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把小禿子交給劉掌櫃照料後就匆匆忙忙了趕回了靳家之外,黃昏中看著靳家院裡鱗次櫛比高屋大宅不由的替歪頭暗暗擔心起來了。靳家在湖州府有著皇帝老兒餘蔭的庇佑,別說是小小的湖州府縣衙門不敢對靳家動其分毫,就算是知府大人也不會輕易插手靳家的事……
要想查出靳家的真面目只能是靠自己了,在靳家大屋後面的大片榆樹林裡可能隱埋著靳家的秘密。長生幾個起落躍上了靳家的大屋神不知鬼不覺的穿屋進了榆樹林,就在前幾日夜里長生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在這片榆樹林子裡有著鬼影顯現。可是現如今只能看到一株株十丈高的老榆樹,這些榆樹都已經是上百年了,枝繁葉茂參天蔽日走進去就有著森森陰冷之氣。
在江南地區榆樹是種很常見的高大樹木,此樹能打造傢俱果子又能吃。但是普通人家是不喜歡在屋子外面種榆樹的,在民間有著種說法對種樹也有禁忌。榆樹是僅次於柳,桑,楊,槐四大鬼樹後招鬼之樹,傳說中榆樹茂盛的地方下面一定是埋著死人骨骸。而且是榆樹幹上長的越多的疙瘩就越邪門,長生在榆樹林子裡轉悠了小半天已經是全然分辯不清東西南北了……
方圓數百畝的榆樹林裡越往裡走就感覺著邪祟之氣侵入肌骨,長生已經是不止一次的順著林子走而回到了靳家的大屋外。在這片榆樹林子裡肯定是有鬼,明明自己往著榆樹林子深處而走,可是用不了半個時辰就會被七葷八素的繞回到靳家大屋之外。
沒過多久天可是漸漸的全黑了,長生思忖了片刻與其是瞎打誤闖倒不如是在這裡守株待兔。就在這時候從靳家的門房前進大院裡飄出了陣陣誘人的飯菜香氣,二進院子裡的婢女們則是裊裊婷婷的魚貫而去提著食盒準備伺候晚飯了……
長生坐在樹杈上數著靳家進進出出的婢女有十來人,跟著他們或許能順籐摸瓜找到歪頭的下落。長生打定主意後就飄身踏屋頂跟了上去,婢女們相互之間都各自忙著卻都是一言不發。站在門房外的男丁小廝們只能是遠遠的看著她們,大戶人家的規矩就是如此。只有主人吃完後的殘羹剩飯才會輪到下人們吃食,可是長生伏在屋頂又發現了件怪事……
凡是靳家的小廝們都不敢踏進靳家正宅二進院子半步,而那些婢女也好像不會擅自去門房叫小廝們過來幫忙拎菜提酒。這恐怕在大戶人家也是絕無僅有的,長生趁著夜幕悄悄的尾隨著一個婢女拎著竹籃打前進廚房裡出來朝著三進上房而去……
在大清時候有錢人家的房子大多都是三進合院,只有本家主人才能住在上房之中。靳家的進門大院為一進,是給男丁小廝住的。穿過長廊的兩片花園是為二進,剛才的婢女就是從這裡出來的。二進的屋子就要比男丁住的考究許多了,也有著雕欄畫棟亭台樓閣之分了。
走過長廊盡頭那才是靳家的三進正宅大屋,婢女們拎著酒菜朝著正宅的上房而去。一般上房裡住的是本家主人,在上房的東邊是子女們住的廂房。按照長幼規矩來分是以左為尊,長子住東廂房左首次子住西廂房右首。靳家應該是只有一個獨子所以西廂房是門戶緊閉,只在西廂房的角落裡有間十分別緻的閣樓。
在靳家大少爺的東廂房南面是長生認識的後廳,昨天晚上還在那裡喝過酒啊。轉眼間婢女們就進了正宅,從西廂房的閣樓裡閃出了一個人陰沉沉的管家靳安看著婢女們。婢女們都習慣的打開了食盒,靳安用筷子在每個食盒裡挑出了一篩放在空碗裡又倒了些酒在酒盅內……
只有等靳安吃過菜喝過酒後,靳安才沉聲冷冷道:「都給我放聰明點啊,大少爺不知道是受了什麼邪火正在和老爺夫人鬧騰呢。你們之中有誰膽敢惹了大少爺,小心回頭我對你們用家法啊!」
十多個婢女都是連忙點頭,嘴巴裡含糊不清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話。長生在屋頂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幾個婢女的舌頭都是讓人連根剪斷的,瞧著婢女對靳安那副膽戰心驚的樣子。靳安多半就是動刑之人,靳家內肯定是會著驚天的大秘密。婢女們口不能言還被如此管束著,這就更讓長生愈發的詫異了……
靳安說完話回頭看了看上房就轉身進了閣樓,婢女們小心翼翼的拎著酒菜走進了上房。長生在屋頂凝氣聚力一個撲縱就躍到了上房頂,腳下是絲毫沒有發出聲響。上房裡不時的傳出靳家大少爺暴怒的喝聲,長生輕輕的扒開屋頂黛瓦就看到了靳家大少爺靳川正在追問著靳春生。在靳春生的下首坐著一個中年絕美佳人,若不是臉上稍稍有了幾道魚尾紋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尤物啊。
