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啊啊啊,沈錦你竟然敢打我。」沈梓尖叫著,可是根本掙不來安寧的控制,安平護在沈錦的身邊,扶著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沈錦看著沈梓反問道,「我為什麼不敢?我不是已經打了嗎?」
「沈錦你……」沈梓快要氣瘋了,「你不過是仗著嫁給了永寧伯,當初在瑞王府上,你不過是跟在我身後的一條狗。」
瑞王妃皺眉說道,「沈梓,是不是要我請個嬤嬤到鄭府去教育教育你?」
沈梓身子一僵,沈錦倒是沒有絲毫動怒,開口道,「嗯,我是仗著嫁給了永寧伯,那又如何?而且二姐姐你是不是魔怔了?你我同是父王的庶女,母親是側妃,又哪裡有個高低之分?」
「錦丫頭說的是。」瑞王妃開口道,「若真要分個高低,錦丫頭可是養在我身邊的。」
瑞王妃積威已久,沈梓敢對沈錦那般說話,卻不敢對瑞王妃,沈錦坐在瑞王妃的身邊,溫言道,「母妃莫要生氣,二姐姐當初在府中也是個好的,怎麼才嫁到鄭家這麼短時間,就變成如此模樣?」
說到最後,沈錦已經滿臉疑惑了,「而且當初二姐姐的規矩是宮中嬤嬤教的,那嬤嬤可是母妃專門去求皇祖母賜下來的,怎麼……」
瑞王妃開口道,「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如此而已。」
兩個人一問一答,竟已經把瑞王府的責任剝了出去,有皇太后這個旗幟在,任誰也不敢說瑞王府姑娘的規矩差,沈梓如今的情況,不過是在鄭家被影響了而已,鄭夫人嘴裡含著血水,她現在根本不敢張口說話,免得更加狼狽,聽著瑞王妃和沈錦的話,竟再也忍不住連著血水和兩顆牙齒吐了出來,鄭家書香門第清貴之家,最讓他們驕傲的就是府上的規矩和做派,如今連僅剩的這些尊榮都被人扯了下來。
瑞王妃開口道,「雖然二丫頭已經出嫁,畢竟是從府上出來的,我倒是不好不管,掌手二十下。」說完就看向茹陽公主,「還是要借用下茹陽你府上的戒尺。」
茹陽公主心中暗恨沈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自然不會管她,說道,「叔母吩咐就是了,來人拿戒尺來。」
沈梓使勁搖頭,「母妃,你不能這麼對我。」如果她今日在茹陽公主府被人打了戒尺,怕是以後再也沒有人會邀請她做客,而且鄭家……想到鄭夫人的樣子,沈梓只覺得心中發寒,「你們不能這麼對我,我要找父王,父王不會允許你們這麼對我的。」
蠢貨,茹陽公主看著沈梓的樣子,不說瑞王此時根本不在這裡,就算是瑞王在,為了臉面也不會管沈梓的。
很快就有丫環把戒尺送來了,瑞王妃說道,「翠喜,你去。」
「是。」翠喜雙手接過戒尺,走到了沈梓面前說道,「二郡主,奴婢得罪了。」
「不……你敢,我要殺了你……」沈梓的聲音更加尖銳和恐懼了。
安寧把沈梓的右手送了出來,沈梓緊緊握著手,可是不知道安寧捏了哪個地方,沈梓只覺得酸軟,再也握不住拳頭了,翠喜手執著戒尺抽在了沈梓的手心,「啊……」沈梓的尖叫聲很刺耳,本就因為剛剛的事情,梅園賞花的人都湊了過來,此時沈梓的尖叫更是把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怕是連院子外面的人也聽見了,看著眼前的一幕,眾人都沒有說話。
瑞王妃看向了鄭夫人,「我以罰了沈梓,不過……我好好的女兒怎麼到鄭家變成如此模樣?」
