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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清早站到了晌午,白秀才就是羞於啟齒想要賒那肘子肉。都將近年關了肉鋪的生意著實不錯,肉攤上只留下了別人選剩下的骨頭和下水了。白秀才知道自己再等下去恐怕是連肘子骨頭都沒了,錢狠子正在肉攤上昏昏欲睡了……
白秀才等到四下無人後才上前打著千兒說道:「錢掌櫃的生意不錯啊……呃……這肘子怎麼賣啊?」
錢狠子一聽有主顧上門頓時驚醒,可是看到了白秀才卻是訕笑道:「呦,這不是白家秀才嘛?我都看你站了老半天了,這肘子儘是骨頭有什麼可吃的啊?你看看我這裡還留著好肉呢,都是鄉里鄉親的我還能坑了你嗎?」
白秀才聽著錢掌櫃的話還算厚道就藉機說:「實不相瞞是我家母親想吃肘子了,錢掌櫃的你看能不能把肘子便宜點賒我啊?等我年後有了銀子就立馬給你送來……」
「好說好說,人家來買我這肘子須要一百錢。但是你白秀才可是咱們縣裡唯一的讀書人啊,再怎麼不濟也要一兩銀子吧!哈哈哈哈……」錢掌櫃大笑道。
白秀才的臉立即是成了豬肝色,一兩銀子都能買回十來斤肉了。這錢掌櫃分明是在有心戲弄自己,可想到家中老母還在等著肘子下鍋呢!白秀才強忍下怒火笑道:「錢掌櫃可真會玩笑,哪裡有一隻肘子賣一兩銀子的價錢啊。我是這些日子手頭上不寬裕,等過些時日我就去廟堂裡幫著抄寫經就有錢銀了……」
錢狠子笑道:「白秀才啊,你這話不對啊!我是個殺豬的大字不識幾個,可我也常聽人說書裡自有黃金屋的道理啊?不知道是你秀才讀出了幾間黃金屋啊?還是你白秀才身上揣著金子在這裡和我打哈哈啊?」
原本是清清冷冷的大街上被錢掌櫃和白秀才的對答都吸引了過來,看熱鬧的從來都不嫌事大。旁邊擺攤的都幫著腔一起奚落著白秀才,平日裡白秀才只知道專心讀聖賢書對旁人的猜忌向來是沒放在心上。在旁人的眼裡白秀才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書獃子,今日難得看見了縣裡唯一的秀才出門是不能輕易的饒過他……
這人但凡都有著妒忌之心,最怕是被別人說自己不如誰。看到了白秀才滿臉的尷尬,旁人自然是想火上澆點油,彷彿是只有看見白秀才出醜才能滿足自己似的。
肉鋪上的錢掌櫃大笑道:「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白秀才你倒是給我們這些人講明白了書裡究竟是有沒有黃金啊?大伙們都過來了啊,我錢狠子當著大家的面把話撂下啊。要是白秀才能給咱們說明白了,這個肘子就算是我送給他的。要是白秀才說不明白,那個肘子就算是一兩銀子賒他的!」
旁人紛紛的起哄稱是,白秀才的臉臊的通紅。書中自有黃金屋本是宋真宗鼓勵天下讀書人的名句,讓人通過讀書知曉道理治天下,做個朝庭有用人才。那是書裡的道理千金無價,但是卻變不成真的黃金啊。錢狠子是在眾人面前藉機羞辱著自己,恨只恨自己囊中羞澀……
錢狠子看到白秀才難堪的樣子得意的伸手摘下了肉鉤上的肘子用剔骨刀刮起了豬毛,錢狠子還譏笑道:「白秀才啊,我說你的黃金屋多半是沒有了。我說你讀那麼多書,有個屁用啊!老子雖說是個草包,可我頓頓有酒有肉啊!你以後就別讀書了,到我這鋪子裡當個夥計算了!老子管你吃飯就當是給你的工錢了,省的老子每天還要把這些骨頭拿去餵狗了……」
「你……你這惡商膽敢是把我和狗去比,我……我白石松今日只不過是想要賒你一隻肘子罷了。你卻是咄咄逼人羞辱於我,我好歹也是個縣學生員……你……你欺人太甚了……」白秀才漲紅著臉喝道。
錢狠子仗著看熱鬧的人多甩下了手裡的剔骨刀叉著腰喝道:「嘿!白秀才發脾氣了啊!讀書人不是講究什麼修心養性啊,我只不過是說了老實話啊。這些骨頭本來就是拿去餵狗的啊,你要的肘子一會兒我也拿去餵狗吧……」
「狗賊住口!我要殺了你……」白秀才伸手抓起了錢狠子扔在案板上的剔骨刀劈了出去,只聽得錢狠子慘叫了一聲肚子上血流如注。看熱鬧的人群中馬上傳出尖叫聲,白秀才握著還在滴滴答答淌血的刀子頓時清醒了不少。再看錢狠子捂著肚子已經是面無人色的倒地抽搐了,白秀才知道是自己鬧出了人命轉身就往回跑!
