取其辱!」嬴政走下榻,沒好氣的將小豬仔從胡亥手裡奪過去,正想讓趙高將小豬仔帶回太子宮,卻發現寶貝孫子一直揪住自己的鬍子,大有皇爺爺敢把仔仔交給趙高,仔仔就揪光皇爺爺鬍子之勢。
無奈之下,嬴政只好繼續抱著小豬仔,聽胡亥的匯報。
「嗯……經過審問,在墜星上刻字的人,還有冒充滈池君之人,都是楚人。」胡亥看了嬴政一眼,近年來嬴政的身體可是越來越不好,別看他現在笑嘻嘻的模樣,可太醫說嬴政一定要保持愉快的心情,情緒不能太激烈,否則隨時有中風的可能。
上輩子,嬴政到是沒中過風,最後的死因也不是因為中風,而是藥吃多了,據胡亥現在認真回憶,到有幾分像重金屬中毒。可上輩子,嬴政也沒有因為自己的事,而一夜白髮,心力交瘁,精神大受刺激啊。
哎!說來說去都是自己不好!胡亥自責的想著,越發擔憂,嬴政聽了自己接下來的話會怎麼樣。
「楚人?」嬴政冷哼一聲,剛想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之類的話,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胡亥一向討厭楚人,在他看來楚人作亂那是作死,整個就一巴不得你作亂,正好我有借口斬草除根的傢伙,怎麼會因為區區幾個楚人作亂,而猶豫不決呢?
/>「還有什麼?一併說出來吧!」嬴政將懷裡的小豬仔鬆開,任他坐到一邊去玩,半倚在榻上,閉上眼睛,表情微微有些痛苦。
和楚國有關,又讓胡亥這麼為難的人,只可能是扶蘇吧?
「那幾個楚人,都是楚國屈氏一族的門客。而現在屈氏一族的族長,就在象郡,而且……和扶蘇大哥過從甚密。」胡亥小心翼翼的抬眉看了一眼嬴政,見嬴政面色雖冷,但卻看不出什麼異樣,又繼續開口說道:「不但屈氏一族的族長之類流放到象郡的楚國遺族,連其他五國的遺族,還有諸子百家中不服王化的那部份人,很多也和扶蘇大哥有來往。他們有事無事之時,經常就會聚在一起說……」
「他們說什麼?」嬴政用力一拍桌案,驚得正在旁邊玩耍的小豬仔猛得一下直起身體,「別吞吞吐吐!一口氣給朕說出來!還有,趙高,把小豬仔抱回太子宮!」
這回大約是被自家皇爺爺發火的樣子嚇到了,小豬仔這一回並沒有鬧騰著不走,而是很乖巧的被趙高抱在懷裡,然後賞了一個安慰加幸災樂禍的眼神給自家老爸。
死熊孩子!高興個毛線啊!不知道你之所以尊貴,是因為你爹我尊貴嗎?沒有你爹我這個太子之位,你早晚也得像你其他伯伯的兒子們一樣,要麼就老實的被圈起來當種豬,要麼就被你爹弄死。
見小豬仔走了,嬴政衝著胡亥一指,開口說道:「你繼續說。」
「他們說……象王有德、太子無德……皇帝陛下是非不分,廢長立幼,此乃國家衰亡之症……熒惑守心,天降罪……父皇,父皇,你怎麼了?」胡亥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自己的面前的嬴政,面色忽然開始發紅,接著一口鮮血猛然噴濺而出。
胡亥促不急防,竟然被嬴政噴了一臉的血。他來不及擦淚,叫了一聲「來人」,接著忙上前扶住嬴政,將嬴政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榻上。
看著面容蒼白,胸口劇烈起伏,卻說出不話的嬴政,胡亥內心悔恨交加,這種小事,早知道就不要告訴父皇了。
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想要借此事除掉扶蘇,自己完全可以命人將墜星上的字,然後再自顧自的綁了獻沉璧的人,直接偷偷殺掉了事,悄悄的將所有的事都捂在蓋子裡,而不是一下子揭了出來。
