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夫人是想要告訴我小心重新掌管後宅之後,有人想要生事?」馮夫人開口問道。
虞輓歌開口道:「後宅之中倒是未必會生出事端,畢竟若是夫人剛一接手,就出現各種狀況,實在是會給趙姨娘招惹嫌疑,倒是馮府之外,聽聞這趙姨娘的胞弟乃是最大的皇商,若是想要生出什麼事端,夫人怕是有心無力。」
虞輓歌低頭輕抿了一口茶水,雖然他打算離開,但是這張網一日不除,日後就一定會成為一個巨大的隱患,這馮夫人的母族似乎姓班,當年班家兩子分家,一為嫡,一為庶,家中自然偏愛嫡子,以至於後來庶子離家,獨自闖蕩。
只是沒想到,班家運勢不好,一族近乎沒落,班家的勢力也不復當年,可巧的是,這個庶子卻混的風生水起,連帶著家族之中許多偏房遠房,同這個庶子交好的幾人,卻紛紛混出了個樣子羿。
若是她記得不錯,當年馮季還活著的時候,同這班家庶子的兒子,關係一度不錯,後來問及,馮季曾對她說過,當年她的母親雖然貴為班府嫡女,卻因為耿直剛烈,心性良善,對待他這個小舅舅可以說是數度相助,甚至最後離家,也是他的母親賣了首飾,給的他盤纏。
所以,虞輓歌想,雖然這班家沒落,可這個庶子班無忌如今的地位卻如日中天,借助版無忌的勢力打壓趙姨娘的胞弟,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我有些不大明白?士農工商,商乃最末之流,雖然這趙姨娘的胞弟是皇商,為何卻會對我生出事端?」馮夫人蹙眉道,似乎怎麼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節。
虞輓歌開口解釋道:「有兩點,第一,商人結交甚廣,三教九流應有盡有,走南闖北,所聞所見絕非夫人一個正經人家的官宦小姐能夠知曉的,若是搬弄是非,用些手段,夫人怕是防不勝防。」
馮夫人沒有說話,似乎在細細想著虞輓歌的話,一旁的馮鶯卻是直接將話問了出來開口道:「於夫人是覺得當年滴血認親,我哥哥的血無法與父親相溶,是被人用了一些手段?」
馮夫人一愣,當年馮季的事到死她也沒能幫著她證明,一直是她的一塊心病,回想那個時候,趙姨娘入馮府已有幾年,她本是一直以為她是個安分的,可如今想來,她確實同她那個弟弟接觸良多,走的極近。
虞輓歌適時開口道:「不知你們是否聽過,西域和南疆,甚至是邊關混亂的地界都有一些藥粉,既可以使不同的血液相溶,也可以使相同的血液不溶。」
馮夫人的眉頭擰成了一團,虞輓歌則是繼續道:「二來,這商人最多的便是錢,如今馮宏深得馮大人寵愛,若是背後再有一個財力雄厚的舅舅支持,只怕一路官運亨通,夫人在這府中的地位豈不岌岌可危?」
馮夫人有些猶豫,她素來磊落,不喜害人,可如今這也是要去謀算起別人麼?
虞輓歌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再次開口道:「夫人若是狠不下心,日後吃虧的怕是三小姐和夫人自己了,夫人不若想想,為何三小姐要嫁給傻子時,卻相安無事,可一要嫁入韓府,卻接連出事?」
馮夫人心中一緊,似乎已經做了決斷,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一個女兒:「於夫人的話我記下了。」
虞輓歌再次道:「其實夫人也不必心煩,趙姨娘的胞弟作為皇商多年,行事之間不可能皆是乾淨的,夫人也不必捏造什麼罪名,只要好好查查他這些年的行事,總會有些蛛絲馬跡。」
聽著虞輓歌的話,馮夫人點了點頭道:「此事,還是要多謝於夫人提點了。」
「馮夫人客氣了,我與三小姐投緣,如此說倒是見外了。」虞輓歌開口道。
馮夫人這時從袖子裡拿出一張請帖道:「今日我來還有一事,後天便是明瑞王妃的壽宴,送帖子來的人勞煩我將這張請帖轉交給你。」
虞輓歌翻開那鎏著金邊的請帖,仔細看了看,確實是明瑞王妃壽宴的請帖。
「來人讓我轉告你,這幾日王妃忙著籌辦壽宴,所以對之前的拜帖尚未來得及回應,所以如果你不嫌棄,還望這次一同參加她的壽宴。」馮夫人開口道。
虞輓歌心中糾結了一下,難怪前些時日她讓小盛子送去的拜帖遲遲沒有回復,原來是壽宴將近,這明瑞王妃打算一道宴請。
只是自己才剛剛決定要離開天水,回到大御的營地去,這就送來了明瑞王妃的請帖,自己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一旁的小盛子心中鬱結,這請帖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這個時候送,看著主子
的樣子,八成是又走不了了。
馮夫人以為虞輓歌因為初回天水,有所顧忌,便開口道:「不若於夫人到時同馮府一道前去,此次王妃壽宴,宴請之人眾多,倒是不必擔心出現什麼不妥。」
虞輓歌想了想,覺得不如就隨著馮府去看一看,也好看看那端靖小王爺為何見到自己會如此激動,是否其中又藏有什麼隱情?
