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義站在眼前的這個小破院門前,心中百感交集,那雙睿智的眼中閃動著心疼與不能說的隱忍。
站了有一會兒,心中的情緒終於平穩了下來,輕輕的抬起手,敲了敲那破舊的大門。
龐羽冰早就知道了門口有人,在聽到這聲敲門之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心中閃過一抹疑惑。
「門外是個高手!」溟煊的聲音傳入腦海中,提醒著龐羽冰小心。
龐羽冰轉過頭對著屋內輕輕的點了點頭,眼神示意他藏好,不要出來,隨即向著大門走去。
「吱嘎」一聲,大門被龐羽冰從裡面打開,映入眼中的是一個有些眼熟的老者,一身幹練深灰色武士袍,身材高大健壯,臉上帶著沉穩幹練,雖然已經上了年紀,卻沒有一般老者的老態,十分的精神,有著幾分軍人的剛硬之氣。
「老先生有事。」雖然對方穿者打扮一眼便能看出是一個地位較高的奴僕,但是就這一身的氣勢,也無法讓龐羽冰小覷,再者,在她的觀念中根本沒有什麼上等人和下等人之分,都是爹媽生的,沒有什麼貴賤之分,在這個世界裡,只有強弱之分罷了。
對於龐羽冰的態度,龐義也愣了一下,眼前這個小姑娘,一身高貴的氣質,神情冷傲,卻沒有一點鄙視、看不起的態度,反而十分的平靜。沉著冷靜、落落大方,神情淡然,平靜的沒有一絲漣漪。
如此高貴冷傲的氣質,才是我們鎮國將軍府的嫡親大小姐,果然是那個人的孩子。就算落入如此地步,依然可以活的如此灑脫。
「屬下龐義,見過大小姐。」龐義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這是他在鎮國將軍府內對第五個主子低頭。
然而,對於如此特殊的對待,龐羽冰卻絲毫不為所動,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淡淡的說道:「老先生莫不是走錯地方了,貴府中的大小姐可是住在姍水閣,我這破院裡可沒有什麼大小姐。」
龐義聽了龐羽冰的話,心中一疼,雙眸中閃過一抹沉痛,就連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了起來:「您才是我們鎮國將軍府中的正牌大小姐,鎮國將軍的唯一嫡女,也是我們鎮國將軍府唯一的大小姐。」
龐羽冰忍不住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諷刺:「老先生說笑了,我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你們鎮國將軍府大小姐如此尊貴的身份,我這個小孤女可擔當不起。」
「大小姐,您不是孤女,您還有父親。」龐義猛地抬起頭,神情苦澀的看著龐羽冰,然而當他看到那一臉的疏離和諷刺之時,心疼的難以言喻。
「父親!」龐羽冰冷眼看著眼前的龐義,冷漠的眼中閃過一抹怨恨,一抹難以掩飾的怨恨:「我的父親在母親離世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在這裡我只有一個親人,那就是我弟弟。」
「大小姐!」
「夠了!」龐羽冰沒有讓龐義繼續這個話題,不耐煩的皺起眉頭,冷眼看著龐義,冷聲說道:「老先生還是痛快的說出來這的目的吧。」
龐義歎了一口氣,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開口說道:「老夫人回來了,想請大小姐和小少爺去一趟西苑。」
龐羽冰淡淡的看著龐義,心中卻在猜想。這老太太怎麼剛回來就叫他們姐弟倆過去,不是應該先處理劉姨娘和岳姨娘的事情,難道這麼快就處理完了。
「既然是龐老夫人的話,羽冰自然不敢不從。還請老先生在這裡等等,羽冰去叫弟弟。」龐羽冰說完,便毫不客氣的將大門給關上了,根本不管這樣會不會讓門外的老人傷心之類的。
原本她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的面對他們,但是當他們真正出現的時候,她發現她真的錯了。
現在的她已經跟這個身體完全融合在了一切,這個身體小的時候經歷的一切都彷彿是她親身經過的一樣,心中對於那些人的怨恨,對於自己母親的思念,對於母親之死所產生的恨意,對於自己姐弟倆這些年來所遭遇的一切所產生的怨恨是那麼的真切。
真切到,讓她無法忽視。
「小恩!」龐羽冰面無表情的走進屋內,看到那故作沉穩的小傢伙,冰冷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什麼都沒有說,直接張開雙臂將這個小傢伙摟進懷裡,感受著從弟弟身上傳來的溫暖,這才讓她翻湧的怨恨緩緩的平息了下來。
