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事挺不靠譜的,許家揚那麼金光閃閃的一個人物,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我低頭抿著酒。心想我這個黛姐應該是頭腦發熱了。
我喝得不算多,一瓶茅台蘇黛喝了大半,她知道我有傷在身,倒是也不勸,這個女人唯一的好處就是喝酒不耍酒瘋,喝到最後也只是迷糊罷了。
我看著她喝得也差不多了,起身拍拍衣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臉,低聲叫道:「黛姐,去屋裡睡……」
蘇黛睜開眼睛眼神迷濛地看了看我,咕噥了一句,然後直接翻身躺在了地毯上。
我站在地上看了看她。輕輕笑了一下。然後轉身把空調溫度調得高了點。
正瘸著腿收拾桌子上的東西,門鈴卻輕輕響了起來。
我看了看表,已經將近十點,這個點會有誰來?
我本不欲搭理,可是想了想。這是蘇黛的房子,也許是有人來找她也說不定。
這麼想著,於是單腳蹦過去趴在貓眼上看了看,一看之下,不由得心裡一沉。
門外站著的男人赫然竟是許家揚!
我扭頭看了看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的蘇黛,在心裡琢磨著我到底是開門呢還是不開門?
正猶豫著,卻聽門口響起低沉的男聲:「曹小姐,我知道你在裡面,麻煩開一下門,我來接蘇黛回家……」
我的心裡一驚,猛地抬頭盯著貓眼看去——這個男人,他就好像知道我正站在他的面前似的,當真是詭異的嚇人!
我本能地躲開了那個貓眼。
心想,得了。人家老公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
我伸手開了鎖。咬了咬嘴唇,然後笑意盈盈地看著許家揚,剛要張口,他的身後一個似曾相熟的相孔一下子靠近。
我以為我喝多了花了眼,這男人——「曹小姐,你給我的電話不對……」
他一句話,嚇得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江修明竟然找到了這裡來,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伸手握著門把手,猶豫著我是不是應該把門甩上,可是這個念頭剛一動,許家揚微微一笑,伸手一把將門推開。
「蘇黛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腳就往裡進。
走到我面前時他猛地轉身。
我本能地往後退了一下,許家揚看著我卻輕輕笑了起來。
「曹小姐,真是巧,想不到你也認識江先生……」
什麼?他竟然認識江修明?
我的臉一沉,扭頭看了一眼江修明,只見他衝著我揚了揚手裡提著的塑料袋,淡淡說道:「你給我的號碼不對,到你樓下的時候,正好看到你上了蘇小姐的車子,我看到你捎著行李箱,心想著你可能忘了拿藥,於是就一路跟了過來……」
我皺了皺眉:「所以你跟了我們一路就為了給我送這點該死的藥?然後你跟過來之後就一直站在門外面?」
他笑了一下:「並不是,我在樓下吃了點飯,估摸著你們快吃完了才上來,誰知在電梯裡正好碰到許先生,我們兩個人聊了一會兒,才發現原來要找的人都在同一個公寓裡……」
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許家揚來接老婆,我也不能攔著,江修明大半夜的來給我送藥,我也不能攆他,更重要的是,我還騙了他,給了他一個空號,想想自己做得也確實有點不近人情,我還是有點理虧的。
想到這裡,我挑了挑眉,扶著牆扭頭進了客廳。
許家揚站在蘇黛的面前皺眉看了看她,然後眼光又滑向茶几上的空瓶子。
他扭頭看著我:「曹小姐,蘇黛喝了多少?」
我笑笑:「你別看瓶子多,可是我們兩個人一人一半……」
黛姐,我只能幫到這裡了。
他沒再吭聲,俯身將蘇黛一把抱起,然後低頭看著我淡淡說道:「麻煩你了,她是不是跟你……」
他說到這裡,一下子頓住,眼神晃動,像在斟酌用詞。
「訴苦?」我挑了挑眉,若無其事地說道,「沒有,她從來不跟我訴苦,她只是把你包養大學生的事情當成笑話跟我說,許先生,黛姐從來不在我面前訴苦……」
我只是想為蘇黛抱個不平,他們兩個人的婚姻關係在我看來實在是有些怪異。
許家揚看起來明明很愛蘇黛,可是卻在外面包養大學生、酒吧女,而蘇黛雖然嘴上說什麼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找許家揚幫忙去勾引安安,可是實際上她若不是生他的氣,又怎麼會開車把他的情婦給撞了?