趙高和太醫很快到來,為嬴政把脈診治之後,太醫告訴胡亥,皇帝陛下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氣壞了身體,半邊身體中風,大約這輩子只能躺在床上了。
曾經併吞天下,一統六國的始皇帝,忽然中風病倒不能動彈的消息,這絕對是大秦,也是胡亥這個太子,到目前以來遇到的最關鍵的時刻,首先胡亥想的就是阻止這個消息傳出去,然後還有調兵入城、咸陽戒嚴、召見諸大臣、監視咸陽諸王府等一系列工作在等著他。
雖然嬴政中風的事,被咸陽宮裡的人瞞得死死的,但胡亥後續那一系列動作卻是瞞不了人的,一時之間不知道多少在猜測,咸陽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因為誰也見不到嬴政的面。
雖然近年來早朝都是由太子殿下主持,但在初一、十五的大朝會之時,嬴政也會賞個臉,滿足一下大家見自己的**,或者你要打報告要見,也是見得到的。但是現在不行了,不管是大朝會小朝會,還是私下見面,都沒有人能見得到嬴政,甚至連長年服侍嬴政的宮人,除了趙高還在之外,其他人都已經神秘消失了。
於是,不少人開始懷疑,那個曾經併吞天下、一統六國的始皇帝已經死了,但因為某些特殊原因,皇太子不敢發喪而已。
那麼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讓一慣行事都跟螃蟹一樣的皇太子殿下,竟然連自家老爹的喪都不敢發呢?
一時之間,民間出現了各種奇奇怪怪,腦洞特別巨大的版本。
最熱銷的一版就是皇帝陛下因為熒惑守心的原因,發現胡亥實在不適合當帝國的繼承人,於是準備改立太子,卻被喪心病狂的太子殿下知道,因此太子殿下勾結皇帝陛下身邊的趙高。
趙高你不認識啊?這傢伙是皇帝陛下最信任的人,但也是是太子殿下的老師,所以從來就是和太子殿下狼狽為奸,因此在他的幫助……皇帝陛下就被生病了。
「喪心病狂?」胡亥聽完趙高的說詞,先是一愣,接著命下人拿來一面鏡中的自己,明明沒有喪心病狂,還是那麼萌萌噠嘛,「看來不是說孤,一定是在說趙老師你。」
胡亥扭過頭,看著因為他的長年摧殘,相貌明顯比上輩子老了不少的趙高,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唯唯懦懦笑著的模樣,再想想上輩子那個在自己面前,從來就是占主導命令的趙高,不由不感慨人生真是奇妙,「老師又成了和我大秦有血海深仇的趙國遺族了。」
「殿下莫開玩笑,高世代秦人,祖上也曾是嬴姓公子,不過因為犯過大錯,才貶為平民的。」趙高簡直無語了,這些小說家腦洞好大啊,因為自己叫「趙高」所以就腦補自己是趙國遺族,還是趙國貴族,簡直……想想都醉了。
秦趙同祖同宗,皆為嬴姓趙氏,自己是嬴秦後人,叫「趙高」不是很正常嗎?很正常嗎?不叫「趙高」,難道叫「嬴高」嗎?
自己若不是秦國人,若不是嬴氏之人,猜忌心如此強的皇帝陛下,豈會重用自己三十年?簡直不可理喻!
「不過……公子為什麼要用『又』字?」趙高抬起頭,狐疑的看著胡亥。
「呵呵,開個玩笑而已。孤當然知道你是秦國人,否則……」你上輩不會想幹掉孤自己當皇帝,想自己當皇帝,還不就是靠著自己那點嬴氏血脈嗎?果然,近臣還是全用閹人比較放心,至少不用擔心他們
異想天開,跑去弒君篡位,「算了,不說這個,反正孤也只是感歎一下……」
雖然說風水輪流轉,沒想到轉來轉去,胡亥和趙高最終還是勾結在一起弒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