「你還有我!」溟煊走到兩個人的身邊,伸手將龐羽冰摟進了懷裡,輕柔的聲音將龐羽冰心裡剩下的所有波動都安撫的下來。
「嗷!」總是被忽略的小宙斯,這時也緩緩的露出了頭,對著龐羽冰低低的叫了一聲,那意思好像是,也還有我。
「嗯,我知道,有你們真好!」龐羽冰輕柔的笑了笑,隨即對著溟煊說道:「溟煊,我要帶小恩去西苑一趟。放心,不會有事的。」
「嗯!」剛剛門外的一切,溟煊都看到的,對於鎮國將軍府的事情,心中第一次產生了疑惑,不過此時卻不能對龐羽冰說,只好自己留心,日後好好查一查。
「宙斯,你聽話,這一次跟溟煊一起留在家裡。別擔心,我一會就回來。」原本粘著龐羽冰一步都不肯離開的宙斯,這一次好似察覺出了主人的心情,乖巧的點了點頭,一下子便從龐羽冰的肩膀跳到了溟煊的肩上,那雙夢幻般的眼中還滿是不捨的看著龐羽冰,好像自己的主人還沒有出門,他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小恩,你知道怎麼做嗎?」龐羽冰低下頭看著小鴻恩,輕聲問著。
「姐姐放心,小恩知道。」已經快速成長起來的小鴻恩,現在懂了許多事情,也沉穩了許多,畢竟比同齡孩子經歷的太多事情
,很多東西都已經明白了。
龐羽冰拉著小鴻恩,對著溟煊點了點頭後,隨即轉身向著大門口走去。
大門打開,原本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龐義,猛地抬起頭,在看到龐羽冰之後,順勢向著她旁邊看去,看著那張與少將軍十分相似的小臉,龐義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
「這位……就是小少爺吧。」龐義冷硬的臉上扯出一抹慈愛的笑容,神情帶著幾分激動。
小鴻恩如同普通孩子一般,眼中帶著怯怯的神情,忍不住像自己姐姐身後靠了靠,緊緊的低著頭,充分展現了一個小孩子見到陌生人的怯懦摸樣。
「小恩不是少爺,他們說小恩是野種!」龐鴻恩弱弱的聲音帶著幾分恐懼。
龐羽冰眉頭一皺,輕輕的拍了拍小鴻恩的後背,溫柔的說道:「小恩別怕,姐姐在這,小恩不是野種,小恩是姐姐的弟弟。」
看到這樣的情形,龐義的心更加的難受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忍再看,連忙扯過身,對著龐羽冰帶著幾分恭敬的說道:「大小姐,老夫人該是等急了,我們快過去吧。」
龐羽冰冷漠的點了點,輕聲說了一句:「有勞。」
而此時的龐老夫人的閣樓內,充斥一股低沉的平靜氣息。大廳的中間依然跪著岳姨娘和龐姍姍兩個人,而孫姨娘和龐楚楚則是站到了一旁,連坐都不敢坐,自從龐義離開後,這個廳中就是這樣的情形,沒有人再開口說話,龐老夫人也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好像當下面的那群人都不存在似的。
龐姍姍跪的渾身發軟,額頭已經佈滿了汗水,小臉慘白,滿臉的委屈。伸手輕輕的拉了拉同樣有些支持不住的岳姨娘,眼中泛著淚水。
岳姨娘小心翼翼的搖了搖頭,看著龐姍姍的眼神中帶著警告,不許她亂動。
「怎麼……這麼一會就堅持不住了。」龐老夫人扯過頭冷眼看著下方的一對母親,眼中帶著狠戾:「據老身所知,兩年前的冬天,龐鴻恩生病,龐羽冰去找你們求你們給龐鴻恩請個醫師去看看,可是你們不但不管,還讓人將她打了一頓,最後讓她在雪地裡跪了一夜,在第二天上午才去請了一個醫師回來。現在你們在這裡就跪了那麼一小會,就堅持不住了,是你們太弱,還是年僅八歲的龐羽冰太強壯了。」
老夫人的話讓下面跪著和站在的幾個人完全傻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老夫人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龐羽冰那個廢物報仇。
這……這怎麼可能。
「祖……祖母!」龐姍姍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看著龐老夫人,心中帶著滿滿的不甘與憤怒。
她……竟然為了一個自己欺壓了幾年的廢物而受罰,這叫她如何甘心。
「祖母,您竟然為了一個只會給鎮國將軍府抹黑的廢物如此懲罰孫女,孫女才是這鎮國將軍府的希望,孫女才是鎮國將軍府的天才子孫。她一個連武者都不是的廢物,憑什麼讓我龐姍姍受罰。」
「姍姍,閉嘴!」岳姨娘皺著眉頭,對著龐姍姍一聲厲喝。隨即連忙看向龐老夫人,擔憂的說道:「母親,您別生氣,姍姍年紀小不懂事,您別跟她計較。」
龐老夫人諷刺的看著岳姨娘,接下來的話更讓她吃驚:「龐羽冰就算再不濟,那也是鎮國將軍府的嫡女,也是你們可以如此欺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