鄭家空有名聲,卻沒有實權,就算有人覺得鄭家無辜,此時也不會多嘴,只會覺得娶了沈梓這麼個兒媳婦,也只能怪鄭夫人倒霉了。
瑞王妃說道,「掌嘴二十,只希望下次再見到,她能和以往一般規矩。」
鄭夫人衣裙上都是她吐出來的血水,地上還有兩顆牙齒,雙頰紅腫就連發都散亂了,此時瞧著格外的狼狽可憐,可是婆子卻沒有什麼同情心,得了瑞王妃的吩咐,又有茹陽公主剛剛讓她們聽瑞王妃話的命令在,狠狠扇打著鄭夫人的臉。
沈梓站在亭子外面,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卻是在想,永寧伯不在此,事情就已經鬧成如此模樣了,若是永寧伯在……看著坐在一旁看戲的茹陽公主,還有站在旁邊的昭陽公主和晨陽公主,怕是這三位也不能倖免。
打完了鄭夫人和沈梓後,瑞王妃就起身說道,「今日擾了茹陽的興致,也是我的不是,改日請茹陽來我府上,到時候設宴招待茹陽。」
茹陽公主開口道,「是茹陽招待不周。」
瑞王妃笑了一下,眼神在鄭夫人和沈梓身上掃了一圈,說道,「茹陽有心了,我先與兩個女兒離開了,就不耽誤大家玩樂了。」
沈琦和沈錦都跟在了瑞王妃的身邊,茹陽公主心中恨得要命,面上偏偏還得帶著笑,帶著兩個妹妹親自送了瑞王妃離開。
等回了瑞王府,瑞王妃就讓沈琦和沈錦先回去休息了,今日得事情她總歸要與瑞王說說的。
陳側妃和趙嬤嬤都在院子中等著沈錦,因為沒料到回來的這麼早,瞧著沈錦沒事這才鬆了口氣,趙嬤嬤開口道,「老奴去瞧瞧廚房,夫人喜歡的糖蒸酥酪好了沒有,若是好了夫人就先墊墊,中午有什麼想用的嗎?」
「想吃麵。」沈錦開口道,「要牛肉的。」
「好。」趙嬤嬤一口應了下來,就下去忙乎了。
沈錦看向安平和安寧說道,「你們兩個今日也累了,就下去休息會吧。」
安平和安寧恭聲應
了下來,就下去換衣服梳洗了,陳側妃給沈錦倒了碗紅棗湯,才問道,「可是出什麼事情了?」
「沒出什麼事情吧。」沈錦想了一下說道,雙手捧著熱乎乎的紅棗湯抿了兩口,「不過是母妃讓人掌了鄭夫人的嘴,然後用戒尺打了沈梓。」
在沈錦口中,不管是什麼樣的事情都不算事情一般,就像是大家都在為永寧伯失蹤心焦的時候,只有沈錦一直覺得永寧伯會平安回來的,因為他答應過的。
陳側妃皺眉說道,「怎麼回事?」
「說起來有點麻煩。」沈錦小口抿著紅棗湯,「就是沈梓哭訴在鄭府過得不好,母妃叫人傳了鄭夫人來,掌嘴了二十下以儆傚尤,然後沈梓說了一些不好的話,母妃說她嫁到鄭府後變得沒規矩,就讓人掌手了,又掌了鄭夫人的嘴二十下。」
陳側妃吸了一口冷氣,沈錦看著陳側妃說道,「母親若是好奇,等會安平來了,讓她說與母親聽就好了。」
「嗯。」陳側妃開口道,「可餓了?要不要再用些糕點?」
沈錦想了想點頭說道,「有些困了也有些餓了。」
「等用完午飯再睡。」陳側妃伸手摸了摸沈錦的手,見已經暖和了才說道。
沈錦點頭。
閩中府內,席雲景開口道,「如今你媳婦懷著孕,法場那樣的地方陰氣重你就不要過去了。」
楚修明身穿官服,正在整理衣袖聞言說道,「好像我不去,命令就不是我下的似得,再說又不是讓我娘子去那種地方。」
席雲景伸手拿過聖旨遞給了楚修明說道,「說的也是,再說殺了那些人,也是積德。」
楚修明握著聖旨,眼睛瞇了一下說道,「你到船上等我。」
席雲景伸了個懶腰說道,「行,終於快結束了。」
楚修明點頭,走出了屋門,他花了許久的時間來與這些人虛與委蛇,暗中聯絡楚家舊部,派人去軍營,搜集各種罪證……一步步的安排下來,為的就是今天。
