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被人瞧見,以此生出事端,連忙用被褥將孩子重新裹上,從慕義的手中接了過來。
一面輕輕拍打著孩子,一面在無人注意的時候,仔細瞧了瞧孩子背上的胎記。
光滑白皙的背上,盤旋著一隻淡粉色的蛟龍,胎記很小,不過小指大小,若不仔細看,可能會以為是一隻月牙,可是他瞧的仔細,卻是越發篤定,這是一條蛟龍。
將孩子重新包裹起來,老國丈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在偏殿裡等著當時皇后的消息。
終於在兩個時辰後,御醫們這才走了出來,一個個抹著臉上的汗,鬆了口氣:「國丈大人,皇后娘娘已經沒有大礙,只要好好休養就可以了。罘」
老國丈這才鬆了口氣,將孩子抱給了躺在裡間的皇后。
再後來,因為北棠妖實在太過瘦弱,有些體弱多病,不到十天,就不知請了多少次御醫,以至於半個月後,竟然得了疫症。
北燕帝聽得這個消息,心中惶恐,立即命人將小小的北棠妖隔離,除了幾名御醫,就連皇后也不能見上一面颶。
當時的慕青悲痛欲絕,無論怎樣哀求,北燕帝也不肯讓他接觸孩子,到最後逼得急了,北燕帝直接扔下一句,若是她執意要進去照顧孩子,除非孩子完全康復,否則她就也不要再出來了。
當時北棠葉年歲也不大,正是需要人照顧,站在她身邊拽著她的衣襟看著她,慕青哪裡放得下這孩子,只能放棄進去照顧北棠妖,一次次的派人打探消息。
轉眼間,時間就過了一個月,御醫們所匯報的情況也是越來越危險,慕青的心沉了下去,老國丈也蹙著眉頭,認為北棠妖活不成了。
國丈府源源不斷的供應著各種珍稀的藥材,可是卻遲遲沒有好轉的消息傳來。
又過了一個月,治療的御醫也死了幾個,眾人幾乎已經不抱希望了,可就在這時,御醫突然傳來消息,說是八殿下情況好轉,找到了治療的辦法,不出半月,應該就能康復。
果然,時隔將近三個月,孩子終於同皇后重聚。
皇后可憐他受了那麼多苦,對他更是百般疼愛,北燕帝來瞧過幾次,賜名為雪。
而在皇后誕下皇子之後數日,梅妃也誕下了一名男嬰,北燕帝本欲賜名為傑,卻被梅妃阻止,選擇了妖字。
當時梅妃聖寵不衰,便是皇后和柔妃也紛紛要退居其後,又怎麼會計較一個名字?
老國丈從思緒裡回過神來,自從上前瞧見北棠妖背脊上的粉色蛟龍後,他便開始派人著手調查當年發生的事情。
細細查看之後,發現北棠妖同北棠雪的誕辰十分接近,而北棠妖是在剛剛誕下十餘日就被迫與眾人分離,再次相見,已經時隔三月,三個月的時間,對於嬰兒來說變化是極大的,甚至於最後將北棠雪抱出來的時候,從沒有人懷疑過他到底是不是當初那個孩子。
皇后不知道孩子身上的胎記,奶娘應該不見得能察覺到,若非是自己偶然瞧見,怕是也不會想到當年有人將兩個孩子掉包。
皇后眼角的淚珠一滴滴流下,她實在是快要忍不下去了,那是她的孩子,可是父親卻遲遲不讓她相認。
當初在北棠妖登基前,她被打入冷宮的那段日子裡,她正沉浸在失去葉兒的巨大傷痛中,國丈曾來找過她,卻告訴了她一個讓人難以相信的消息。
她從最初的不信,到最後的深信不疑,身體裡有按捺不住的***在吶喊,讓她想要撲過去將她可憐的孩子抱在懷中。
可是父親卻告訴她,她必須忍耐,在這個時候貿然相認,依照北棠妖的性子是決計不會相信的。
她也曾見過北棠妖到底是有多麼狠辣,更知他攻於心計,縱然百般迫切,可為了大局,卻還是忍耐了下來。
待到北棠妖登基後,她再次迫不及待的想要與他相認,想要留在他身邊好好照顧他,從他出生起,便不知受了多少苦,她更是沒有盡過一天母親的責任。
