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宮雖然在後世是因為漢武帝而出名,但實際上早在秦代就已經建成。雖然只是一座驪山附近離宮,和宏偉雄壯的咸陽宮比起來房又小又破,宮中侍女內侍總共也只有小貓五隻,外加幾十條土狗看門,但也算得上是五臟俱全,要啥啥都有,靠著皇家俸祿過活,雖然不是大福大貴,至少生活生命雙重無憂。
就這樣,甘泉宮的大部分人民群眾,都提前幾十年過上了老年人的生活。但正如現實生活中,大部分爺爺奶奶退休後根本不能安享晚年,而是要辛辛苦苦帶熊孩一般。甘泉宮的老人平靜的生活,也在某個小雪紛飛的下午,被一大波熊孩……不對,應該是一個熊孩,一個破壞力足以和一大波熊孩相媲美的熊孩。
甘泉宮側殿的廚房裡,廚師一邊忍受著熊孩大叫大嚷,一邊拿著一個木勺,小心翼翼的在一個叫「鍋」的奇怪物體上劃拉著。
鍋燒熱,放入切成片的冬筍,加鹽,大火翻炒一下後盛出來,再加油,燒至四成熟,放入肉片……
廚在心裡緊張的背誦著十八公教他的「冬筍炒肉」烹飪過程,唯恐自己忘記哪一步,被守在一旁的十八公噴死。
對了,你說堂堂一國公,左手拿碗右手拿筷,虎視眈眈的蹲在爐火旁,這是鬧哪樣啊?好歹把你嘴角的口水擦了再說。
廚不明白,守在胡亥身邊,只能苦笑搖頭的趙高也一樣不明白,「公~~~」
聽著趙高那顫抖的連波浪線都能具現化出來的聲音,胡亥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道:「我老秦人行為作事向來豪邁不拘禮,昔日孝公進膳更是直接以手為筷,本公至少還拿了雙筷……本公都這麼給你面了,你就不要拿山東六國那一套來要求本公。」
你以為本公想這樣嗎?這不是激動久沒吃炒菜了嗎?吃個炒菜容易嗎?大冬天的,張騫又沒有通西域,要不是驪山這裡有溫泉山莊能種出反季節蔬菜,本公都不知道應該吃什麼,連個最基本的xx炒肉都炒不出來。不信本公給你數數,本公愛吃的菜有……胡蘿蔔炒肉、土豆絲炒肉、豆腐炒肉……特麼不是沒發明,就是沒引進,整個大秦能吃的莧菜、油菜、冬瓜、韭菜、芹菜、蔥、姜這幾種食物。
你說可以烤肉吃?不好意思,吃燒烤都沒有蘸料,你願意吃?
「公……」趙高十分無奈的叫了一聲,孝公進膳以手為筷,那是因為孝公時根本沒發明筷好嗎?這是一回事嗎?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個死熊孩,就會詭辯。
真是奇了怪了,陛下雖然狠毒、殘忍、不擇手段,但行為處事皆是堂堂正正,不像熊孩那樣……嗯,猥瑣啊。要不是那張臉,真懷疑他的身份。
趙高看著胡亥被爐火映紅的臉,那張五官精緻俊美,怎麼看都是嬴政親兒的臉,只得默默在心裡搖了搖頭,怪不得人家說,娘笨笨一窩,都是胡姬的錯,拉低我嬴氏宗族的格調。
「什麼事啊?你叫我什麼事?有話快說,這菜快熟了,食不言寢不語,吃飯的時候,我可不想跟你說話。」胡亥一邊說著,一邊蹦到廚房裡的一口大鼎旁,指著鼎口上蓋著一塊大板的鼎說道:「快,來個人給我看看,裡面的東西蒸好了沒有?」
鼎這種東西,古代是用來祭祀禮儀外加煮肉湯,根本沒有蒸這個功能。但因為胡亥今天下午實在是過於興奮,一時之間竟然忘記找人去做蒸籠,而鐵鍋又忘記做鍋蓋和支架,實在沒辦法拿來蒸東西,只好十分委屈的拿了口鼎來蒸。
