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輓歌也蹙起眉頭:「雪蓮上怎麼會有媚藥?」
北棠海閉上雙眼沉聲道:「取回雪蓮的路上,我怕遭到埋伏,雪蓮被奪走,便帶了一隻百年雪蓮回京,而這株真正的雪蓮則交給了心腹從水路趕回帝都,直至今日才交到我手上。」
北棠海沉默了一會繼續道:「而後在路上我果然遭到埋伏,前幾次不過是有驚無險,最後一次卻遇上了來路不明的勁敵,將雪蓮奪走。」
不等北棠海說完,虞輓歌已經猜測出了大概,北棠海認為假的雪蓮已經被奪走,那麼真的雪蓮一定安穩無虞,殊不知那人正是篤定了北棠海會這樣想,所以在真的雪蓮上動了手腳。
如果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北棠海回宮將雪蓮進獻給皇后,皇后中了這媚藥,而在這宮中,能夠同皇后親近接觸的男子,除了皇帝,便是御醫和侍衛,甚至是皇子の。
只要這人將時機拿捏得當,那麼甚至可以選擇任何一個,無論是誰,只要被北燕帝撞破,不管慕家的地位有多麼強勁,只怕都保不住她這個後位。
而經過徹查,慕家只會把這個罪名歸結到北棠海身上,連同太子等更是會對北棠海展開瘋狂的報復。
這樣算下來,最後最大的得利者則是邃.
虞輓歌有些失神,這樣最大的得利者將會是北棠妖。
汪直在這件事中得不到太多的好處,而且近來忙於剷除異己,怕是不會有這個時間,而前段時間,趙子川險遭斬首,柔妃失勢,也不可能有時間對北棠海下手。
而巧的是,只有北棠妖在這段時間離去,虞輓歌有些恍惚,北棠妖,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北棠海看著失神的女子,沒有開口,只是撿起自己的佩劍在自己身上劃出數道傷口,鮮血順著皮肉一點點滴落在地上,漸漸彙集成一灘灘血水。
虞輓歌回過神來,看著北棠海蹙了蹙眉頭,自己也覺得有些燥熱,好在她只是嚼了嚼那雪蓮,便吐了出去,否則不知此刻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血越放越多,北棠海的臉色越發慘白,潮紅漸漸褪去,看起來藥性已經隨著流出的血液消散了大半,整個人幾乎已經處在昏厥之中。
虞輓歌看著男人身上的幾道傷口,微微動容,將自己手臂處的箭矢也拔了下去,任由鮮血噴湧著。
「夠了,再繼續下去你怕是要死在這了。」虞輓歌沉聲道,而後將外衫脫下,扯成布條,上前將北棠海隨意披著的外衫褪掉,將傷口逐一包紮好。
女子冰涼的手指觸碰在男人的胸口,讓他忍不住輕顫了一番,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他卻依然能看見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眼中露出一抹笑意,閉上眼,昏厥過去。
虞輓歌伸手探了探男子的額頭,雖然男子失血過多,使得潮紅褪去,臉色慘白,不過她依然能夠感受到那媚藥所帶來的熱度,也許,此刻,只有昏厥過去才是最好的辦法。
虞輓歌看著男人微微柔和的側臉,有些失神,在這北燕皇宮,如果非要說誰是最重情的一個,她想,一定是面前這個男人。
奔波了一夜,兩人都十分狼狽,虞輓歌將男人染滿血跡的外袍輕蓋在男人山上,而後靠在山洞的巖壁上閉目淺睡著。
南昭國天水
「這裡就是靖遠伯府。」男人一手背後,站在一座偌大的府宅門前,仰頭看著那朱紅色的牌匾。
「正是,少主。」
門前兩道巨大的石獅子昭顯著住在這裡主人非比尋常的地位,銅鈴般大的眼睛掃視著來往的眾人,任何人在這兩尊石獅面前,彷彿一瞬間都變得渺小。
守門的小廝透過門縫瞧見門前的兩人,一名戴著白玉面具的藍袍男子,一身藍袍如水,在靜謐的夜色裡流淌著一種貴族的奢華,白玉面具擋住了男子上半張臉,只露出一張微微勾起的薄唇,妖嬈而紅艷。
男子身後所站的則是一個頭戴斗笠的黑衣人,一手執劍彷彿隨時都能融入這沉寂的夜色,不見蹤影。
「敲門。」薄唇輕啟。
黑衣斗篷男子很快走上前來,敲響了靖遠伯府的大門,守夜的小廝微微開了一道門縫,看著有些詭異的兩人道:「你們是什麼人?所為何事?」
藍袍男子開口道:「在下前來拜見靖遠伯,還請通傳一下。」
小廝看著現在漆黑的天色,心道這麼晚的天色主子已經休息了,本想呵斥兩人,這伯爺能是誰想見就見的麼?
