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北棠海眼中的慼然,虞輓歌的心有些發堵,想起初次相見時,男子的桀驁和咄咄逼人,如今的他倒是不像當初那個桀驁不羈的男子了。
北棠海,並非我棄你於不顧,只是既然我明知你不會有性命之憂,所以不得不得求自保。
其實他懂得她的無奈,一旦罪名落實,他最多被貶為庶民,除去彪炳的功勳,還有東陵作為他的後盾,歸根到底,他不會有性命之憂。
而她身為北燕帝的妃嬪,父皇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容忍她的存在。
北棠海看著虞輓歌的目光柔和了一些,深沉之中蘊藏著絲絲情愫,他從未曾想過從她這裡得到什麼,他知她心冷,也見識過她的狠辣旄!
他橫刀立馬十餘年,血染疆場,卻從未如此刻一般將一個女子放在心尖上,即便為此將付出沉重的代價,他也不悔!
看著北棠海眼中的坦蕩,虞輓歌蹙起眉頭,沉寂的眸子裡突然閃現一道精光,她想到一個辦法,既能夠保全自己,又能夠保全北棠海。
小盛子站在一旁,焦急不已,時刻注意著虞輓歌的神色,只怕自己錯過了什麼指示嶗。
虞輓歌在腦海中快速盤算著,思忖片刻,正要對小盛子做出暗示,北棠妖卻忽然站了出來,擋住了兩人的視線,轉頭看了看神色不好的北燕帝,開口道:「這位公公,不知你可是挽月宮的管事?」
小盛子也瞧見了虞輓歌的神色,對於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北棠妖,氣的牙癢癢,神色不善的點點頭:「奴才正是。」
「勞煩你派人取些銀碳來,父皇近來身子一直不好,眼下挽月宮內宮門大敞,門外寒風呼嘯,屋內也是四處濕寒,父皇不要受了風寒才好。」
北棠妖的聲音不大,但是因著屋子裡極靜,每個人都清楚的聽見。
小盛子心中咯登一聲,難道九殿下真的要絕了主子的活路,小盛子的膽子出奇的大了起來,抬眸看了眼那琉璃色的眸子,眼下主子危在旦夕,若是他此刻離開,眾目睽睽之下,只怕主子縱然相處辦法,怕是也難以實現。
事實也正是如此,眼下這局棋自己和北棠海已被困其中,條條出路皆被堵死,如果想要破局,該做的不是尋找生路,而是將這盤棋打亂!
老太監也擅長仿寫,虞輓歌本是打算讓小盛子請老太監仿照今日的字條再寫出數份,紛紛做邀約之意,而後以不同的形式藏於每位宮妃的寢宮。
而後由她提議北燕帝徹查全宮,到時在每一位妃嬪的寢宮內都將搜羅出北棠海的字條,如此一來,事情將大不相同。
原本的私通則變成了一場針對皇位,對北棠海的蓄意謀害,成為了皇位爭奪的手段,如此一來,她同北棠海便都成為了受害者。
而近來後宮之中,只有她時常『承澤雨露』,所以為了達到目的,北棠海的字條出現在這極為醒目的匣子裡倒並非難事。
北棠妖淡淡的掃過面前的小盛子,小盛子頂住極大的壓力回絕道:「回稟九殿下,挽月宮的銀碳已經沒有了。」
北棠妖知他不過是借口,不過他需要的卻正是這個借口!
「那你便派人前往江妃娘娘的彩雲宮借用一些吧,內務府離此太遠,倒是江妃娘娘的彩雲宮不過在數十米罷了。」北棠妖淡淡的開口,目光落在北棠海身上。
對上那雙琉璃色的眸子,腦海中回想起他剛剛所說的話,彩雲宮江妃頓時明白過來,忍不住要大讚一聲好算計!北棠妖,原來你要算計的果然只有我一個!
小盛子依舊不甘願就此離開,可是他到底只是一個奴才,實在找不到借口推脫,正要轉身離開。
北燕帝這時開口道:「不必了!朕即刻離開,傳朕旨意,四皇子北棠海駐守虎雍關,沒有朕的旨意,不得回京半步!挽妃不守婦道,勾,引皇子,賜白綾!」
虞輓歌的目光落在北棠妖身上,同那雙琉璃色的眸子對視著,冷漠如冰。
北棠妖心口鈍痛,後背的手緊握成拳,移開目光,落在了北棠海身上。
聽著北燕帝的聖旨,北棠海一時間如遭雷擊,果然賜死麼!
北燕帝起身,帶著震怒離開,北棠海卻在這時開口道:「啟奏父皇!與兒臣私會的宮妃並非是挽妃娘娘。」
「你說什麼?」北燕帝轉過頭來看著跪在地上的北棠海,不敢置信道。
北棠海垂下眸子沉聲道:「兒臣所仰慕之人並非是挽妃娘娘,而是江妃。」
「你再說一遍!」北燕帝怒吼道。
若是私通之人是挽妃,則證明兩人之間不過剛剛來往,可若是私通之人是江妃,只怕不知兩人狼狽為奸多少年了!
