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長長的郊外大道上,獨剩下了慕容久久,與一身白衣,清貴卓然的楚稀玉,二人相對而望。
一陣風吹過。
地上的草屑,被洋洋灑灑的吹起,在二人之間,又飄飄搖搖的落下。
「多謝了。」
慕容久久含笑一語。
楚稀玉淡淡的容色,意外的瞥出了一抹暖暖的弧度,「沒什麼可謝的,只要你想通了就好。」
但慕容久久卻仰起頭,望著頭頂湛藍的天空,呼吸著郊外格外香甜的空氣,笑道:「我不是謝你剛才幫我解圍,而是謝你們,始終把我當朋友。」
難過也好,開懷也罷,有個默默幫你的朋友,有個扯開嗓子安慰你的朋友,她其實挺知足的。
「肚子餓死,對了,剛才我們在素食齋定了一桌子的菜,都沒來得及吃就出了城,你說那店家會不會已經把菜給收了,本郡主可是花了銀子的。」
慕容久久下一刻,就滿面市儈,斤斤計較的皺了起了眉。
而看到如此模樣的慕容久久,楚稀玉彷彿如釋重負一般,忽如的笑了,白皙玉色的容顏,彷如精美的蓮花。
但這一笑,卻也如驚鴻一瞥,僅絢爛了一刻,因為下一刻,面色微白的楚稀玉,已經直直的從馬上一頭栽了下來,毫無預兆。
「楚稀玉!」
慕容久久大驚,但根本無力施救,只能飛一般的跳下馬背,將慘跌在地上的楚稀玉,堪堪扶了一把,可他的這一跌,依舊不輕。
本就白的面容,更是虛弱的不像話。
胸前衣襟上,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滲出了一攤赤紅的血跡。
該死!這廝身上還有傷,原就沒好,又這麼跟著騎馬來回的奔波,不裂開才怪,而他居然還一直假裝的沒事。
若非剛才沒堅持住,一頭從馬上栽下來,還不知他何時要把小命給交代了。
「你……」
「咳咳,我知道你又要怨惱於我了,但是沒法子,我總覺的今日必定要發生一些特別的事,若不守在你身邊,必是要抱憾終身的。」
楚稀玉的頭枕在慕容久久的膝頭,笑的一如剛才一樣的好看。
令慕容久久莫名的沒了脾氣。
「這下好了,你受傷不能騎馬,我馬術一般,這也沒什麼其他交通工具……」邊說,慕容久久就四下掃了起來。
還別說,不遠處正好有一輛拉草的驢車,慕容久久趕忙揮手,將那趕驢車的老漢叫了過來,道:「老伯,我朋友受傷了,租你的驢車一用可好,嗯,至於報酬,把我們送到京城,這兩匹快馬就是你的了,如何?」
反正馬是太子找來的,她才不心疼。
那老漢一看就是個老實人,見這地上仙人似得的公子,的確傷的不輕,當即忙不顛的就達成了協議。
「楚世子,委屈你了。」
楚稀玉望著那驢車苦笑,淡淡道:「只要你與我同坐,別說區區驢車……」就是刀山火海,也便隨了你又如何。
幸好車上鋪滿了乾草,雖然說不上絕對乾淨,但二人平躺上去,軟軟的,在望著頭頂澄清蔚藍的天空。
驢車開始有序的搖晃前進,發現,也沒想像的那麼糟糕,甚至還很愜意舒服。
大概從潛意識裡,慕容久久今日不想在跟百里煜華相遇了,所以上車後,她就吩咐那趕車的老伯,找了一條相對偏僻的鄉間小路。
一路搖搖晃晃向著京城的方向而去。
「睡著了?」
慕容久久側頭,見楚稀玉一上車就微瞇著雙眼,陽光打在了他細細密密的睫羽上,折射出點點斑駁的碎影。
氣如蘭,面如玉,公子卓然無雙。
看著他如此出色的表象,慕容久久卻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這個男人斯斯的朝她遞了一塊板磚,並告訴她,板磚拍人,往死拍就行。
假仙貨!
「在笑什麼?」
楚稀玉一睜開眼,就見身側的慕容久久,正望天微笑,珍珠般白皙的肌膚,竟是意外的動人好看。
「沒什麼……日頭有點大,我幫你擋擋。」
已經時進中午,陽光並不似剛才的柔和,有點熾烈,慕容久久立刻攤開自己寬大的袖擺,替楚稀玉遮擋太陽。
「你在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入京了。」
楚稀玉躺在那,看著忽然為他抬臂遮陽,小心翼翼的女人,他眸光輕閃,彷彿無盡暗夜中,突然破出了那一道黎明之光。
卻被垂眸掩下,苦笑:「我到希望,這路可以再長點……阿久,我是不是很笨?」
慕容久久瞪他,「你自是笨的可以,明知身上有傷還這麼折騰自己。」
是啊。
若非自己當初任性,一意孤行的退了聖旨賜婚,或許,他與她,已經談婚論嫁了,又何苦如今巴巴的看著,有話難言。
「阿久,你能答我一個問題嗎?」
楚稀玉在次重新睜開眼眸,漆黑的瞳孔,在不似剛才的恍惚明
滅,而是一片清潤的泉,像一眼能望到底,卻又始終望不到。
慕容久久一愣,她微微垂頭,見楚稀玉一張俊美的臉,幾乎已經白若紙張,胸口還淤出了一片血跡。
這樣虛弱無辜的楚稀玉,彷彿張口拂逆了他,就是一種天大的罪過似得。
「你說。」
「你是否,從未真的愛上過百里煜華?」楚稀玉的眸光,一眨不眨的盯住慕容久久的嬌顏,但心中,卻似乎已經有了思量。
一個人的感情,怎麼可能這樣輕描淡寫,怎麼可能這樣收放自如,說愛便愛,說想通便想通了……慕容久久此女,看似嬉笑怒罵簡單的很,實則,她把心鎖的極深。
他沒有看懂,百里煜華亦沒有看懂。
那是不是說明,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呢?|.
「你這麼聰明,已經看出了吧?不過,如今也都已經煙消雲散了,不提也罷,」良久,慕容久久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楚稀玉聞言,虛弱的笑了笑。
回到京城。
先將受傷的楚稀玉送回了楚王府,經過這一番折騰,已經是下午,當慕容久久回到郡主府,直覺得自己的五臟廟已經開始策反了。
「原來你還知道回來?」
一個清清冷冷,卻好似又蘊藏有暗沉風暴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當那尊華的紫衣,飛揚著出現在她眼簾的瞬間,慕容久久還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僵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