白秀才心裡記掛的是老母,如今都已經闖下了彌天大禍。唯有跑回家再去看看老母,白秀才回到家中把自己失手行兇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母親方氏。哪知道方氏聽完後兩眼翻白昏厥當場,白秀才只能是在方氏身邊照顧著……
翌日大清早,方氏才悠悠醒轉母子二人是抱頭痛哭。還沒等白秀才緩過神來,錢狠子的老婆朱氏披麻戴孝的領著一大幫子人就衝進了白家,朱氏在武隆縣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上至縣裡鄉紳富戶下至販夫走卒都有著熟人,朱氏一進門就指著白石松搶天呼地的嚎啕大哭。
白石松的母親知道是兒子闖下了大禍忙不迭的給人下跪嗑頭如搗蒜,朱氏橫眉豎目的打量了屋子裡的前前後後。白家實在是沒有什麼東西能入朱氏的法眼了,朱氏大手一揮就叫人砸起白家的家什來了……
白石松怒罵道:「人是我傷的,你們想要幹什麼!殺人償命,你們別在這裡折騰了……」
朱氏冷聲喝道:「哼!白秀才啊,你當街行兇殺了我夫君,你還敢在這裡逞威風啊!你今天若是不給我個交待,那縣衙大堂之上我就要你人頭落地!」
白石松瞪著眼睛罵道:「是你家錢掌櫃咄咄逼人幾番羞辱在先,我是一口惡氣上來才用刀劈了他……」
方氏一把拉拽住了白石松,對朱氏淚流滿面道:「朱家大妹子啊,這事都是我家的兒子年青氣盛不懂事鬧出的。人死不能復生,就念在
在同鄉老領的份上饒過我家兒子吧……」
朱氏怒道:「哼,你們想我怎麼去饒過他?難不成我家掌櫃的就白死了嗎?」
白母跪求道:「朱家大妹子,只要你不告官饒我兒子一命。老婆子就是為你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朱家大妹子啊……你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家石松吧……」
朱氏一字一頓道:「你想要留你兒子性命也不難,三天之日給我一千兩銀子。我就把這事揭過去了,要是你敢說半個不字。我立馬把訟紙投去縣衙,到時候你兒子的命就不是我能給情面了啊!」
「一……一千兩銀子……,朱大妹子,我老婆子就是幫人洗三輩衣服也掙不出那一千兩銀子啊!」方氏跪在地上癱軟的說道。
朱氏翻臉喝道:「二貴,去衙門投訟狀。我還真不信了,朗朗乾坤之下還沒了王法。你們幾個都別閒著,給我扒了白家!」朱氏掏出了早就寫好的訟狀交給身後的男子,那男子接過訟狀一溜煙的就跑出了白家。
白母起身要去追那男子冷不丁的就被朱氏一腳踹倒,幾個隨行來的人就開始上房揭瓦了。白石松到了這個時候只能是護著母親不被朱氏拳打腳踢,沒多大的工夫就聽到了門外人聲鼎沸,官差們提著鐵枷就進了屋……
武隆縣的衙差們不由分說的就鎖上了白石松,白母見狀跪在了錢狠子老婆的面前求情,可又是遭受到錢狠子老婆一通毒打。白石松護母心切卻被錢狠子老婆帶來的人打的半死,白家的破屋子也叫錢狠子老婆給扒了!
白石松押進了武隆縣衙門,錢狠子的老婆指著白石松哭嚎喊冤。縣官接到狀訟勃然大怒,當街行兇傷人致死這無疑是暴民作亂啊!
縣官大老爺當堂查問白石松行兇之事,白石松滿腦子儘是母親被錢狠子老婆毒打之念。白石松咬牙切齒的承認了是自己殺了錢狠子,只恨自己沒能把錢狠子的老婆也殺了!讀書人一旦是認了死理,那是九頭牛也拽不回來的。白石松在縣衙大堂上破口大罵錢狠子的老婆,縣官大老爺氣的是吹鬍子瞪眼當即硃筆一提就把白石松收入死牢。
縣官大老爺用著八百里加急將白石松殺人行兇的批送到了重慶府知府,果不出其然知府回復批是斬立決。白石松在武隆縣死牢只呆了七八天,公一到白石松就要被押到菜市口梟首示眾了……
武隆縣民風彪悍可是遇上出紅差的事也不多,菜市口裡裡外外是擠滿了人。白石松在菜市口行刑之前看見了其母方氏,按照行刑的規矩人犯在砍頭之前還能吃頓飽飯黃泉路上也不致落個餓死鬼。
方氏提著一壺濁酒半碗飯淚眼婆娑的給兒子餵飯,白石松看到了母親雙手滿是血口。不用說這是母親幫人漿洗衣服凍出來的,白石松想著日後母親生活艱難哭的是昏天黑地。真沒想到一時之氣會惹出這麼大的禍事,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啊……
劊子手一刀下去人頭落地,白石松因所犯之罪在武隆縣影響太大了。縣官大老爺連白石松的屍首都不讓收,直接是派了衙差把身首異處的白石松拉去了亂葬崗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