江修明聽我這樣一說,眉頭微微皺起:「曹小姐……」
許家揚卻沒說什麼,他看著我點了點頭,然後低頭看了蘇黛一眼,微笑著說道:「那就好,不管怎麼說,麻煩你了……謝謝你抽時間陪她……」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那就這樣,我們就先走了……」
他說完,轉身沖江修明點了點頭:「明天見吧……」
我嘴角噙著笑,仰著臉看著他,緩緩坐在了沙發上。
這樣一個男人,行動間不動聲色,如一隻暗夜潛行的黑豹,蘇黛要是真敢跟他提那件事情的話,我估計他下一秒就得翻臉。
不過不管怎麼說,我知道,他是不會動蘇黛一根手指頭的。
所以我才放心讓他把蘇黛帶回去。
江修明把許家揚送了出去,然後轉身走了進來,關門的時候,我看著他的臉冷冷說道:「關門幹什麼?這麼晚了,你是不是也該走了?」
江修明緩緩走到我的面前,低頭看了我一眼,伸手把袋子裡的消毒水和藥粉拿出來。
「為什麼給我一個空號?」
我撇了撇嘴:「這不是很明顯嗎?我不希望你打擾我,江老師,你非得讓我把話說明白嗎?」
江修明沒吭聲,伸手折開一卷紗布,靜靜地看著我:「我打擾到你了?曹小姐,我只是想盡可能的照顧你一下,畢竟……你一個人不容易……」
我微微一笑:「沒什麼不容易的,我到現在不是也沒餓死?江老師,你別這樣,你這樣可憐我我很不舒服……」
他挑眉:「你怕我可憐你?」
我沒吭聲,伸出手來將他手上的紗布取過來默默地放到塑料袋裡,然後伸手拎著那個塑料袋抬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出去……」
我說完,胳膊一抬,將那一袋藥品猛地甩到了門口去。團匠宏技。
我非常非常不喜歡他這種不請自來的樣子,對這種老好人,既然好言好語,連蒙加騙的都不管用,那我只能痛快地讓他滾蛋了。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他也不例外,我這樣翻臉不認人,不識好歹,他總該被我傷心然後一走了之了吧?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臉上的表情變都沒變,只默默起身撿起那袋藥品走到我的面前重新坐下。
他伸手一把握住我的腳踝處。
「你幹什麼!」我瞪著眼睛看著他,心裡卻對他這反常的舉動有些本能的警戒。
這個人怎麼不按劇本演?明明我剛剛那樣無理之後,他不是應該翻臉,然後頭也不回地摔門走人嗎?怎麼偏偏,他就像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
他的手指如鐵鉗一般地握著我的腳踝處,低頭撕了醫用膠布看了一下,然後淡淡說道:「先把藥換了再說……」
我的臉一沉,伸腳剛要蹬他,他的手上卻驀然加重了力道。
我絲地一聲倒抽一口氣,瞪著眼睛看著他:」你到底要幹什麼!我警告你江修明!你別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麼樣!你這樣我可以告你非禮的!」
他低著頭,淡淡說道:「換完藥再說……」
「什麼換完藥再說……你放手……我跟你說……」
「好了,換完藥我就走……」
我沉著臉看著他,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掃了我一眼,輕聲說道:「只不過是照顧一下你而已,曹小姐,你別想多了……」
我冷冷哼道:「照顧一下我?我又不是你的學生,你照顧我幹什麼?我不用你照顧……」
江修明輕輕笑了一下,抬頭看著我的眼睛:「你不是管我叫老師嗎?」
我一窒,扭著臉嫌棄地說道:「我是跟著田田叫罷了,我跟著你說了多少遍了?再說你又沒教過我,我叫你一聲老師是客氣一下……」
江修明慢條斯理地給我換著藥,用雙氧水清洗傷口的時候,我忍不住咬了咬牙。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輕聲說道:「今天再做一次消毒就好了,明天就不用了,忍著些……」
我沒吭聲,他握著我腳踝的力道卻悄悄減輕。
包紮的時候他仍是小心翼翼,動作溫柔得簡直讓我心裡不自在。
我冷冷地看著他的臉:「你是不是看上我了?」你是我老師又怎樣:.
我問得突兀,他抬頭呆愣地看著我,好看的眼睛瞪大,好似沒有聽清:「什麼?」
我一字一句地重複道:「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這一次他聽清了,眼神愣了一下,接著低笑起來。
我一看他那個笑,就知道,他沒有喜歡上我,他真的只是,因為同情我而照顧我而已。
這個認知讓我的心裡沒來由的難受了一下,也只是一下,就轉瞬而逝。
「曹小姐,我說了,你是田田的好朋友,我幾乎可以說是看著你長大的,雖然這些年我們沒見面,可是我知道,田田拿你是當親人對待的,她在宣城,沒法照顧你,我見到你了,自然要替她照顧一下,再說了,你好歹叫我一聲老師,我照顧一下你也是應該的……」
我一聽他說這話,語氣一下子有些不耐煩起來:「你別總說什麼你是我的老師!我叫你老師可是心裡面可壓根就沒把你當我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