一旁的江妃臉色慘白,有些沒回過神來:「四殿下!您在胡說些什麼!本宮何時與你!」
「閉嘴!」北燕帝怒道。
整個挽月宮被一層陰霾籠罩著,虞輓歌輕歎一聲,終究是如此。
柔妃依舊保持著冷靜,開口道:「四殿下此言似乎有些難以解釋,若您真的同江妃妹妹有染,為何之前不曾開口,直到現在卻才明言。」
北棠海垂眸沉聲道:「我仰慕江妃已久,本以為是兩情相悅,才甘願誣蔑挽妃來保全江妃,只是不想她竟然如此狠心,眼看我被發配至虎雍關,卻不曾為我進言一句,兒臣剛剛本欲同她道別,她卻為了避嫌走至最前,兒臣心頭難平,這才言明真相!」
「江妃!你好大的膽子!」北燕帝暴怒道,整個人身形不穩,若非一旁的王公公扶住,只怕此刻已經跌坐在地。
江妃連忙跪在地上,實在沒有想到竟會天降橫禍,臉色慘白,淚眼婆娑道:「陛下臣妾不敢啊臣妾跟隨陛下多年,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
北燕帝重重的喘著粗氣,似乎沒有力氣多說出一句話來。
江妃跪在地上,緊緊抓著北燕帝的衣襟,殊不知這種做法更是惹得北燕帝厭惡,北燕帝一抬腳,便將江妃踢了出去:「賤人!」
江妃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忍著痛好半晌才挺直了身子。
虞輓歌瞧著面前的一幕,只是沉默的跪在一側,這種情況下開口求饒只會更加激發出帝王的怒氣,這也是為何她之前一直閉口不言的原因。
江妃似乎想到什麼,連忙攀爬到北棠海面前:「四殿下,您可不能冤枉本宮啊本宮何時於你有過瓜葛!」
這時,一位皇后派系的妃嬪開口道:「不過相比於其他宮位,四殿下倒是確實與江妃娘娘的宮位走的更近一些。」
北棠海沉默著,北棠妖,你到底是多精巧的心思,將這一切都算計的如此精妙!
在眾多妃嬪中,他同江妃倒是有兩分交情,他年幼喪母,曾有過一段孤苦無依的日子,也曾被人欺辱,他記得,江妃曾有次開口幫他驅散了那些人,對他溫和安撫了幾句。
即便後來江妃不再記得,他卻每年年末都會探望她一番,不過眼見她當初救自己不過也是出於利益,這份心思便淡了,所以近幾年來,到年末,他也只是派人送些物件到彩雲宮去。
「你胡說!你胡說!四殿下,您快說話啊」江妃將希望寄托在北棠海身上。
北棠海沉聲道:「你竟是如此絕情。」
江妃一瞬間只覺得天都塌陷了,雙眼失神,愣愣的看著面前的北棠海。
相比較之下,看著慌亂不堪的江妃和安穩沉靜的虞輓歌,北燕帝下意識的便認為江妃心中有鬼,做賊心虛!對這件事也是更信上了幾分,只是北燕帝卻不知在真正面臨死亡時,能夠穩若泰山的人可謂是少之又少。
柔妃蹙起眉頭,只覺得這事情蹊蹺,快速的思索了一番後開口道:「不知四殿下是何時同江妃娘娘有所瓜葛的?」
北棠海冷聲道「五年前。」
「既然四殿下是同江妃妹妹有染,為何這字條會出現在挽月宮內?」柔妃緊緊盯著北棠海的神色。
北燕帝也被這個問題吸引了目光,北棠海垂眸道:「尚宮局所派送的匣子紛紛送往各宮,送往彩雲宮同挽月宮的兩名宮婢一道,兩宮相距不過數十米,可因為天色過黑,兩隻匣子又一樣,想必是宮婢弄混了匣子才對。」
如此一來,倒是天衣無縫,尚宮局所打造的匣子雖然各有不同,不過旦凡妃位的都是赤金打造,幾乎無二,加之外面天色漆黑,宮婢弄錯了匣子,倒是也極有可能。
北燕帝道:「傳召尚宮局尚宮。」
沒多久,尚宮局的尚宮帶著兩名掌衣匆匆趕來,問安之後,北燕帝直接發問:「你為諸妃所制的匣子,可有不同?」
尚宮道:「回稟陛下,諸位妃嬪,同級者所用材質款式皆是相同,唯有上面所用琺琅彩色澤,雕花,以及寶石是根據諸位妃嬪的喜好所制。」
北燕帝看著地上沾染著血跡的匣子,對著尚宮道:「看看那只匣子是誰的?」
尚宮上前幾步,將其撿起,仔細查看一番後,開口道:「這該是為江妃娘娘所打造,江妃娘娘喜好梔子花,喜好橘彩色配以七色寶石,所以司制特意設計了梔子花開的雕刻圖案,輔以的琺琅彩暈染橘霞。」
柔妃蹙眉不語,這分明是設計好的!
