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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妖魔鬼怪 文 / 離人筆

    三頭異獸曾經消失了一段時間,不知去向,後來小白也不知去了何方,直到紫晶魔猿帶著那只殘破的手回來,幾人才猜想到,三個大傢伙其實一直跟著苦行僧,一直就在嗜血陣附近。只有小白的去向,除了西西就沒有誰知道,即便易川也沒有問。

    並非一行人不在乎、不關心小白的去留,所有人都知道,這條無限接近龍,同樣很聰明的蛇,是西西的一大助力,它的消失也並非真的消失,而是在為隨時到來的麻煩做準備——雖然不知究竟是在做什麼準備,但一行人也知道一定是這樣,所以便沒有多問。

    從準備離開,一直到離開嗜血大陣,小白也始終不見蹤影,直到五人經歷一番極為慘烈的戰鬥後,它才終於趕了過來。

    沒錯,是終於趕了過來,而不是一直藏於地下,關鍵時刻再冒出頭來,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四人發現它瞳孔釋放著很明顯的既焦急,又鬆了一口氣的情緒。

    小白確實很焦急,剛撕裂大地鑽出來,甚至都還未來得及看幾人一眼,它便先發出一聲宛若龍吟的長嘯,然後突出一口白霧般的蛇涎,往距離最近的那些血人噴濺而去。

    淡淡的馨香立時蔓延開來,將那刺鼻的令人作嘔的異樣血腥氣消融,空氣立時變得清新了不少,而那些被那口蛇涎噴到的血人,也瞬間便停止了生長,停止了顫動,在那仿若跗骨之蛆的蛇涎侵蝕下緩緩消失。

    很顯然,不僅西西釋放出來的黑霧能有效克制這些妖異怪物,它也能克制,而且效果更強一些。

    懸浮血人中心的那張玄奧符,驟然迸發出更加耀眼的光芒,燦燦霞光宛若無數道鋒利的尖刺,投射在血人身上,緊接著,這些血人彷彿真遭受到了巨大的折磨一般,仰天淒厲慘嘯了起來,同時身體也陡然飛速增長!

    只是幾個眨眼時間,它們便長到了成人大小,全身也血亮得甚至有些透明起來,旋即更加淒厲的叫了一聲,便騰空而起,遮天蔽日的向幾人衝去。

    快若閃電!

    小白蛇尾狠狠地抽了一下地面,高高彈起的同時,片片鱗甲也亮起了耀眼的晶瑩光芒,背鰭快速變大,就像一把把無堅不摧的尖刀,它極為憤怒的咆哮了一聲,然後張開血盆大嘴,雲霧般的蛇涎不斷噴出,霎時間便瀰漫得到處都是,同時爆衝著一口吞下兩個血人。

    它沒有任何停頓,吞噬的速度極快,只是眨眼時間便吞下十數血人,龐大蛇身也盤成了一個圈將五人護在其中,不斷咆哮旋轉著將所有接近的血人吞下。

    地上的黑霧也驟然劇烈翻湧了起來,與天空中的白霧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圈,將衝進其中的所有血人瞬間消融。

    正片天地間頓時只剩下了三種顏色。鮮紅血液的刺鼻,與蛇涎的馨香組合在一起,頓時形成了更加奇怪的一種味道,瀰漫在空氣中。

    …………

    …………

    金色的光圈外,三十六血僧已經分散著將整個結界包圍了起來。他們苦如死屍的臉色,此時已經變得異常通紅,腐如枯葉的僧袍,也多了一抹淡淡的血色光暈,雖不像最開始出現時那般全身血紅,但也充斥著一股極其古怪,說不清道不明地味道。

    正是這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將整個山脈都渲染得邪異了起來。

    他們的額頭處,各自浮現著一道血金色的玄奧符,光芒並不耀眼,但彷彿整個天地間都變成了這種顏色。

    此時,那先前的戰鬥中死去的武士,已經全部變成了那種軟蟲一般的血人,正在從各個地方似爬似跳的出現,留下一地的猩紅血液,不斷淒厲尖叫著往結界走去。

    除了朱天,以及范簡之外,剩下的青玄等人,此時都已經被這詭異恐怖的一幕弄得面色蒼白,神情呆滯——即便十人都是天級武士,但如此詭異的畫面,卻是他們此生聞所未聞。

    青玄更是從心裡感覺到一陣後怕,他很慶幸自己及時從那個地方逃了出來,更慶幸自己及時站到了太子這邊,成功暫時消融了他對自己的殺心,否則,他不認為自己能在這些血腥陰邪的東西衝擊下存活下來——雖然這些由死去的武士變成的血人,沒有表現出強大的力量,但也完全能夠想像得到,這些東西究竟有多恐怖。

    能夠破除嗜血大陣的觀龍寺血僧燃燒生命力弄出來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會簡單?