靳春生的臉完全漲成了紫紅色,人胖氣喘已經是說話不利索了。可是面對著兒子追問還是絮絮叨叨的說道:「川……川兒啊,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閒話啊?咱……咱們可是正經的在旗人家……怎麼會做傷天害理的事啊,府上的婢女的事我是向來不去過問的啊。」
靳川怒火中燒道:「爹,非是孩兒不懂人言可畏的道理,剛才是我親眼目睹了靳安他用著麻袋把個孩子裝了進去啊。這難道也是旁人在胡說嗎?到底有沒有婢女從府裡帶傷而逃的事了啊,我就是不明白靳家為什麼要如此……」
靳春生呼哧呼哧的直喘氣,一旁的美婦人冷笑道:「川兒,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啊。進了靳家的婢女終生是奴,剪了她們的舌頭是為了她們不出去多嘴。你也真是的,漢人女子死幾個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啊。我們家本來就是為朝廷選美的指揮司使,現在雖然不做官了可是規矩還在啊!」
靳川分辯道:「娘啊,那我們靳家是百年行善的啊,我們府上的婢女要是讓人家知道了豈非自毀名聲啊!我在外面喝酒被神仙爺提醒了才留心查了查府裡婢女的名冊,就今年而言都已經是有三五十個名字被圈掉了。我們靳家難不成真的在做惡嗎?」
「住嘴,你今天竟然是去查名冊了!你好大的膽子啊,那靳安是幹什麼吃的啊!他怎麼會讓你翻查啊?你給我好生聽著,為娘和你爹現在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
你好。你要是再敢多問多言,我就當沒生過你這人兒子……」美婦人的喝罵還沒說完就被靳春生拉住了,靳春生指了指上樓的婢女們不停的擺手。
美婦人餘氣未消的瞪著靳川,婢女們噤若寒蟬的擺好了酒菜就垂首退出了上房。美婦人等婢女離開後才罵道:「靳家的事你還不到時候知道,你就給我安安心心的做你靳家大少爺。短了銀子就找管家要,別在這裡給老爺添堵了。外面的什麼神仙爺也好,九天玄女也罷少聽他們胡謅啊!」
靳川氣惱的推門而出,不再去理會靳春生的連聲叫喚了。靳川出了上房後徑直就走回了東廂房,長生看著這架勢猜想靳家大少爺是真的不知道靳家的事,揉身翻騰從房頂躍下疾步跟著靳川進了東廂房……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啊?」靳川目瞪口呆的盯著長生,實在是不知道他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長生進屋喝道:「現在沒有工夫和你解釋,你說的被靳安用麻袋套了的人在哪裡。快帶我去找他,靳大少爺你如今是相信靳家有著不可告人之事了吧!我也就奇怪了,若是靳家上下有人背負著人命我定能察覺,可是我卻看不見他們身上有異啊?」
靳川愣道:「什……什麼背負人命啊……,神仙爺你不會是說像那葉薛氏一樣背伏著魂魄嗎?我今日是去找靳安問辛姑娘的事,沒想到是撞見了他正麻袋裝著個孩子急急忙忙的藏起來了……」
長生急道:「別說了,快帶我去找他遲則晚矣。靳安是不是住在西邊的閣樓裡啊,你告訴我那孩子的下落就成了,還是我一個人去快些。」
「對,就是在閣樓裡啊……神仙爺……神仙爺……」靳川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長生如大鵬鳥沖天而起眨眼間就飛出了東廂房。
長生到了閣樓門口伸手一推硬生生的把木門給頂開了,閣樓裡滿是煙火氣味。長生進屋看到了炭火烤盆裡還留著余火,用手一撩撥就看到了寫著名字的帳簿。但是帳簿上的名字幾乎全被圈圈塗抹了,閣樓裡卻沒有看到靳安的蹤影。既然是炭盆中余火未滅那靳安一定是剛離開不久,長生縱躍之間就騰空站在了閣樓頂上。
就在靳家大宅和榆樹林子之間的小路上,靳安正背著一條麻袋快步如飛。長生足下一點順著靳安的身影就追了上去,可沒料想到那靳安顯然也是個修練過道法的人。他腳下用的正是天罡斗步,眼瞅著長生逼近靳安忽然間就隱身於榆樹林裡不知蹤跡了。
長生估計是已經是被靳安發現了,可是歪頭眼下就在他手裡攥著。不管這片鬼樹林裡有什麼,自己也要硬闖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