此時的法場已經站滿了人,很多圍觀的百姓都被士兵擋在一旁,他們面上不僅有激動還像是不敢相信一般,見到楚修明的那一刻,本來還在交頭接耳的人都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楚修明。
楚修明走上了臨時搭建的木台,開口道,「帶犯人。」
此次行刑的都是士兵,楚修明的話落下後,就見一隊士兵押著五人,讓他們面對著百姓跪在了地上,最中間的正是梁大人,梁大人雙目充血,看見楚修明的神色,像是想要撲上去狠狠咬掉他的肉一般,楚修明面色嚴肅,聲音低沉,手一抖把聖旨展開,說道,「陛下派我前來為的就是除掉你們這些人。」這五人的身份和罪名一條條被說了出來,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楚修明握著聖旨的手一緊,「你們乃一方的大員,自當造福一方百姓,可是你們枉對百姓的信任,竟做下屠殺百姓,冒領軍功之事,殺。」
最後一個字落下,就見劊子手狠狠揮下了手中的大刀,在前幾日還耀武揚威的人此時已頭顱落地,血噴濺而出。
「蒼天啊……」
「孩子爹,終於有人為你報仇了……」
第一聲歡呼從人群中傳出後,緊接著傳來了痛哭聲,就連那些士兵面上都有些動容。
楚修明讓人把屍體拖了下去堆放在一旁,又有十個人被帶了上來,這次楚修明沒有開口,而是身邊的人開口挨著念了這些人的身份,都是犯事官員的家屬,其中就有那個梁逸,梁逸大喊道,「楚修明你忘恩負義……」
「梁逸,永齊十九年為奪王姓人家傳家寶,構陷冤殺王家三十七口人,永齊二十年……」楚修明把梁逸做的那些事情都說了一遍,有時候甚至一言不合,梁逸就生生弄死了人家全家,還真是視人命如草芥。
「殺。」楚修明的話落下的同事,劊子手的刀也落下了。
這些官員為富一方,妻妾成群,子嗣更是無數,所有十歲以上的男子今日都被帶到了法場,等把這些人砍完,劊子手也下去了,換了一批新的劊子手過來,而所有百姓像是不知疲倦似得,除了在喊出這些人身份的時候會安靜一下,剩下的時間都在歡呼,甚至高呼著永寧伯的名字。
這一批被帶上來的明顯是軍中的將領,也正是他們與梁大人等人狼狽為奸,一起欺上瞞下做出滔天罪行,這些人大喊著冤枉,楚修明聞言,眉眼間的清冷更勝,開口道,「我楚家已軍功起家,可是我楚修明敢對天起誓,所殺之人皆是當殺之人,刀劍所指之地,皆是當屠之地,所領軍攻受之無愧,絕無沾染我天啟朝無辜百姓的鮮血,你們敢嗎?」
楚修明眼睛瞇了一下,掩去心中的失望,「我也希望是我冤枉了你們,你們此時喊冤,那些無辜被殺的百姓呢?他們豈不是更冤?殺。」
一具具屍體被摞在了一起,到了最後,這些百姓發現再被壓上來的竟然變成了認識的人,一時間都有些面面相覷了,倒是有些知道真相的人,心中格外解氣,喊道,「殺!殺死他們這些白眼狼啊。」
「怎麼回事?」有人低聲問道。
那個哭喊的人臉上都是淚,滿臉的皺紋,像是經歷了所有磨難和滄桑,「這些畜牲啊,就是他們勾結了海寇!就是他們啊,他們給那些畜牲引路,生生把我藏進了山中的外孫女找了出來禍害了啊……就因為我外孫女不願意嫁給那個畜牲,他就引著人殺了我外孫女那一村的人啊……畜牲啊……」
「怪不得……怪不得被那些海寇禍害的村子都是和這些人有仇的……」
不少人哭喊了起來,其中多少真多少假卻不得而已,許多事情都被安在了這些人身上,不過這些人也不冤枉,那樣的事情他們都做過。
「我是被逼的啊,我不帶路也會有別人帶路……可是他們會殺了我啊……」