可是父親卻依舊阻止,因為縱然她說了,北棠妖也不會相信,反倒是對她心懷戒備,認為國丈府另有所圖。
父親告訴她,必須要抓住契機,充分利用,才會讓他有所動容。
冷靜下來,他自然知道父親說的是對的,試探了幾次,北棠妖的反應果然如想像的一般,尖銳而刻薄,讓她痛不欲生。
「爹你沒有瞧見妖兒現在的模樣你讓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變成這樣」太后眼中流下一串晶瑩的淚珠,面對著國丈語氣中甚至有些怨氣。
國丈歎了口氣:「其實如今依舊不是一個好的時機,如今他不理朝政,放任自流,你在這個時候將身世告訴他,他怕是只會覺得可笑。」
「時機時機!那到底什麼時候才是時機!」太后紅著眼睛,聲音有些尖銳。
老國丈搖了搖頭道:「罷了,爹也知道你心理苦,若是你按捺不住,想要告訴他便去吧,爹只是怕他的反應讓你更傷心罷了。」
太后跌坐在碧波亭的長椅上,肩頭輕輕顫抖著,似乎傷心不已。
老國丈看著疲憊不已的皇后,輕輕歎了口氣,似乎想要說什麼,終究沒有開口。
他前幾日得到消息,葉兒似乎死在了皇陵,一直被他當做外孫的北棠雪將他埋葬在了那。
他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告訴慕青,可是瞧著她如今的神色,他這個做父親的要如何才能
能開口,告訴她葉兒已經死了。
皇后的坐在長椅上,時常能想到梅妃死後,自己見過北棠妖幾次時他的處境。
被北棠亮騎在身下毆打,在雪地裡滿身血跡,被太監欺辱,衣衫破爛,同狗搶食。
她無數次從他身邊經過,卻因為對梅妃的不喜,對那個年幼的孩子也從不曾伸出援手,她無數次看著自己的孩子在生死間掙扎,卻只是冷眼旁觀,時而心中還閃過快意,每每想到這些,她的心就痛不欲生。
如今,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到帝王的位置,她不敢想像這一路來他吃了多少哭,受了多少罪,更不敢在這個時候告訴他她才是她的母親。
在她心裡,她不配做他的母親,在他落魄受苦時她冷眼旁觀,置之不理,又有什麼臉面在他居於高位之時站出來告訴他,她是他的母親。
所以她聽從父親的,一直隱忍著沒有開口,可是如今眼看著妖兒痛不欲生,她又怎麼能再一次冷眼旁觀。
國丈歎了口氣,想起近來得到的消息,心頭也不是滋味。
「妖兒到底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國公沉聲開口道。
太后沉默了片刻,不情願的開口道:「因為挽妃。」
國丈蹙著眉頭,沒有想到北棠妖放棄一切,自甘墮落,竟然是因為一個先帝的女人。
依照此前他對北棠妖的瞭解,他絕對是一個標準的帝王,縱然身世坎坷,可心計頗深,手段更是殘忍,縱然是在這亂世之中,也絕對可以佔得一席之地,他實在沒有想到,這樣一個看似狠心絕情的人,竟然會對一個先帝的女人動了真情,簡直是讓他難以接受!
「不若我們幫他把挽妃找回來,有挽妃在身邊,他就能振作起來了。」皇后紅著眼,對國丈開口道。
「胡鬧!既然挽妃已經隨北棠海離開,你以為她還會再回來麼?再者,妖兒如今身為帝王,怎麼可以把這樣一個軟肋放在身邊?當初為父是怎麼教你的,你竟然還要把她找回來?」老國丈訓斥道。
太后低垂下頭,其實她也不喜虞輓歌,可是眼見妖兒如今飽受折磨,這讓她於心何忍,只想為他做點什麼。
其實父親說的對,她怎麼可以留這樣一個軟肋在他身邊,只要她在,就時時刻刻能夠成為敵人擎制他的把柄,相反的,她更應該趁這個機會殺了挽妃才對!
