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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午後的太陽原本是讓人感到愜意的,可是在關帝廟裡卻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他們在翻箱倒櫃仔仔細細的搜尋著,就怕會疏漏了什麼寶貝兒似的。老叔家的三個閨女身披孝衣軋在人堆裡特別的扎眼,這正是應了那句老話要想俏一身孝……
老叔劉安的三個閨女名字都是嬸娘給起的,大花二花三花早些年也是集馬鎮上有名的三支金花,嫁人後還常常被人念叨。除了老二已經生育過孩子外,老大和老ど依然是那麼水靈……
老祖宗坐在大殿裡是鐵了心的要找出鎮子裡怨氣的源頭,呵斥著鎮上的壯漢推到了關帝廟裡的神像泥胎。但是找遍了廟堂角角落落還是一無所獲,就在人們洩氣想要放棄的時候,就聽見了關帝廟後院之中有人短促的驚叫聲……
老祖宗劉天保帶著人匆匆趕到後院,就看見了老叔的小女兒劉三花正面無人色的蹲在荒草地裡瑟瑟發抖,旁邊站著三姑爺急的搓手跺腳。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又不好直接去問人家姑爺。
幾個婦人只能是讓老叔家的二女兒去問問,身為二姐心裡也著急啊。幾步上前去扶起了三花問道:「老ど,你這是怎麼了?大姐二姐都在這裡,你可別嚇我們啊!妹夫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集馬鎮上的人都知道老叔家的小女兒往常是個潑辣大膽的女人,可如今她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魄的傻子似的。雙眼迷離四處游離,嘴唇哆哆嗦嗦的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三姑爺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我哪裡知道出了什麼事啊,就是方才三花說她內急。廟堂裡有著那麼多的大老爺們,三花就拉著我來了這裡。我在這裡幫她把著風,她去了院牆角誰料想就變成了這樣子了啊……」
老祖宗劉天保怒道:「阿福!你過去問問!」
劉福皺著眉頭走近就聞到了一股子尿騷味大喝道:「三花!你還認識福叔嗎?你到底是怎麼了?」
「老ど,你可不能這樣嚇大姐啊。我是大花啊,你有什麼話就告訴我啊!」老叔的大女兒把耳朵貼在了劉三花的嘴唇邊,仔細的聽她口裡囈語。集水鎮上的人都馬上圍了過來,可聽到劉大花斷斷續續的複述出劉三花說的話,嚇的不由自主的都退後了好幾步……
「鬼……鬼……披頭散髮的女鬼……她在井裡……她在井裡笑啊……」劉大花說了這話都害怕,縮著脖子怔怔的看著劉福。
關帝廟的後院早先是幾畝菜地,自從和尚被清兵趕走後菜地就沒人好好來打理了。十年間,苦茶禪師只在一壟地上種著些果蔬菜。大部分地方都是蒿草長的比人還高了,靠著院牆角落裡有著一口廢棄不用的水井。年久日深水井都已經是埋在荒草之中,劉福揮手叫上了幾個膽子大的漢子探草而行……
劉福突然間想起了自己三天前自己遇見女鬼的事,火光中就恍恍惚惚的看到女鬼是飄向關帝廟這個方向的。難道說女鬼就藏在這後院的井裡?劉福一下子就感覺頭皮在陣陣的發麻,吞嚥了口唾沫往蒿草裡摸去……
午後的太陽光被遮天蔽日的蒿草擋住了,牆角水井從井口望下去陰氣森森的。劉福扶住井沿探頭朝裡面瞄了瞄,就害怕水井會看見女鬼披頭散髮的駭人樣子。但是井壁深遂只有厚厚的青苔難以看清裡面的景象,劉福從懷裡摸出了火折子,吹亮後投入了水井裡隱隱約約的好像是看到了井壁青苔裡著什麼東西忽然發光亮了一下,火苖遇到了水就熄滅了。
劉福想要看清楚井壁上的東西,就拔了一捧乾枯的蒿草用火折子燒旺後灑進井裡。頓時間點燃的蒿草就像天女散花般照亮了井壁,劉福這次是看清了水井裡的東西了嚇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老祖宗劉天保罵道:「沒用的東西!咱們這裡這麼多人在,你還嚇成這個熊樣啊!」
「裡面……井裡面有那個女人死鬼戴著的金義指……」劉福的一句話無疑就像道晴天霹靂,把井邊圍著的人都嚇跑了。
劉天保喝道:「你們……你們……你們給我下去看看,就是把這口井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出那個女鬼!」老祖宗的話沒人敢搭茬了,大慶的死讓人們都開始畏懼那個小小的金指套了。誰又會嫌自己的命長啊,到了這個節骨眼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劉貴忙道:「老祖宗息怒,既然姚半仙能看出關帝廟裡不乾淨,那他肯定是有辦法啊。以我之見倒不如請來姚半仙做法降滅了那個女鬼,咱們鎮子裡已經死了六個人了啊。大傢伙都禁不起這麼鬧騰,誰萬一下去有個好歹可就不好了啊!」