楚修明心裡很難受,這些人他其實一直在猶豫,到底當殺不當殺,他們固然是有罪,可是最大的罪孽是在這些閩中官員身上,不過這般風氣卻不能漲,這些人的罪名一條條被念了出來,其中數十個主動與海寇勾結的人如前人一般被斬首示眾,剩餘的人被押了上來,楚修明卻沒有再殺,只是說道,「你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即刻啟程將去剿寇,若是願意的,就與我一起去,殺寇十人可免罪罰,若是不願意去的還按照原刑法流放千里。」
說完楚修明卻不再看這些人,只是說道,「你去給他們登記,願意的就分發兵器護甲,不願意去的先關進大牢。」說完就直接帶著人離開了。
楚修明這般雷厲風行自然是讓眾多百姓狠狠出了惡氣,可是難免有些人心不穩,所以他才會殺完人後,藉著這股血性帶人去剿寇,只要打了勝仗,剩下的事情就好安排了。
船和士兵都已經備好,楚修明換下官服,一身銀色護甲站在船頭,同樣身穿護甲的席雲景站在楚修明的身邊,說道,「這場仗必須勝。」
「嗯。」楚修明應了一聲,「到時候閩中就交給你了。」
席雲景緩緩吐出一口氣,忽然笑道,「若是祖父見到我如今的模樣,定是認不出來的。」
「你該成家了。」楚修明開口道。
席雲景伸手捂著眼睛說道,「是啊,總不能讓席家到我這裡就斷了,不過如今還有多少人記得席家?」
楚修明心中一酸說道,「我們記著,很多人記著。」
席雲景深吸了一口氣,「那你回去讓弟妹幫我注意下。」
楚修明想到沈錦,開口道,「好。」
沈軒本以為要找楚修明得花費很大功夫,沒想到剛進閩中這邊,就被人尋了過來,正是楚修明派人專門在城門口等著他的,不過沈軒來的不巧,與楚修明先後腳錯過了。
這樣一下子就得知了楚修明的消息,沈軒還覺得有些不真實,等聽完侍衛的稟報,沈軒只覺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自己這個妹夫很厲害,卻沒想到厲害到了這個地步,「萬一消息傳到了京中怎麼辦?」
「將軍說無礙的。」侍衛是邊城那邊過來的,說道,「都是證據確鑿,到時候拿了那些海寇的頭弄了京觀,叫畫師專門畫下來送到京城給陛下,也算是大功一件了,此次船上帶了不少粗鹽。」
就算沈軒在不知事,也覺得誠帝收到這份禮物一定不會高興的,除非這個京觀最上面放著楚修明的頭,而且粗鹽?沈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些粗鹽是做什麼用的。
這話沈軒可不敢說,只是問道,「我這裡還帶著你們將軍夫人的書信。」
「將軍說了,多則十日少則五日就會歸來,讓世子安心在這裡等著就好。」侍衛開口道,「若是世子無事的話,就幫著規整一下抄家所得,統計一下如今閩中各有多少戶人家,每戶人家幾口人,家產大概幾許。」
看著沈軒的臉色,侍衛說道,「這也是將軍說的。」
沈軒咬牙說道,「妹夫還真看得起我。」
侍衛笑道,「將軍說歸家心切,讓世子多多幫忙了。」
沈軒雖然面上神色糾結,可是心中卻因楚修明的信任高興,滿心的感動,就算是瑞王妃這個母親,也從來沒有這麼看重過他,想來還是他的能力得到了楚修明的認可的,「行了,你去把我帶來的人安排下。」
「是。」侍衛應了下來。
戰船上,席雲景看著海圖問道,「那些事情交給瑞王世子真的沒問題嗎?」
「嗯。」楚修明眼睛瞇了一下,點了幾個地方,看著屋中的將領說道,「到時候按照這個方位來……」
等楚修明說完了,那些將領都領命出去了,席雲景再次問道,「你確定沒問題?」
「那些自然有人做。」楚修明這才說道,「不過是藉著瑞王世子的身份而已。」
