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棠妖快步迎了上去:「有了身子怎麼還來了,用不了幾日我便回來了。」
虞輓歌停下腳步,看著面前的男人眼中閃過一抹憂色:「此去安陽路途凶險,神龍宗長老武功高強,只怕你不是對手,我召集了獵人的長老隨你一同前往,雖然人不多,多少也會幫上些忙。」
北棠妖的目光落在虞輓歌身後,三明佝僂著身子,上了年歲的老者靜靜的站在那裡,面容枯槁,瘦弱的彷彿只剩下皮包骨,雙眼凹陷,彷彿連行動都是個問題。
同宮中年邁的太監並沒有什麼兩樣,即便是放在人堆中,只怕也沒有人會多看上一眼。
其中一人他在北燕時見過,似乎是小盛子的師父,目光平靜無波,激不起半點波瀾鈮。
這些日子,她也並非什麼都沒做,雖然因著身子有些虛弱,十分嗜睡,可是醒著的時候她也會思量起這些事。
當年獵人宗族的長老一共四位,分別深居於東陵,西齊,南昭,北燕的皇宮之中。
只是當年虞府滅門一事,牽扯到了南昭的長老,致使如今只剩下三位梵。
嚴格來說,這些長老除非有獵人宗族族長的親自召令,否則是不被允許離開自己所在的國家的,而如今天下大論,國不成國,家不是家,他們才會離開各國宮中,前往如今的大御。
北棠妖對此並沒有什麼懷疑,對著虞輓歌點點頭道:「你在宮中好好休養,過不了幾日我便回來了。」
虞輓歌點點頭:「你小心行事,我等你回來。」
北棠妖在她額上落下輕輕一吻,翻身上馬,抬手高呼:「出發!」
大軍逐漸駛出皇宮,而在眾人懷疑和不解的目光下,三名老太監健步如飛,轉眼間就消失在他們面前,讓不少人對虞輓歌的忌憚又深了幾分,心中暗道當初追隨於她果然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看著北棠妖逐漸消失的背影,小盛子跟在虞輓歌身後,久久沒有開口。
秋風凜冽,拂過她的裙擺,青絲繚繞,在大御皇宮之中迎風飄蕩。
「準備一下,去邊城。」直到北棠妖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她的視線裡,虞輓歌才收回目光,開口道。
小盛子一愣:「主子是要隨著殿下一同前往安陽?」
「不是。」虞輓歌沉聲道。
小盛子想要再問些什麼,卻沒有開口,而是點了點頭,當即命人仔細準備出發。
次日一早,在北棠妖率領大軍前往安陽城的同時,虞輓歌帶著小盛子和獵人的幾名護衛踏上了相反的一條道路。
馬車行駛的有些匆忙,顛簸的山路讓原本就不大舒坦的虞輓歌,臉色黃的像是蠟紙一樣。
小盛子瞧著坐在對面垂著眸子的虞輓歌,覺得心疼,囑咐著車伕在顛簸的山路稍微放慢些速度。
虞輓歌也沒有開口阻止,抬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肚子。
寶寶,沒能好好照顧你,娘好對不起你,可是娘必須先幫你爹把壞人都打跑,你可一定要乖乖的。
依照她對郝連城和碧雪的瞭解,再加上此前兵馬的調動,邊界紅古城一代必然會遭到碧雪的進攻。
如果猜測不錯,郝連城打的主意則是由他率領的大軍牽制北燕的勢力,使得北燕自顧不暇,無暇顧及碧雪,而利用北棠雪牽制北棠妖,吸引大御的主要兵力。
而碧雪則留在紅古城一代,連同北棠雪從兩面夾擊大御。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北棠妖才會將雲國公派往紅古城提防碧雪。
而她同碧雪之間終有一戰,這是逃脫不了的宿命。
另一面,北棠妖的大軍也在數日之後到達安陽。
此刻的安陽已經岌岌可危,因著神龍宗長老的加入,鮮有敵手,一旦加入戰局,幾乎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這也使得大御損失慘重。
炮火聲連天,北棠妖一路風塵僕僕的趕到安陽,來不及休息,便直接登上城牆,眺望如今的戰事。
血色漫天,前不久才剛剛被血洗過的安陽城如今正遭受著另一次的劫難。
屍橫遍野,斷臂殘肢,與如血的殘陽交相輝映,在戰鼓和喊殺之中滌蕩,留下一地荒涼和悲壯。
「啟稟陛下,今日西齊的兵馬已經撤退了,我們損失慘重,今日多虧了副將軍用計巧妙,才拖延住了時間,等到陛下歸來。」一名將士有些激動的開口,臉上的硝煙越發映襯的一雙眸子清澈如水,也許,這就是這些保家衛國的將士的可愛。
北棠妖點點頭,收回目光,在將士肩上重重的拍了拍道:「做的很好,你們是大御的功臣。」
將士有些激動,瞧著面前美艷的像是妖孽一般的男人,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北棠妖卻直奔主營帳,同時吩咐士兵們安營紮寨,補給糧食。
瞧見北棠妖進來,將士們紛紛起身:「陛下!」
揮揮手,讓眾人落座,北棠妖站在主位上,聽著主將稟報著如今的戰局。
神龍宗七名長老來去無蹤,武功高強,而北棠雪遲遲未能攻下安陽的主要原因,則在於這些長老自詡不凡,並不願如此屠戮百姓,所以一直沒有出手。