又大又白又軟的饅頭,看得胡亥口水直流,要不是還記掛著和嬴政的賭約,他早就衝過去抓起來,一口一個了。
「趙高,這些饅頭可是可是你親眼看著廚做好放下去,兩斤糧食我可沒亂加,現在自己來稱吧,稱稱看它們是否有斤重。」胡亥咬著筷,眼巴巴的看著趙高。
快稱快稱!稱完本公好下嘴了!一天到晚吃死麵餅,又乾又硬又難吃,現在吃得本公都快餓了!說起來,這難道報應嗎?我一個從來不吃麵食的南方人,竟然會有對著饅頭流口水的一天。
趙高看了胡亥兩眼,又低頭看了看桌上那堆白如雲,入手只覺一片軟嫩,還十分有彈性,完全不同於平常所吃麵餅那般死硬的饅頭,默默的饅頭往自己身邊移了移,拿出一桿稱,將饅頭在上面,親自一稱,發現竟然真得有斤。
「這不可能啊?這是怎麼回事?」趙高放下手裡的稱,一臉驚訝的看著胡亥。
「呵呵……」胡亥抬起頭,衝著趙高微微一笑,笑得很是小人得志的樣,「想知道?求我啊!」
「奴婢求公。」趙高連想都沒想,立刻很沒氣節的說道。
「切!真沒意思!這麼快就服軟了!」早知道應該這麼對嬴政那個便宜老爸說,他一定會……還是算了,他一定會打本公屁屁的,「這叫發面術,就是指麵團在一定溫、濕條件下,讓酵母……算了,你也不懂。簡單來說,就是能充分發掘面潛力的一種技術,簡稱發面術。」
在二十一世紀,人們發面都是直接去超市買酵母進行發面。可現在是公元前二世紀,哪有超市哪有酵母買?本來胡亥已經死了心,不想搶諸葛亮這個「包饅頭之父」的稱號,可是他前幾天忽然想起,小時候看過一部叫《中華小當家》的動畫片中,主角小當家和反派黑暗料理界進行料理大賽時,黑暗料理界的一個壞人,拿了一塊據說有幾還是幾千年歷史的老麵團來發面。幾還是幾千年歷史的老麵團,到底有沒有長毛,還能不能吃先不提,但卻讓四體從沒勤過的胡亥,明白了一個生活小常識——原來老麵團能用來發面。
所以,早在和嬴政打賭之前,胡亥就已經命膳房為自己準備好了老麵團。
胡亥一邊得意洋洋的說著自己的計劃,一邊伸出手
手想去抓個饅頭來吃。
哪知手剛一伸出去,就發現眼前小山一樣的饅頭沒了蹤影,再定晴一看,只見趙內侍大人正拿著那盤饅頭,面無表情的旁邊一個護衛說道:「速速將這盤饅頭,送回咸陽宮請大王嘗。」趙高看了一眼噘著嘴,快要哭出來模樣的胡亥,又補充了一句道:「兩斤糧食製出斤饅頭,就是公親手為父王所制,請父王一定要嘗。對了,你們一上要注意保暖,不要讓饅頭涼……」
「涼了也能吃的,直接放在火上蒸一下就行了。要是實在是涼了,還可以用火烤或是用油炸,外焦內嫩,酥香可口,味道更棒。」胡亥委屈的嚥了口口水,苦著臉補充道。
多虧趙高提醒他,他此時雖然是歲小孩,但自己吃獨食,忘記萌萌噠的父王這種事,提起來實在不符合他早慧的形象,絕對是個大大的減分項。
「既然饅頭送了,那不妨再送點菜吧。」胡亥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菜的話,給大哥也送上一份,其他人就算了。純素菜也不要送,那玩意冷了再加工難吃,葷菜可以多送點,熱熱就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