「如此,便勞煩馮夫人了。」虞輓歌道謝道。
馮夫人點頭笑道:「那後日清晨,我便派人來通知於夫人,到時夫人儘管隨我們馮府一道前去,想必不會有什麼不妥的。」
幾人又寒暄了幾句,馮夫人便帶著馮鶯告辭離開了。
小盛子皺著一張臉道:「主子,我去收拾東西,咱們明個就離開天水吧~」
虞輓歌白了他一眼道:「你急什麼,沒聽見我適才答應了馮夫人一同去參加明瑞王妃的壽宴。」
小盛子洩氣的坐在桌前:「
「主子,你之前也都說了,這天水不是什麼好地方,這明瑞王爺又是郝連城的人,您這一去,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就是要了奴才的小命,奴才也賠不起啊。」
小盛子的這句話,也正是虞輓歌所想的事,這明瑞王府可以說是郝連城的一大助力,自己若是前去,到底能做些什麼?
「你去準備一份給王妃的壽禮,再看看馮府到時都有誰去。」虞輓歌對著小盛子開口道。
小盛子有些無精打采的道了聲是,轉身離開。
走出幾步,回頭道:「主子,你今個的藥還沒喝呢。」
虞輓歌點點頭:「我沒忘~」
短短兩日的時間過的飛快,這日一早,整個馮府都忙碌起來,僕人匆匆忙忙的準備著。
虞輓歌先是簡單的給自己喬裝打扮了一番,隨後命馮府的丫鬟給自己梳洗了一下,梳了一個婦人的髮髻,戴上一隻鑲嵌著藍色鋯石的孔雀步搖,孔雀口中含著一抹朱丹色的寶石,垂墜在虞輓歌的眉心,配以一串淡藍色的流蘇和幾隻金簪。
虞輓歌讓一個手巧的丫鬟給自己畫了個稍顯濃艷的妝容,以免自己易容的手段不高,破綻百出。
隨後,小盛子給虞輓歌挑選了一套星空藍色的長裙,長裙上鑲嵌著零星的寶石,抹胸處是一條金色的繡帶,金絲銀線穿插交錯,聚天下之能工巧匠,飛鳥走獸齊聚,瞬間點亮了整套長裙。
依舊給自己帶上一張面紗,檢查了一下小盛子準備的壽禮,確認沒有什麼不妥之後,便安心等待著。
果然,沒多久,馮府的一個嬤嬤便來了:「於夫人,我們主子請您到前院去,要不了多久,就要出發了。」
虞輓歌點頭應下,在嬤嬤的引路下,帶著小盛子一路走向前院。
馮府的兩輛馬車,已經在門前準備好了,馮夫人一身金橘色的長裙,典不失高貴,馮鶯一身淺綠色的紗裙,玲瓏之中盡顯生氣。
兩人身後站著的是趙姨娘和馮宏,還有馮府的兩名庶女,虞輓歌都見過。
走上前,馮夫人熱絡的拉住虞輓歌的手,領著她和馮鶯上了第一輛馬車。
一路上,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大抵就是聽著馮夫人說說這幾日馮府發生的事,還有馮鶯的婚事。
後一輛馬車上,粉裙的馮燕和黃裙的馮鸝則是忙著討好著趙姨娘:「姨娘,你說,這夫人也太過分了些,您管家這麼多年,這夫人怎麼才一出來,就搶了您手裡的權,真是過分。」
「是啊,姨娘,這些年來府中的下人僕人哪個不念著您的好,您又將府中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條,若是您同爹說,爹一定不會同意這件事的。」
趙姨娘自是知道兩人打的是什麼心思,這件事說來她心中也是慪著一口氣,當初她也想將這馮夫人除掉,只是後來她自己就入了庭院,一待就是數年沒有出來,她又察覺老爺心中一直有她,怕自己若是真露出了馬腳,反倒是遭人厭煩,索性就一直沒有動手。
不曾想,時隔這麼久,馮鶯和這個女人,竟然再度騎在了她頭上,實在是讓人惱怒。
「夫人早先養病,由我代勞,如今既然夫人已經痊癒,這家自然是該交由夫人來管的,你們莫要再說這等不識禮數的話,若是傳了出去,只會讓人以為老爺治家不善,讓人笑話。」趙姨娘神色不變,眼中只是閃爍著淡淡的不甘
,恰到好處,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兩名庶女自討了個沒趣,一時間車廂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沒多久,車子就緩緩停下,停在了明瑞王府的門前。
明瑞王府門前一片車水馬龍,各色的軟轎馬車紛紛停在一旁,才下了車,虞輓歌就聞到一陣飄蕩著的脂粉香氣。
