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淡去,紅日冉冉升起,半攏煙霞淡淡地橫過天際。
北風呼嘯而過,鳳無顏抱著洗衣盆停在房門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永寧宮的冬季,竟是這般寒冷。
「吱呀——」
鳳無顏裹緊灰裙,小心翼翼地帶上房門,屋內顏卿仍在熟睡,而她得趕在晌午前把雨落殿所有的衣物都洗乾淨,否則少不了巧兒的一頓打罵。
洗衣,做飯,除塵,去囚室。
這便是鳳無顏每日的生活,彷彿她是一具行屍走肉的傀儡,沒有自由沒有思想,唯一能做的,便是聽命行事。
緩緩步入後院,鳳無顏熟練地從水井中打水,倒入洗衣盆,坐在井邊的小椅子上,開始機械地搓洗動作。
她曾那麼不可一世,此刻倒真真變成了永寧宮裡最低等的宮女。
鳳無顏自嘲一笑,夜色意猶未盡,晨曦太寂寥,讓她的心思又開始鬱結。
細想三個月前,玄武廣場事件之後,冷玄天就像空氣一樣蒸發了,而洛御城亦趕赴戰場,久久沒有消息。
最開始,她就像街邊賣藝的猴子,總被好奇的玄者們圍觀,而雙兒與巧兒顧及洛御城,不敢對她怎麼樣,時間久了,來看她的人越來越少,雙兒和巧兒也便有恃無恐,想著法子折磨她,霸道狠戾更甚從前。
倒不是她們長了本事,而是鳳無顏自己放棄了反抗。
她早已是個被遺棄的廢物————
那日冷玄天將她從玄武廣場帶到無憂殿裡,丟棄在偏房,並不曾為她治傷,卻派了宮女為她送飯,只不過被她罵走了。
她全身無法動彈,一度想要咬舌自盡,奈何體內沒有一點力量,拼盡全力地撕咬換來鑽心的疼,和嘴裡的一絲鹹澀。
她從沒發覺,時間是這樣漫長,腦子裡渾渾噩噩,不敢再想鳳棲宮和鳳滄溟,生怕一想就要流淚。
而她不容許自己那麼脆弱。
入夜,月華如水,透過敞開的窗鋪灑在地上,她還記得那至冷的月色,在不知不覺中將她拖入煉獄。
「冷玄天,你有種就殺了我!」
鳳無顏咬破了唇,心智的折磨比身體的痛楚更讓鳳無顏難以忍耐,她望著窗外,悲慟嘶喊。
這恨,即便是將他碎屍萬段都難以消除。
驟然,屋外有了聲響。
卻是穿著青墨色長袍的男子輕輕推開房門,溫宛而來。
「歡顏,你怎麼樣?」
洛御城關切地詢問就像是一條繩索將本已墜入死亡谷底的她又拉了回來,鳳無顏閃動著盈盈水眸,難掩委屈地哽咽:「不好,不好,你殺了我吧。」
既已成為廢人,她鳳棲宮三小姐有何顏面再存活於世?
「別說傻話。」洛御城愛憐地拭去她滑落的淚滴,粗糲的指腹心疼地撫摸著毫無血色的小臉,幽深地瞳仁中複雜又內疚。
鳳無顏不再言語,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歡顏,吃了這顆藥丸,它會修復你全身的經脈。」
彷彿有天籟之音在耳邊響起,鳳無顏驀地睜開了眼,但見洛御城的手心裡放著一顆黑色的藥丸,看上去並沒有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