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帝拍手叫好,一旁的大臣連忙應和道:「陛下果然乃真龍天子,壽誕降臨,連獸中之王都來俯首稱臣,親自為陛下祝壽。」
「是啊陛下,老臣活到這把年歲,還從未見過老虎肯俯首稱臣,由此可見陛下深得民心,能夠坐擁北燕,實乃天意。」
「哈哈哈!張閣老說的好!」北燕帝張狂的大笑起來。
另一名大臣趁機開口道:「陛下,依微臣之見,猛虎俯首稱臣,實在是太子殿下誠心感鑒天地,若非如此,猛虎暴戾,又怎麼會追隨太子殿下歸京,臣等更是不會見到猛虎賀壽的奇觀。」
北燕帝點頭道:「說的有理,來人,重賞太子輅」
皇帝的話還沒有說完,兩隻溫馴的猛虎突然間暴躁起來,尖利的爪子將壽宴的彩色綢布撕裂,此起彼伏的咆哮聲打破了滿室的笙歌。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兩隻猛虎身上,而兩隻猛虎則是愈發的躁動起來,在地上反覆摩擦著厚實的爪子,一雙虎目堪比銅鈴,警惕的掃視著四周。
整間大殿都靜了下來,北棠葉的臉色有些難看,這兩隻猛虎他可是找來了西域專門的馭獸師訓練的足足半年,期間更沒有出現一點差錯,如今怎麼會駟.
不等北棠葉捋順思緒,兩隻猛虎一躍而起,朝著上首的皇帝撲來!
「嗷!」呼嘯聲一瞬間撼動了金鑽玉瓦,沖淡了靡靡之氣,本是緋色漫天的大殿一瞬間充滿了肅殺之氣。
兩隻猛虎幾個跳躍,便衝到了北燕帝面前,一躍而起,當頭撲下。
北燕帝看著那銅鈴般大的虎目,心頭一緊,一把扯過身旁的美人擋在自己的身前。
「啊!」美人尖利刺耳的叫聲,在大殿上空迴盪。
而北燕帝則是趁機躲開了猛虎的襲擊,重重喘著粗氣。
經此巨變,大殿上的侍衛總算是反映了過來,汪直連忙護在北燕帝身前高聲喊著:「救駕!趕快救駕!」
侍衛們齊齊亮出刀子衝上前來,將北燕帝和皇后等人護在身後。
而太子則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抽出一把利劍便飛身而上,同一隻猛虎搏鬥起來。
皇后看著自己的兒子憂心不已,這猛虎突然發難,只怕會牽連自己的兒子。
電光火石,刀劍鏗鳴,幾番交手下來,太子北棠葉穩穩佔據上風,卻無法顧及另一隻猛虎,北棠雪見之也出手相助。
一道銀白色的身影忽然加入爭鬥之中,偌大的大殿之中,猛虎嘶吼,劍光閃爍,散發出淡淡的血腥氣。
北棠葉一道流光,猛虎身上頓時血噴如注,而這血腥之氣卻讓猛虎更加發狂,發出聲聲震天的怒吼,咆哮起來。
猛虎一個凌空躍起,朝著眾多妃嬪的方向撲去,北棠雪飛身而至,擋在眾人身前,柔妃雙眼微瞇,對著一側的王昭儀使了個眼色,王昭儀點點頭,趁著混亂,在皇后身後狠狠的推了一把。
因著兩個兒子都在場中搏鬥,皇后的心一直懸著,注意力始終放在兩人身上,生怕他們命喪虎口,不想忽然感到背後一陣巨大的推力。
皇后驚呼一聲,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滾下高台,北棠雪見著自己母后受險,不顧猛虎撲來,整個人擋在皇后面前,一把將她扯了起來,推向遠處站穩。
猛虎凌空一躍,對著北棠雪的後背咆哮而下,尖利的爪子對著北棠雪的後腦狠狠的拍了下來。
北棠妖不動聲色的看著面前的這一幕,虞輓歌則是微微蹙起眉頭,似乎北棠雪的受難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而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出手的北棠海竟然雷霆出手,一把抽出侍衛腰間的劍,帶著狂風壓境之勢,飛身而至,從猛虎的頭頂劈下。
猛虎似有所覺,快速閃身而過。
北棠海蹙起眉頭,沒有想到一隻畜生竟能察覺到自己的襲擊。
不過饒是如此,猛虎身上卻是多了不少的傷,咆哮了一聲後,另一隻北棠葉手下的猛虎似乎有所感應,兩隻猛虎飛奔至一起。
前面應對著北棠海,後面應對著北棠葉,只是奇怪的是,兩隻猛虎似乎在忌憚著什麼,面對著執劍的北棠海,竟是一步步後退起來,甚至再次主動攻擊北棠葉。
北棠葉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心思飛轉,兩人再次出手,而奇怪的是,兩隻猛虎似乎都對北棠海有所畏懼,每每劍鋒所指,兩隻猛虎都是不斷後退,就連吼聲也漸漸弱了下來。