席雲景想了下點頭,「有道理。」
不知道正在感動的瑞王世子沈軒知道了這點,還會不會覺得楚修明是個好人了。
楚修明並沒有封鎖消息的意思,甚至還親手上了奏折給誠帝,不過卻沒有走加急,等誠帝收到這封奏折的時候,閩中的事情已成了定局,就是京觀也已經建了起來,就在離碼頭不遠的地方。
沈軒整個人黑瘦了不少,整個人氣色倒是不錯,出乎所有人意料,沈軒對這些俗物很有天分,短短幾日就已經把事情都弄得井井有條了,倒是省了楚修明不少事情。
「妹夫,你真的要把這幅畫送給陛下?」沈軒看著畫師畫出來的京觀圖,神色有些為難問道。
楚修明挑眉看著沈軒說道,「自然,這般盛事若是不讓陛下知道,怕是不好。」
沈軒想了想沒再說什麼,反正楚修明做事有把握,「對了,妹妹信上到底寫了什麼?」怎麼看完了信,楚修明就開始帶著人更加忙碌了起來,硬生生把五日的事情三日就解決了。
提到沈錦,楚修明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卻沒有說話,只是吩咐道,「按照這個把抄家所得的財產分發下去,還有如果能拿出證據的,就把該歸還給百姓的
歸還。」
「這事情不與陛下打聲招呼?」沈軒問道。
楚修明開口道,「陛下有命,讓我便宜行事。」
「也是。」沈軒感歎道,「不過這些人貪墨的真多,就算是分發下去這些後,還能剩下不少,陛下想來也會滿意。」
楚修明卻沒有開口,沈軒拿著楚修明定下來的東西就離開了,席雲景這才從後面走了出來說道,「世子還是太天真了,到手裡的東西怎麼可能再給出去?」
「還是要給些的。」楚修明說道,「海寇那邊所得的,除卻分給士兵將領的那三層,剩下兩層留給你,五層運到邊城。」
席雲景點頭,閩中的事情楚修明說交給他,並不是讓他明面上來管的,畢竟席雲景身上沒有官職,「抄家得到的這些,除了分給百姓的,把那些打眼的分出來,送往京城,剩下的運到……」
楚修明低聲說了起來,席雲景都記了下來,「放心吧。」
兩個人又商量一會,確定沒了遺漏,席雲景這才問道,「對了,弟妹到底寫了什麼給你?」
楚修明看著席雲景沒有說話,席雲景對視了一會,聳聳肩說道,「好吧,我也不是那麼想知道,稀罕啊,我也快有妻子了,到時候也有人給我家書。」
「嗯。」楚修明這才吭了一聲,指了指門,席雲景眼角抽了一下,才出去。
等沒人的時候,楚修明才靠在椅子上,面上露出幾許疲憊,伸手揉了揉眉心,其實沈錦的信就寫了一句話,還畫了一朵像是棉花一般的東西,楚修明認了許久,才確定那是小不點,怕是因為他不在身邊,小不點長得太胖了。
楚修明想到沈錦的寫的,眼神柔和了許多,沈錦信上只寫了八個字,「你怎麼還不回來啊。」
想到自家小娘子寫下這些字時候的神色,楚修明右手暗了一下胸口的位置,哪裡正有一枚暖玉雕刻的平安扣,「快了,我馬上就要回去了。」
閩中的消息,這次就算誠帝想要隱瞞也瞞不住,因為是從下面遞上來的,不少官員都已經看過了,瑞王府自然也知道了,沈錦如今已有六個月的身孕,每天最期待的事情變成了感覺肚中的孩子動的時候,想到第一次孩子動嚇得沈錦以為自己要生了,差點哭出來的樣子,沈錦就覺得好笑,此時躺在貴妃椅上,身側放著趙嬤嬤她們專門做的軟墊,手裡拿著一本兵書慢慢念著。
陳側妃每次見女兒一本正經的給孩子讀兵書就覺得好笑,特別是讀一會沈錦就會有些暈暈欲睡樣子,怕是自己都不明白讀的是什麼意思,「要不要給你換本?」
「不要啊。」沈錦打了個哈欠,放下兵書端著紅糖水喝了口說道,「夫君是將軍,那麼厲害,我們的孩子以後一定會比夫君還厲害。」