也正是因為如此,安陽城才會一直久攻
不下。
可是時日一長,加上北棠雪的命令,這些長老也終究不再推辭,自從兩日前便開始在攻城之中打起頭陣,大御的戰況一時間兵敗如山倒。
若非是接到了他御駕親征,前來增援的消息,只怕是難以支撐到今日。
因著剛剛經過一場戰事,安陽的糧食補給也成了問題,一切彷彿都變得岌岌可危。
連夜翻看了這幾日的戰況,加上數日來的奔波,夜裡,北棠妖伏在桌案上淺淺入睡。
天剛濛濛亮,沉悶的戰鼓聲便將人從睡夢中猛然驚醒。
北棠妖蹙著眉頭起身,一雙琉璃色的眸子還有些發紅,走出營帳,便瞧見士兵們在緊急集結。
主將和副將們也紛紛聚集在一起,正在商討時,瞧見北棠妖的出現,連忙拱手問安。
「陛下。」
北棠妖臉色微冷,帶著幾分戾氣,招了招手,幾人相視一眼,便隨著北棠妖走入了營帳。「安陽附近山澗嶙峋,因此易守難攻,而在這山崖之下有一處激流,穿過激流,可以繞到西齊營地的左翼。」北棠妖指著桌面上的羊皮地圖沉聲道。
將士們的目光紛紛落在羊皮地圖之上,聽著北棠妖開口。
「佟將軍帶領五萬精兵強渡激流,潛入西齊營地,攻打他們左翼。」
「末將遵旨!」
北棠妖指著右側積雪道:「右側山巖堆積,沒有通路,在朕從宮內出發之日起,便已經派賈將軍開鑿山石,以最快的時間開鑿出一條隧道。」
「正是如此,昨夜連夜趕工之後,已經徹底打開一條山路,穿過山路,再繞過一片蘆葦地,就是西齊營地的右翼!」賈將軍有些激動的開口道。
北棠妖神色不變,點頭道:「賈江軍帶領十萬兵馬從隧道穿過,前往西齊右翼。」
「末將遵旨!」
「佟將軍和賈將軍各自到達之後,以煙火為號,同時發起進攻,左右兩側夾擊!」
「末將明白。」兩人拱手齊聲道,紛紛轉身離開。
而另一名將軍則是不贊同的開口道:「可是陛下,此前安陽城損失慘重,剩下的兵馬已經不多,如今分派出兩股兵馬,士兵多達十五萬,而今北棠雪帶人正面攻城,我們根本抵擋不住啊!」
其餘幾名副將附和著點頭:「是啊,陛下,加上那些神秘的的長老,只怕我們正面無法禦敵啊!一旦城門被攻破,便是佟將軍和賈將軍潛入西齊兩側,也於事無補了啊。」
北棠妖面色不變,眼中閃過一抹陰沉開口道:「北棠雪由朕對付,朕只需要帶人攔住他和那幾名老者,等到佟將軍和賈將軍夾擊西齊兵馬即可。」
眾人一時間沉默下來,這確實是個辦法,只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北棠妖憑借一己之力真的能夠攔住北棠雪和那幾名武功高強的老者麼?
眾人一時間不敢開口,心中卻紛紛懷疑不已。
雖然此前北棠妖同北棠海交手時確實大展神威,可是就在眾人驚訝的瞬間,他卻轉眼就敗在了碧雪手上,這讓眾人對北棠妖的功力一時間不能確定。
而更重要的是,在上次北棠妖同碧雪交手落敗之後,九大經脈被廢,一度被囚禁在西苑之中,連碗都拿不起來,可如今他卻說要對抗北棠雪和幾名少有敵手的長老,這不得不讓讓眾人陷入沉默。
「陛下這北棠雪武功高強,即便您能勝過他,可他身邊還有七名老者,您根本無法近身,便是有通天的本領,也難以徹底將他們攔住啊。」
「是啊陛下,此事事關陛下安危,還望陛下三思而後行啊。」
眾多大臣一時間紛紛勸誡起來,北棠妖的目光掃過眾人道:「難道眾位愛卿還有更好的辦法麼?」
眾人一時間陷入沉默,兩名將軍已經率兵出發,即便是北棠妖難以對抗北棠雪,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北棠妖再次將手中的兵馬重新編排整合,分派給不同的副將,隨後便帶著三明獵人的長老前往戰場。
虞輓歌將這三人留給他的時候,他也曾想過留下一人給她,可是如同這些士兵所說,他並不知道一直守護神龍宗的七名長老的勢力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夠抗衡,等到大御的兵馬將西齊攻破,所以,他想,對她而言最好的安慰是自己平安歸來。
不過也許就如自己所說,有些時候,根本沒有退路,容不得你選擇。
帶著三人站在眾多開門迎戰,並未只是像此前一般閉門防守。
北棠雪騎著一匹戰馬,一身白衣,在西齊士兵之首,身後七名老者半浮在空中,彷彿不費吹灰之力。
北棠雪的目光落在北棠妖身上,手中的韁繩攥的更緊了一些,北棠妖,你終於來了,四哥的仇,我一定會報。
「八哥許久不見,原來竟然跑到西齊當駙馬去了。」北棠妖騎在馬背上,扯著韁繩,吊兒郎當的開口。
北棠雪神色淡薄,一如此前像冰山上的雪蓮:「北棠妖,如今神龍宗已不認你為主,你若是將四哥交出來,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北棠妖嗤笑一聲,幽幽道:「交出北棠海的屍體麼?去城南亂葬崗裡找找,興許能找到他的骨頭。」
北棠雪瞇起眸子,一雙純淨的眸子彷彿一寸寸被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