不過看著兩人,他總是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當即到嘴的話變了變:「明天再來吧,主子已經睡下了。」
話落,就趕忙關起厚重的大門。
小廝心頭嘀咕著往回走,可剛走出幾步,卻瞧見那黑衣人和藍袍公子竟然出現在伯府的院落之中,正巧站在他面前。
「你們」不等小廝的話說完,黑衣人一劍出手,小廝已經癱倒在地,死前,眼中滿是驚恐。
守夜的人不少,這邊的異樣很快就被人所發現:「什麼人!」
一隊舉著火把的侍衛手中拿著刀劍,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不等侍衛開口,黑衣斗笠男便雷霆出手,極快的就斬殺了趕過來六七名侍衛。
許是因為刀劍鏗鳴聲太大,沒多久,原本有些黑暗的伯府中,接連亮起燭火,一間間漆黑的屋子也紛紛被點亮。
四處湧來許多侍衛,將兩人團團圍住:「什麼人?竟敢夜闖伯府!」
黑衣斗笠男子打出一聲暗號,伯府四周的牆沿上紛紛跳下許多同樣的黑衣斗笠男,不等說話,便在府中展開了一場屠殺。
短短片刻,便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原本繁盛的靖遠伯府一瞬間火光沖天,哀嚎不斷,丫鬟小廝們尖叫著四處奔走,花盆,碗碟碎裂的聲音奏響了死亡之音。
靖遠伯連同靖遠夫人披著衣服趕忙走了出來,靖遠伯年逾四十,保養得當,身材高大,一雙眼中閃爍著凌厲的精光。
藍袍男子一抬手,黑衣人紛紛住手,靖遠伯走過來怒道:「你是何人,我靖遠伯府與你無冤無仇,你怎麼敢公然闖入我府上,肆意屠殺!」
藍袍男子拱手道:「原來是靖遠伯,久仰久仰。」
「你到底是何人!為何殺害我伯府眾人?」靖遠伯怒道。
藍袍男子玩味的勾起紅唇,十分無辜的開口道:「貴府的小廝說靖遠伯爺已然入睡,所以在下斗膽,只能用這種方式喚靖遠伯起身了。」
「放肆!」靖遠伯一聲怒吼,臉漲的通紅。
黑衣人斗笠的男子不知從哪搬來一張軟榻,藍袍男子穩穩靠坐在上面,腳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對面靖遠伯怒不可遏。
「黃口小兒,竟敢如此放肆!今日老夫就好好教訓教訓你!」靖遠侯隨手取來一柄長戟,凌空一躍,對著藍袍男子刺去。
「果然是老當益壯。」藍袍男子一動未動,只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飛馳而來的靖遠侯。
當長戟即將刺到少年面前,一直跟隨在少年面前的黑袍男子瞬間鬼魅一般出手,一柄彎刀,生生扛住了靖遠伯的長戟,兩手握刀,舉在胸前,腳下成弓步,透過斗笠的薄紗,緊緊盯住了面前年逾半百的靖遠伯。
刀劍鏗鳴,黑衣人的武功不及靖遠伯的深厚,不過卻勝在出手狠辣,角度刁鑽,靖遠伯雖然手執長戟,卻不顯笨重,反而虎虎生風,兩人過招許久,一擊之下,各自後退數步。
黑衣人吐出一口血來,半跪在地,靖遠伯將長戟支撐在地,看著黑衣人冷笑道:「不自量力!」
藍袍男子看著靖遠伯笑道:「伯爺似乎高興的太早了。」
不等靖遠伯開口,身後兩道長刀驟然砍下,瞬間,兩隻手臂便飛了出去!
「啊!」靖遠伯一聲慘叫,整個人彭的一聲跪在地上,兩條手臂被齊肩砍下,鮮血淋漓,原本筆直的拄在地上的長戟,也轟然倒地,發出一聲鏗鳴。
「老爺老爺」靖遠伯夫人等看著失去了雙臂的靖遠伯一個個嚇的花容失色,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而不少黑衣人則是將手中的刀架在了她們的脖子上,讓她們不敢亂動分毫。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偷襲!」靖遠伯咬牙切齒的道,卻滿頭大汗虛弱不已。
藍袍男子摩挲著手上的碧玉扳指,漫不經心的開口道:「聽說當年虞府有一把銀月彎弓如今在你手上,不知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靖遠伯冷笑道:「原來是打著彎弓的主意,哼,老夫如今被你斷去雙臂,你竟還妄想同老夫做交易!簡直是癡人說夢,老夫同你不共戴天,你休想得到那把彎弓!」
「哎,真是讓人傷心,本是想用你們靖遠伯府上上下下的人命,來換你這一把彎弓,如今看來這個買賣竟是做不成了。」藍袍男子緩緩開口,月光照在男子的臉頰上,詭異而讓人心驚。
「你」靖遠伯眼中閃過一抹懼意:「你怎麼敢?太子殿下是不會放過你的!」
男子不屑的嗤笑一聲:「動手。」
手起刀落,一瞬間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已經成片倒下,靖遠伯看著自己的子女一個個眼中的絕望,看著那些自己寵愛的女子轉瞬成為屍體,眼中充滿了巨大的恐懼,他到底是什麼人!