王府門前的小廝在招呼著,每當有一輛馬車停下,就會有人上前相迎,不會讓人覺得受到冷落。
「這是馮府的拜帖。」
虞輓歌隨著馮夫人一同將拜帖交了上去。
「這是我的拜帖。」一道溫和熟悉的聲音響起,虞輓歌抬眸掃過一眼,正巧瞧見湘羽將拜帖交給了王府的小廝。
小廝一見是太子府的人,神色頓時更加恭敬了起來,對著肖湘羽恭敬道:「原來是側妃娘娘,裡面有請。」
湘羽走進去後,虞輓歌抬眸看了一眼她身後跟著的扎眼女子,這女子不是旁人,就是前日才剛剛在街道上見過的夏紫瓊。
那女子似乎有所感應一般,頓了下腳步,回頭像虞輓歌的方向看來,結果卻是什麼也沒找見。
倒是敏銳。
虞輓歌沒瞧見她的樣貌,只是對著馮夫人問道:「夫人可知,太子殿下有幾位側妃?」
馮夫人想了一會道:「這幾年雖然我不過問諸事,但是也曾有所耳聞,太子殿下應該只有一位側妃,便是肖家的湘羽。」
虞輓歌眉頭微蹙,有些不解,如果郝連城只有一位側妃,那麼這夏紫瓊又是何人?又是誰給的她膽子,讓她膽敢當街自詡為太子側妃?
一路走進王府,雕廊畫柱,亭台水榭,假山嶙峋,流水潺潺。
清澈見底的湖泊盛開著接天連日的玉荷,鵝卵石上的紅鯉時不時淘氣的躍出水面,濺落的行人裙擺微濕。
「這王府好生漂亮。」馮鶯忍不住感歎一聲。
虞輓歌
數年前曾來過這端靖王府幾次,只是時隔幾年,這裡也有了些許變化,這一路,她便將這些變化記在心底,以防萬一。
畢竟如今孤身前來天水,四面楚歌,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明瑞王妃在後花園設宴,花園之內擺放了二十餘張雕花圓桌,粉衣美婢穿行其中,各家千金爭奇鬥艷,英俊的少年公子也紛紛齊聚一堂。
馮府的地位在這裡算不得高,所在的桌子距離明瑞王妃的主桌隔了三個桌子。
「這不是馮夫人麼,真是多年不見,沒想到您還是這麼明艷動人。」
幾名同馮夫人早年熟識的夫人此時紛紛開口,詫異的,奚落的,攀附的
虞輓歌的目光依舊落在湘羽和夏紫瓊的身上,企圖從這兩人的舉動和言辭之間,來判斷這夏紫瓊的身份。
此刻,明瑞王妃所在的主桌上,幾名身份不低的美婦皆是瞧著湘羽身邊那抹艷麗的紅色身影。
湘羽有些緊張,瞧著眾人的目光,半晌後柔聲道:「這是太子殿下的侍妾夏紫瓊。」
眾人神色各異,而夏紫瓊聽見湘羽的話卻是變了臉色,對著眾人也沒有絲毫膽怯道:「我是郝連城親口允諾的太子側妃,雖然尚未昭告於天下,不過郝連城對我情深意切,此番征戰歸來,我的身份就會昭告於眾。」
幾名美婦神色各異,姑且不論這夏紫瓊在王妃的壽宴上,一身大紅的衣裙是否合禮數,單是直呼太子名諱這件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能做的出來的。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了夏紫瓊身上,虞輓歌也看著那道鮮紅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夏小姐是哪家的千金?」一位一品誥命,斟酌了一下明瑞王妃的意思,開口道。
夏紫瓊反問道:「這位夫人是要以出身論地位麼?」
那夫人被問的一愣,心中對她多了幾分不喜,隨即開口道:「夏小姐未免想多了,我不過看夏小姐有些眼熟,像是一個故人罷了,不過剛剛又看了看,這才發現,原來是看錯了,夏小姐的風姿遠不及我那位故人。」
幾名誥命夫人對視一眼,明瑞王妃不動聲色,輕抿了口茶水。
一旁的馮鶯所坐的角度,能瞧見個夏紫瓊的側臉
,只覺得有些眼熟,一時間卻想不起是什麼人來。
「不知這位夫人所說是何人?能否叫她出來一見?」夏紫瓊揚著下巴反問道。
「呵,夏姑娘說笑了,都已經說了是故人,又怎麼能再出來相見?」另一名誥命夫人開口道,周圍傳來一陣嗤笑聲。
幾人擺明了有些難為夏紫瓊的意思,這故人通常來說有兩種解釋,一種是已故之人,另一種則是曾經熟識,多年不見之人。
明瑞王妃這時將茶盞放下,看向夏紫瓊開口道:「不知夏姑娘可否聽過虞輓歌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