反之,北棠葉的處境則是越發艱難,兩隻猛虎畏懼北棠海,卻並不懼怕他,每每他都是受到兩虎夾擊。
眾多大臣似乎也發現了端倪,一時間弄不清狀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我覺得這兩隻老虎怎麼懼怕四殿下呢」
「是啊,這兩隻猛虎此次避開四殿下,卻都攻擊太子殿下,這是怎麼回事啊」
北棠海聽著眾人的議論,也蹙起了眉頭,他自己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每當他攻身上前,兩隻猛虎便齊齊避開,徘徊著似乎在懼怕什麼。
北棠葉直覺此事不對,甚至懷疑是不是北棠海暗中動了手腳,想要讓他命喪於此,當即飛身而出。
飛身而出後北棠葉立在一旁,受傷的北棠雪攙扶著皇后,整個大殿中只剩下北棠海一人獨自面對兩隻猛虎。
可怪事出現了,兩隻猛虎面對著四殿下北棠海竟然溫順
的發出低沉微弱的聲音,也不再發起進攻,似乎帶著退讓的意思。
漸漸的,兩虎和北棠海都沒有出手,兩隻老虎竟然懼怕的自己重新回到了籠子裡。
嚇的發抖的小太監趕忙將籠子上鎖,兩隻滿身是血的老虎匍匐在籠子裡,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因為疼痛,發出低低的聲響。
朝臣再次議論紛紛,北棠海站在大殿正中,生出一種不安的預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兩隻老虎一見了四殿下便像是病貓一樣。」
「想來是因為四殿下身上有龍氣,剛剛張閣老不是也說了,這猛虎見到了真龍自然俯首臣服,陛下乃是真龍天子,而四皇子素來得陛下恩寵,想來是沾染了些真龍之氣,才會使得這獸中之王俯首稱臣。」
北棠海的眉頭擰的更緊了,看向說話的人,發現這人並不是自己的人,一時間便察覺到不好。此話一出,他便成了眾矢之的,猛虎最先撲上的是皇帝,可皇帝才是真正的真龍天子,這猛虎見到皇帝不知叩拜,見到自己卻節節敗退,這豈不是讓皇帝視自己為眼中釘,認為自己將會取而代之。
於此同時,無論是貴為太子的北棠葉,還是清冷高貴的八皇子北棠雪都深受其害,負傷而退,唯有他毫髮無損,若真是被解釋為沾染了皇帝的龍氣,最該有威懾力的人該是太子才對。
只怕此話一出,會讓那些太子的黨羽和虎視眈眈的老六等人認為自己極有可能是命定的天子,一時間矛頭全部對準自己。
北燕帝的神色有些莫測,腳邊躺著的正是剛剛被他用來擋著猛虎的香艷美人,只是此刻卻已經化作一具屍體,瞳孔放大,滿是驚恐。
「太子,這是怎麼回事!這就是你精心給朕準備的壽禮?我看你是嫌朕命太長了吧!」北燕帝厲聲質問。
北棠葉跪在地上:「兒臣知罪,是兒臣貪功冒進,將父皇置於險地之中,懇請父皇重罰。」
一旁四皇子黨的一名大臣道:「陛下,太子他也是想要討得你的歡心,不曾想卻將你置於危險之中,只怕此刻他心中比誰都要難過,況且他為此也受傷不輕,由此可見這件事實在是始料未及的。」
虞輓歌抬眸看了看次日,北棠妖在一旁輕聲道:「此人是兩朝元老,二品大元,是北棠海的堅實擁護者。」
虞輓歌輕聲道:「你要多加注意此人,此人熟識皇帝心性,運用得當,不可小覷。」
北棠妖微微頷首,虞輓歌繼續關注著大殿上的動靜,不出他所料,此話一出,北燕帝原本壓下的怒火蹭的一下躥了上來。
「怎麼,依秦愛卿的意思,朕還要嘉獎太子救駕有功是不是!還要替他尋覓良藥,遍尋神醫替他醫治是不是!還是朕要磕頭叩拜,來感謝朕的好兒子,沒有讓那畜生把朕給吃了!」北燕帝生生質問。
大殿一片肅靜,承受著天子的怒火。
虞輓歌分析著眼下的局勢,其實太子的反應當真算是靈敏的,北燕帝剛一問責,太子便坦然認罪,不推脫也不辯解,只求重罰。
這種態度,最是能消去北燕帝的怒火,而在這個時候,最要不得的便是為太子求情,一旦有人求情,只會讓皇帝被壓下去的怒火再次燃起,噴薄而出,而那位秦大人則是將皇帝的心思拿捏的剛好。
北棠葉這次沒有再請罪,此時再開口求罰,皇帝正巧找到了出氣口,斷然是不會放過他的。
而北棠葉手下的大臣也終於發難,開口道:「秦大人此言差矣,太子殿下不過是為自己的過錯承擔責任,若真是說起救駕有功,還當是四殿下,太子殿下同八殿下兩人聯手,都未能將猛虎擊退,倒是四殿下,不用一招一式,便逼得猛虎乖乖退回牢籠,當真是居功至偉!」