劉天保思忖了片刻道:「你去把姚半仙請來,那個老和尚你給我關起來!倘若真的是老和尚在害我們,我會叫他不得好死!」
「成!就按老祖宗的意思辦!我現在就去請姚半仙,真是沒想到苦茶禪師會如此狠毒啊!」劉貴歎了口氣就擠出了人群匆匆忙忙的向苕溪河而去了……
關帝廟後院裡頓時間就罵聲一片,有的村民更是恨不得活剮了老和尚。劉天保長歎了口氣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虎皮畫虎難畫骨啊!我早在十年前就說這個老和尚來的蹊蹺,他到咱們鎮上為那兩個長毛收了屍還給他們立了牌位。我就看出他們是一夥的,要不是劉福心軟今天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
劉福低頭黯然無語,想要開口辯解又難以說明白關帝廟水井裡的金義指。猶豫了再三還是一言不發,等著水井裡的謎團水落石出後再做道理吧……
等待是一件最為痛苦的事情,村民們心急如焚的巴望著姚半仙來降服女鬼。可是大半個時辰都過去了姚半仙依然是杳無影跡,老祖宗劉天保氣惱道:「你們幾個抬著我瞅瞅,就這麼屁大的地方竟然是還沒
沒有來!」老祖宗都發了話,劉福幾個抬著劉天保去了苕溪河……
劉福遠遠的望見苕溪河畔一僧一道就像是兩具菩薩對持而立,苦茶禪師懷裡的長生雙手無力的耷拉著。劉貴和村民都縮在了地上動彈不得,看這架勢苦茶禪師想要和姚半仙拚命了!
「妖僧!來人啊,給我把那妖僧拿下!」老祖宗見狀大喝道。
村民們此時此刻對苦茶禪師有著說不盡的恨意,有了老祖宗的喝令村民紛紛的抄起河岸曬著漁網撒向苦茶禪師。老和尚正全力和姚半仙鬥法,面對無端襲來的村民老和尚硬生生的收住了罡氣。此長彼消之下苦茶禪師就結結實實的挨了自己和姚半仙的全部勁力,老和尚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阿……阿彌陀佛,你……你們這是……不分青紅皂白……」苦茶禪師嘴角呷著血指著村民氣結道,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昏死了過去……
劉福忐忑難安的問道:「老祖宗,或許此事還有著隱情吧?苦茶禪師原本是想離開集馬鎮的,若是他要害我們豈會是……」
老祖宗跺腳罵道:「閉嘴!關帝廟裡的金義指是你親眼所見,老和尚久居廟裡會不知道嗎?這分明就是老和尚在養鬼害我們,把老和尚給我帶回祖廟!我要在全鎮族人面前將他祭奠死去的族人,你是裡正竟然還在替妖僧說好話!」
「且慢!妖僧還不能死,要破全鎮的厄運還要讓妖僧多活幾日!」姚半仙咬牙喝道。
「也罷,只要是能救我族人,妖僧就由半仙處置!眼下還有件事要半仙神威相助,我們在關帝廟裡果然是找到凶物。只是我等一介凡夫俗子,還望半仙去降滅惡鬼!」老祖宗恭恭敬敬道。
姚半仙頗為不悅道:「無量天尊,佛道自古殊途!貧道已經是為你們指點了明路,可是讓貧道進廟實屬有些不妥啊。」
劉貴急道:「半仙若是不拔刀相助,我們又不知道將要妄死多少人了啊!」
姚半仙拈鬚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那貧道只能是破例隨你們走一遭了!」
姚半仙被眾人群星捧月似的簇擁而行,劉福總覺得隱隱約約不對勁。看見村民連同著漁網把昏死過去的苦茶禪師五花大綁起來,走過去彎腰探了探地上躺著的長生已經是心脈皆無了……
「這個小和尚都已經死了,扔河裡餵魚吧?」旁人輕聲問劉福道。
劉福歎道:「好歹長生也是在集馬鎮裡長大的,雖然他師傅做惡但禍不及他。把他葬在灘頭上吧,也算我們鎮子對他仁之義盡了。」
劉福緩步跟著人群回到了關帝廟後院,姚半仙對著水井掐指念訣連連搖頭。姚半仙狐疑的問道:「貧道方才用了拘魂咒拘拿女鬼,可是讓貧道不解的是這口井中並沒有女鬼的魂魄,只有兩個冤死鬼!」
「啊!兩個冤死鬼?」大家都詫異驚叫了起來。
姚半仙喝道:「無量天尊,人死如燈滅生魂進鬼門關受六道輪迴。只有那些枉死之人死不瞑目,冤魂就流蕩在人世間了啊!貧道就算是招引出他們的冤魂爾等也是看不見的啊,倒不如是取來魚叉打撈起他們的屍身一看便知。」
有了姚半仙在此掠陣,大家總算是膽子大了不少。沒多工夫就拿來了魚叉竹槁向著古井裡攪動,隨著井水的攪動陰冷的寒氣四散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