太后歎了口氣,並沒有真的對虞輓歌下手的打算,一來虞輓歌不好對付,如今有北棠海在身邊,國丈府執意出手,只怕是損兵折將,二來妖兒如此在意她,若是她真的殺了她,只怕他們母子間的嫌隙會越來越深。
皇后忍不住想起北棠雪,她一直盡心撫養的孩子,結果卻是仇人的孩子,這世上滑稽的事還真是多的很。
想想當初,只怕是梅妃將自己的孩子同她換掉,她依稀能想起,丫鬟春柳曾對她說過,梅妃這性子真是冷,對自己的孩子也從來不親不抱,就連那眼神都是淡淡的。
如今想來,梅妃不是真的冷,更不是冷到對自己孩子都不關心,而是因為她一直知道北棠妖不是她的孩子,她才會這般待他。
皇后每每想到此處,都會生出一股股錐心的恨意,可撫養北棠雪這麼多年,若是對他出手,她又著實下不了手,這口氣竟也只能生生吞了下去。
國丈看著慕青的神色,再次開口道:「到底是否要同妖兒坦誠相待的事你再考慮考慮,你要想想清楚,他現在到底是否還是清醒的,是否還能聽你說話,否則,你縱然說的感人肺腑,在他看來也不過是一場笑話。」
「爹,我已經想好了,不管他認不認我,我總歸是要將事情告訴他,這樣就算是他不接受,我也可以日益待他好,總有一日,他會信的。」慕青的眼中閃爍著閃亮的光彩。
老國丈歎了口氣道:「你自己拿主意吧。」
慕青沉默著,卻打定了主意要將這件事告訴北棠妖。
魚兒一直注意著太后和老國丈之間的動靜,除非太后激動的時候,旁的時候她很難聽清兩人再說些什麼,但是縱然如此,她卻依舊在兩人的神色和斷斷續續的話語中加深了自己的猜測。
記得北棠妖成功登基後,爹也曾說過,這國丈府會臨陣倒戈實在是蹊蹺,柔妃輸的實在是冤。
太后同老國丈分離之後,加快了步子,看樣子是要折回妖瞳殿。
魚兒心頭一緊,從假山後面走了出來:「臣妾參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太后停下了腳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江魚兒,想起剛剛似乎在妖瞳殿匆匆見過,開口道:「你是江不壽的女兒吧?」
魚兒微微頷首:「臣妾正是。」
「倒是生的乖巧。」太后淡淡的開口,自從北棠妖登基後,後宮只有兩位妃子,一個是江魚兒,一個則是肖向晚。
肖向晚此前她見過兩次,雖然眉宇間有些硬朗,不是十分白皙,卻也是個異樣的美人,而這江魚兒圓圓的眼睛,蒙著層水霧,看起來倒是個乖巧的。
慕青依舊保持著威嚴,在這宮中混跡多年,什麼樣的妖魔鬼怪沒見過,越是安靜乖巧的,才越是厲害的角色。
「你怎麼會在這裡?」慕青看向江魚兒剛剛出現的地方,眼中帶著一抹警惕。
「臣妾從妖瞳殿離開後,便四處走走,瞧見太后娘娘,便趕來問安。」江魚兒解釋道。
慕青點點頭,並沒有太熱絡。
nbsp;慕青放慢了腳步,兩人一同走著,江魚兒歎了口氣道:「陛下如今一蹶不振,太后娘娘可要小心身體才是。」
想起北棠妖近來的狀態,慕青的眉宇間也閃過一抹憂色:「是啊,妖兒如今變成這個樣子,正是需要人陪在身邊,你同肖妃無事便多陪陪陛下,讓他少飲些酒。」
慕青倒是也沒有防著江魚兒,毫不掩飾對北棠妖的關心,既然她決定了要將自己是北棠妖生母的一事告訴他,也就意味著同樣會昭告天下,既然如此,自然不必防著江魚兒。
「臣妾謹遵太后娘娘教誨,看著陛下如今的模樣,臣妾也痛心不已,只恨天意弄人,挽妃娘娘同陛下有緣無分啊」江魚兒一雙無辜的眼睛裡閃過一抹惋惜。
慕青蹙起眉頭:「挽妃乃是先帝的妃子,你在胡說些什麼!」
江魚兒一愣,連忙跪下道:「臣妾一時口不擇言,還望太后娘娘恕罪。」
慕青掃過她,臉色不愉,縱然北棠妖曾下旨處死挽妃,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妖兒私通挽妃的流言已經傳開,只怕難以阻止。
「起來吧,在這宮裡,你要記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否則,日後總要吃了苦頭。」慕青冷聲開口。
江魚兒點頭應下,委屈道:「臣妾只是感慨命運無常,沒想到陛下同挽妃娘娘竟然會是兄妹。」
慕青臉色一白:「你說什麼?」
江魚兒低聲囁嚅道:「那日臣妾偶然聽到,梅妃娘娘當年乃是雲國公的女人,在雲府誕下了雲婉歌,後來梅妃娘娘被先帝搶走,又誕下了陛下可憐陛下受苦多年,好不容同挽妃娘娘相愛可惜造化弄人,卻讓兩人成了兄妹無論怎樣都是違背人倫,為天理所不容」
『啪!』一聲,一個巴掌重重的甩在了江魚兒的臉上,
江魚兒一愣,沒想到太后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一手捂著火辣辣的下巴,抬眸不敢置信的看嚮慕青,只見慕青滿眼怒火:「哀家剛剛告訴過你在這宮中要記得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你倒是一點記性也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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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捉急,妖妖不會一直頹廢滴,不過畢竟妖妖也是人,不是鋼鐵俠~偶然的小虐也不是為了虐,而是為了讓每個人都成長~不經歷風雨滴愛情腫麼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