「為什麼?」陳側妃故意逗著女兒說話。
沈錦笑得有些小得意,因為一直被養著,面色紅潤也胖了一些,笑起來的時候酒窩越發的明顯了,「當然是因為孩子的母親那麼聰明了。」
陳側妃笑了起來,「就你淘氣。」
趙嬤嬤端了核桃酪,聞言說道,「老奴倒是覺得夫人說的有理。」
沈錦點頭,說道,「還是嬤嬤疼我。」
陳側妃想到還沒消息的楚修明,心中微微歎氣,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說道,「等永寧伯回來,可不許再這麼淘氣了。」
沈錦鼓了鼓腮幫子,「夫君才不會這麼覺得呢。」又動了動唇,嘟囔道,「夫君再不回來,我就不理他了。」
「到時候咱們都不理將軍。」趙嬤嬤開口道。
沈錦抱著肚子笑了起來,「才不會呢,趙嬤嬤一定說夫君瘦了要做好吃的給夫君呢。」說完又指著趴在地上啃永樂候世子專門讓人買回來煮給小不點吃的牛骨頭說道,「等夫君回來小不點就要倒霉了。」
像是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小不點抬頭看向沈錦,「嗷嗚?」
沈錦又開始笑了起來,不過不敢太大聲,看著這般自己傻樂的女兒,陳側妃不知為何想到了那句話,懷孕傻三年,自家女兒本來就夠傻了,再傻下去……永寧伯還是早點回來的好。
陳側妃有些擔憂地說道,「茹陽公主和駙馬已經去邊城了,真的沒事嗎?」
「沒事得。」沈錦毫不在意的說道,「弟弟在呢。」
趙嬤嬤也笑道,「側妃放心,這幾年京中沒少往邊城安排人,也沒起什麼亂子。」
沈錦點頭,「養著就是了。」
陳側妃嗔了女兒一眼說道,「哪裡有你說的那麼輕易。」
沈錦眨了眨眼,笑了起來沒有解釋的意思,倒是趙嬤嬤知道,沈錦說的還真是實話,不過就是沒人信罷了。
忽然安寧從外面匆匆進來了,趙嬤嬤問道,「怎麼了?」
「有將軍的消息了。」安寧笑著說道,「翠喜姐姐來了,正在外面等著。」
「快請。」沈錦開口說道。
安寧應了一聲又去請翠喜進來了,翠喜是瑞王妃身邊最得用的,安寧叫一聲姐姐也不為過,進來後翠喜給沈錦和陳側妃行禮後,就說道,「王爺剛剛回來與王妃說了永寧伯的消息,王妃就讓奴婢來與三郡主說,也讓三郡主高興高興。」
沈軒是個實誠人,因為不知道楚修明的安排,又怕送信回京被誠帝知道,壞了楚修明的安排,到了閩中後竟然一封家書都沒有
送回來,所以瑞王也是在朝堂上才知道的消息。
翠喜把瑞王說的話學了一遍,陳側妃一直提著的心鬆了下來,她不關心永寧伯都做了什麼,只要永寧伯還活著平安就足夠了。
「賞。」沈錦等翠喜說完,就笑著說道。
翠喜這次並沒有推辭,安平拿了個荷包放到翠喜的手上,翠喜道了謝以後才收了起來。
「王妃說,讓郡主安安心,想來永寧伯再過段時日就該歸來了,到時候讓王爺好好教訓永寧伯一番,他雖然為國有功,到底讓郡主受了委屈。」翠喜開口道。
沈錦笑著點頭,「好!」
翠喜又說了幾句,就先告辭了。
沈錦捧著肚子坐在貴妃榻上,陳側妃說道,「謝天謝地,沒事就好。」
趙嬤嬤也笑道,「夫人這下可就安心了。」
沈錦沒有說什麼,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一般,忽然問道,「若是我肚子的孩子是個女孩,我讀兵書給她聽是不是不好?」
「……」正準備去拜佛的陳側妃頓住了,轉身看向女兒。
趙嬤嬤臉上的喜悅也僵住了,安平和安寧對視一眼,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沈錦抿了抿唇越發的嚴肅,想了想說道,「算了,等夫君回來讓他想想辦法吧。」