仔細斟酌了一番,柔妃再次道:「既然四殿下明知彩雲宮同挽月宮相距甚近,陛下今日又駕臨挽月宮,四殿下為何選在今日邀約?」
北棠海開口道:「父皇近來少有寵幸妃嬪,我憂心父皇夜半突至,便不敢與江妃相約,今日眼見父皇蒞臨挽月宮,才會犯險相約江妃。」
柔妃的眉頭擰的更緊一些,卻明白為了保全虞輓歌,北棠海無論如何也是要將這件事扣在江妃頭上。
畢竟以往將首飾珠寶送錯,也是常有的事,眼下兩宮相距如此之近,倒是不難解釋。
北燕帝看著一臉蒼白的江妃,眼中滿是厭惡,正打算開口,柔妃卻是再次道:「不知四殿下可知江妃妹妹身上有何標誌?」
北棠海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強兩日途徑御花園時,正巧聽見的兩名宮婢的對話。
「你這模樣倒也標誌,唯獨臉上這顆紅痣,倒是有些可惜了」一名宮婢對著身旁的人道。
「紅痣怎麼了,聽聞江妃娘娘胸口還有顆紅痣呢。」
「那怎麼能一樣,你這可是在臉上」
北棠海的手緊緊攥成一團,原來自己的一切早就被他算計在內。
「江妃胸口有顆紅痣。」北棠海淡淡道。
江妃頓時發出淒厲的一聲叫聲,花容失色。
柔妃的臉色也有些難看,這種私密的事情北棠海竟然也會知道,如此的天衣無縫,就連她也要以為江妃是不是真的與北棠海有染了!
北燕帝一腳踹
踹在江妃身上:「立即將江妃賜死!」
看著口吐鮮血的江妃,北燕帝滿眼凶光甩袖離去!
「北棠海!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江妃發瘋的撲向跪在地上的男子,卻被出現的侍衛牢牢制止住,拖了下去。
柔妃的目光掃過始終站在一旁的北棠妖,她可沒有忘記最初,彩雲宮同挽月宮相距不過數十米的這句話,是從這個男子口中說出的。
遠妃心頭氣惱,她怎麼也想不通,為何事情最後會變成這樣,明明該被處死的是雲婉歌才對,為何最後卻變成了是江妃!
雖然她同江妃一直也不對付,但是比起雲婉歌,江妃卻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眾人紛紛離開,偌大的挽月宮內只剩下北棠妖,北棠海和虞輓歌三人。
小盛子站在門前守著,沒有出聲叨擾。
北棠妖上前一步,想要將虞輓歌扶起,虞輓歌避開他道:「九殿下真是好精巧的算計。」
北棠妖不語,看著女子譏諷的眼,不敢直視,避開女子的目光輕道:「晚些我再來。」
北棠妖離去時,目光落在北棠海身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挽月宮。
北棠海始終面朝挽月宮的大門跪著,遲遲沒有起來。
沉沉的閉上眼,他終於明白為何他說他沒的選?如今看來,確實由不得自己
北燕帝賜死的聖旨已下,若他沉默,虞輓歌只有死路一條,而北棠妖料到他不會眼看著虞輓歌被賜死,所以提前安排好一切,推出江妃,一步一步逼著他只能俯首承認。
只有他承認自己與江妃有染,才會保住虞輓歌的命,若他不肯,虞輓歌便只有死路一條!
北棠妖已經斬斷了所有的退路,所以,誠如他所說的,他沒有選擇,即便明知如此親口承認,將會坐實了自己的罪名,可他卻還是不得不這樣做!
不得不說,他遠不及他的狠辣和果決,其實他明白,若他始終不開口,任由北燕帝處死虞輓歌,他相信,北棠妖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可是縱然明知如此,他卻依然做不到,北棠妖敢賭,他卻不敢,他敢用她的命來算計他,逼他遠離帝都,他卻做不到用她的性命來回擊!
虞輓歌緩緩起身,心中長歎。
若是北棠海不親口承認,即便是被發配到虎雍關,只要操作得當,段時間內,依舊可以輕易翻盤,可是如今他親口認罪,怕是難了。
虞輓歌站在男子面,緩緩道:「北棠海,離開吧,這裡不適合你。」
北棠海紅了眼,跪在地上,鐵壁緊緊的將女子攬入懷中,發出一聲怒吼,頭貼在女子身前,彷彿傾盡了全部的力量。
男兒鐵骨,女子柔情,可皇權更替如浪淘沙,容不得你選擇。
虞輓歌緩緩抬手,輕輕撫摸著男子的髮絲,眼眶微濕,輕歎道:「走吧,戎馬江山,男兒意氣,那才是你屬於你的。」
但願此番離去,你一世無憂,亂世之中,總有你一席之地,留在這皇城之內,終難逃得一個死字。
皇權傾輒,最忌用情,在這四四方方的皇城裡,最無用的便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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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爺說的廢話是不收錢的桑心
昨個看見大家討論,覺得好逗哇,海海的粉絲叫海米,妖妖的粉絲叫妖花哈哈哈
為妖妖辯白一句,妖妖雖然將挽挽算計在內,可是就如所說,他要算計的只是北棠海,他早已為挽挽留出了後路。至於妖妖針對北棠海,很正常的,想要問鼎皇權,就一定要除掉北棠海的,更何況還有挽挽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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