「住手!我做我拿彎弓來換我同你做這個交易!」靖遠伯顫抖著開口,最後紅著眼吼了出來。
「少主,找到了。」一名黑衣人手捧著一柄銀色的彎弓,停在了男子面前。
藍袍男子將彎弓拿在手中,試練了兩次,似乎頗為滿意,將彎弓放在身側,看著靖遠伯道:「看來這個買賣是做不成了」
「你你說什麼」
藍袍男子笑道:「我已經找到了銀月彎弓,你還拿什麼同我做交易?」
「你你這個無恥小人!我要殺了你!啊!」靖遠伯滿臉漲的通紅,幾番努力,最終卻連站都沒有站穩。
屠殺依舊在繼續,半個時辰後,整個靖遠伯府中的屍體已經堆疊如山,數只火把被丟了進去,一瞬間,伯府火光沖天,巨大的火舌席捲了夜色,將南昭天水的半邊天都映成了紅色。
藍袍男子微微抬手,一眾黑衣人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身後那吐血的少年。
男子站在伯府門前,看著沖天的火光,緩緩抬手拿下了臉上的面具,一張顛倒眾生的妖顏被大紅映襯的如花般魅惑,琉璃色的眸子卻一如既往的淡漠無情。
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北燕九皇子,北棠妖。
空中飛出一隻飛鳥,黑衣少年抬手拿下了上面的字條,交給了北棠妖。
北棠妖掃過之後,眼中卻驟然生出雷霆怒火,將字條緊緊捏在手中,隨後鬆開,轉身上馬,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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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字條緩緩落在地上,隨著風打了個轉,最後則是飛進了那漫天的大火,最後化為一抹塵埃。
狂奔了兩個時辰後,前方從天而降四名黑衣人,手中抬著一鼎轎子,半跪在地:「少主。」
北棠妖翻身下馬,坐進轎子,四名黑衣人齊齊發力,而後寶藍色的轎子在深夜中騰空而起,在空中飛馳而過,偶爾有幾個夜色中趕路的行人,瞧見後驚奇不已,隨後揉了揉眼睛,卻發覺原來只是自己眼花罷了。
轎子在空中連續奔波了一夜,直到次日午時,終於回到了北燕帝都。
北棠妖直接衝回了北燕皇宮,剛走進妖瞳殿,一名太監打扮的人就出現,不等開口,北棠妖便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沉聲道:「怎麼回事?」
「昨個夜裡輓歌姑娘遇刺,在西面的林中受到追殺,後來似乎得了四殿下相救,只是依舊難以逃脫,後來有兩名武功高強的太監出手相助,輓歌姑娘和四殿下這才脫身,只是至今為止,兩人尚未歸來。」小太監打扮的人開口道。
「我要你們有何用?竟然眼看著她遇刺!」北棠妖冷笑著抽出手中的利刃。
小太監跪在地上道:「少主,並非我等不力,只是昨夜行刺的幾人似乎對屬下等的佈防瞭如指掌,屬下幾人早先便被人困住,才無法出手營救輓歌姑娘。」
北棠妖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臉色陰沉了幾分,轉身帶著人衝向西面的樹林。
到達林中之後,瞧見了一地血跡,箭矢橫飛,順著血跡和箭矢的方向一路追去,最後卻沒了指引。
兵分兩路,最後卻一無所獲,北棠妖攥緊了拳頭,雙唇緊抿,滿眼陰鷙。
一個時辰後,太子北棠葉聞訊趕來:「九弟這是在搜尋什麼?如此大張旗鼓,難道就不怕驚動了父皇?」
北棠妖看著一身金色蟒袍的北棠葉開口道:「原來是大哥,昨夜此處有刺客突襲,臣弟不過是怕刺客藏身於此,成為危及父皇的隱患罷了,想必即便是父皇知曉,也不會怪罪。」
北棠葉看著依舊搜羅的手下心頭不安,面色卻是不變道:「不若本宮派人幫助九弟一併搜尋,以免錯過了時機,刺客逃之夭夭。」
北棠妖點頭道:「如此便勞煩大哥了。」
北棠葉一揮手,便有不少人加入了搜尋的陣營,一併搜尋,半個時辰後,一無所有。
「看來,刺客已經逃之夭夭了,或者藏匿到別處去了。」北棠葉開口道。
北棠妖點點頭:「既然如此,那臣弟就帶人前往別處搜尋。」
北棠葉看著乾淨利落轉身的北棠妖這才鬆了口氣,將眾人遣退,只帶了兩個心腹來到山洞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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