楚修明可不知道還沒回去,自家小娘子已經準備了難題,等他把閩中的事情全部處理完,就直接帶著人輕裝簡行上路了,剩下的東西都交給了席雲景安排送進京城。
到京城的那日,天上下著大雪,到了瑞王府門口,楚修明翻身下馬,侍衛敲響了瑞王府的大門……
沈錦正坐在屋中,腳邊放著個炭盆,上面是專門讓人弄的架子,她最近迷上了烤紅薯,不過趙嬤嬤不讓她多吃,每日也就只能吃一小個,安平把紅薯翻了個面,說道,「馬上就好,夫人不要急。」
「恩恩。」沈錦點頭說道,「要多烤一會才好吃。」
對於吃的,沈錦一向有耐心的。
楚修明和人說了一聲,甚至沒去見瑞王和瑞王妃就快步朝著墨韻院走來,倒是比傳消息的人還快一些。
正在雪地裡自己玩的小不點猛地站了起來,然後動了動耳朵就朝著院門口跑去,路過安寧的時候都沒有停頓從她腿邊擦過,嚇了安寧一跳叫道,「小不點。」
小不點卻沒有理安寧的意思,安寧趕緊放下東西去追,就看見小不點照著一個穿著深色披風的人撲過去,歡快地叫了起來,「嗷嗚嗷嗚嗷嗚嗚嗚嗚……」
來人正是楚修明,他一把接過小不點,竟單手把小不點抱了起來,說道,「該訓練了。」
「嗷嗚……」小不點伸著舌頭使勁去舔楚修明。
楚修明卻把小不點鬆開,放到了地上看了安寧一眼。
房中正在等著烤紅薯的沈錦聽見小不點的聲音愣了一下,猛地抬頭看向門口,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扶著扶手站了起來,朝著外面走去,安平愣了一下叫道,「夫人。」趕緊抓過披風趕了上去,就見沈錦並沒有出門,而是站在大門口,看著院子中的人。
楚修明自然也看見了沈錦,直接解開了披風,那身上的積雪隨著披風全部落在地上,這才朝著沈錦走去,說道,「進屋外面冷。」
沈錦動了動唇,等楚修明走近了才一把抓住他的手,只覺得冰冷的很,趕緊拉著人進了屋子,紅了眼睛看著楚修明,楚修明一進屋就聞到了烤紅薯的香味,看了一眼伸手靠近炭盆暖了暖手,確定自己的手不會涼了,身上也不再有寒意了這才摸了摸沈錦的臉,說道,「我回來了。」
安平和安寧悄悄退了出去,還貼心的關上了門,趙嬤嬤陳側妃也在屋外面,兩個人滿臉笑意,趙嬤嬤開口道,「將軍怕是瘦了,我去做些好東西,有將軍陪著夫人定能多用一些。」
沈錦終是沒忍住,抓著楚修明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嬌聲說道,「你怎麼才回來啊。」
簡單的一句話,帶著撒嬌的意味,卻又有著說不清道不盡的心酸和難過。
「我的肚子都大了。」沈錦哭了起來,她一直是個嬌氣的人,不過是在瑞王府的時候不能嬌氣,嫁給楚修明後那些小嬌氣也被養成了大嬌氣,「晚上腿還疼……」邊說邊哭,弄得楚修明格外的心疼,把沈錦抱在了懷裡。
「我都嚇壞了……」沈錦被楚修明這麼一抱,流淚變成了大哭,「害怕死了……他們見你不在都欺負我……」
「我都不知道肚中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嗚嗚嗚嗚……不知道該讀兵書好還是詩集……你怎麼都不回來……兵書好無聊看的好困……都是因為你沒回來……」沈錦不停的哭訴著,就連某天吃飯的時候吃到了不喜歡的東西都怪在了楚修明沒有回來身上,「嗚嗚嗚,紅薯好像糊了……都怪你怎麼才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