北燕帝的神色一時間晦暗不明起來,比起剛剛面對太子的怒火,此時便顯得有些陰沉了,畢竟比起太子坦然的過失,北棠海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而此刻,在北燕帝心中對北棠海已經有了隱隱的牴觸和防範之意,憂心北棠海會不會有朝一日,取而代之,畢竟剛剛猛虎朝他迎面撲來的那一幕,已經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而之前大臣分明言明這猛虎是因為見到真龍天子才會臣服。
「此次海兒功不可沒,加上此次海兒率兵征戰碧螺國征戰得勝而歸,當真是我北燕第一戰神,賞賜黃金萬兩,良田千畝,掌管飛影軍十萬人馬。」皇帝金口玉言開始封賞。
北棠海捏起拳頭,他在外征戰半年,按照常理,此次歸來,本該執掌京畿三十萬兵馬才對,可如今因為這件事,皇帝卻只派給了他十萬駐守在邊疆的兵馬,有同於無,對他的勢力基本沒有半點幫助。
「此番得勝而歸,全賴父皇當年留下的餘威,兒臣又怎麼居功?兒臣能讓猛虎不戰而敗,不過是因為深記父皇曾言,不戰而屈人之兵。」北棠海字字鏗鏘,一身黑袍,脊背挺得筆直,跪在大殿正中。
「哎?你此番功不可沒,自當封賞。」北燕帝揮了揮手。
北棠海本就善征戰,性格桀驁,並不十分善辯,即便此刻努力想要為自己開脫,卻也無法打消皇帝的疑心。
一場壽宴,就此終結,各人心思迥異。
眾人三場後,汪直和肖向晚等肖府中人,都跟著北棠妖的步子走了出來。
汪直拱手道:「恭喜九殿下旗開得勝。」
肖向晚的父親左都御史也是笑著道:「九殿下這一手打的實在是漂亮,才剛一出場,就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此番出手,太子被斥,令陛下心生不滿,四皇子折
損兵權,令陛下心生猜忌,八皇子為救皇后,深受重傷,九殿下可謂是滿盤皆贏。」
北棠妖拱手道:「肖大人謬讚了,此次事情如此順利,全賴義父一手安排,若非義父打點一切,本殿下又怎能僥倖獲勝?」
虞輓歌靜立在一旁垂眸不語,不錯,此番得勝確實要仰仗汪直的勢力,至少只有汪直才有能力在監管森嚴的老虎身上動手腳,否則本該溫順的老虎也不會發狂。
肖向晚看起來十分開心,礙於人多眼雜,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道了句:「恭喜九殿下重歸皇宮。」
北棠妖微微一笑:「全賴義父和肖大人幫忙,否則哪裡會有北棠妖的今日。」
汪直滿意的點點頭,肖大人對於他客氣的態度也頗為受用,一行人寒暄了一陣,便分道揚鑣了。
此次出手,將幾人紛紛捲入,朝堂的平衡瞬間便被打破,幾人明爭暗鬥,混亂不堪,這將是北棠妖立足朝堂,組建自己勢力的最好時機。
虞輓歌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除去幾位皇子以及皇帝之間的爭端,只怕後宮也要掀起一番驚濤駭浪。
皇后跌落高台,必定是柔妃所為,而皇后無事,卻牽連了北棠雪重傷,皇后斷然是不會放過柔妃的!而這將是她在後宮立足的最好時間,也是為北棠妖鋪路的最好契機。只是時間緊迫,太子和四皇子畢竟不是傻子,要不了多久,就會醒悟,唯有利用他們的相互牽制,在夾縫中建立自己的勢力,才能迅速在朝堂站穩腳跟。
直到北棠妖和虞輓歌在兩人的視線中消失,左都御史屏退了自己的家眷,跟在汪直身旁道:「廠公,您如此扶植九殿下,難道就不怕他有朝一日過河拆橋?」
汪直瞇起眼道:「咱家本以為他不過是只提線木偶,只是經此一事才驚覺,倒是小瞧了他。」
「下官也認為這個九殿下心計頗深,此番一局布下,需要仔細分析朝中局勢,揣摩每個人的心思,甚至連他們黨羽的反應都在算計之內,才會確保最後是最大的贏家。」左都御史分析道。
「你以為咱家不知道?這極其簡單的一局,將多少人算計進去,你又幾何時見過太子和四皇子同時落敗?這朝堂是要亂了呦」
「廠公那若是有朝一日九殿下調轉槍頭」
汪直冷哼道:「放心,咱家自有準備,咱家本想待到他羽翼豐滿之後,再以此壓制,只是按照眼下的情形看來,卻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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