    無需多想,便能知道,此時裡邊的熊焰啊,雲蕭啊這些人,一定都已經死得乾乾淨淨。

    想到這兒,他又莫名的有些快感,因為這些人他都很不希望還看見活著,所以嚴格來說,這一次是太子無形中幫了他一個很大的忙。

    當然雖說自己未能做到太子想要的結果,但……既然眼下已經這樣,他便有足夠的信心,使太子往後漸漸消去對他的殺心。

    夕陽已經完全墜了下去,夜幕也已漸漸籠罩上來,這血腥的一日,總算即將過去。只是不知道結界內那幾個負隅頑抗的人,能否頂得住這些血人的衝擊。

    青玄認為他們頂得住,至少此行最重要的西西,不會被這些血人吞噬,當然這些血僧,也不可能會就這麼把她殺死。

    想到這兒,他又忍不住有些惋惜。

    西西不會被殺死,但林月月呢?說到底,他也從來沒想過要這個少女死。

    …………

    …………

    夜色愈見濃郁,天邊那輪銀月開始緩緩爬過了山頂,黑如墨的夜空中,也開始有星光綻放。

    夜晚的十萬大山很

    境,但也因此而讓任何聲響都變得格外清晰。附近覓食的毒蟲蛇蟻爬過樹梢掠過草尖的聲音,遠處猛獸時不時的嚎叫,夜風吹過峽谷的嗚咽……都毫無例外的全部灌進了慶之的耳中。

    他很害怕。

    他這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數十年來,這種絕對可以堪稱為死地的絕境,一直都只出現在他的書房中,或者偶爾的夢魘中。在遇上先生之前,他也從未想在自己年已古稀的時候,還能有這樣一段拿生命做兒戲的歷險記。

    很奇怪,在先生被毒蛇咬之前,他的恐懼全部來源於那些色澤艷麗形狀猙獰的生物,先生被毒蛇咬了之後,他的恐懼便有很大一部分轉移到了先生的身上。

    是的,無論是害怕自己一個人面對這凶險的十萬大山,還是純粹的只是害怕、擔心先生喪命,他都很害怕先生真的死掉。所以在先生全身黑青,失去所有知覺,失去所有呼吸之後,他便顧不上危險的一頭扎進了周圍的密林中。

    慶之對於醫術的瞭解,僅限於很多年前囫圇讀過的幾部醫術,把脈看病下藥這些他全都不懂,對治療蛇毒更是完全抓瞎,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病急亂投醫摘來的幾顆紅得發亮的果子,幾株貌似草藥的植物,竟然真的將先生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他抖手抖腳的將幾顆鮮果,以及那幾株草藥搗成糊糊,把汁液捋出來給先生灌下,把藥糊糊敷在傷口上不久後,已經徹底沒了心跳的先生,竟然又漸漸恢復了呼吸。

    不得不說,這是上蒼保佑,是天意注定先生命不該絕……

    待天完全黑下來之後,先生全身的黑青已經消散了不少,看起來已經沒了生命危險。然而,度過最艱難的那幾個時辰後,他的恐懼便又漸漸回到了那些恐怖生物之上。

    這是人的本性,絕大多數人都是如此,即便在某些極其危險的時刻,忘卻了生死忘卻了恐懼,但只要度過這個時期,轉危為安平靜下來之後,人便又開始會恐懼。這樣的情況往往需要經歷過很多次,人才會真正變得無畏無懼。

    慶之知道自己不應該再害怕,因為這一日雖然發現了先生並不是神仙,但這種離奇的事情,卻也足夠說明先生是擁有大福緣,再危險也能夠逢凶化吉的吉人。而自己跟在先生的身邊,也定然受到了福緣的庇蔭,否則四處亂跑尋藥時,他就已經變成了毒物的食物。

    所以他相信這一路,先生能帶著他逢凶化吉,但他卻始終無法不讓自己害怕,說到底,他這一輩子都只是一個懦弱,或者說不夠勇敢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做了這麼多年的鳳崗縣官,一直沒有盼來陞遷的機會……

    先生的呼吸越來越明顯、平穩,這毫無疑問給了他極大的安慰,於是,慶之漸漸也不再那麼害怕了。片刻後,他將緊抱著頭的雙臂緩緩放了下來,就著月光看了眼面色越來越正常的先生,然後看向站在一旁一聲不吭的大牛。

    大牛的眼睛很亮,綻放著淡淡地幽光,在他望過去的同時,它似乎衝他笑了一下,像鼓勵,又像是嘲笑。

    慶之忍不住楞了一下,然後使勁擦了擦眼睛。

    對於他來說,動物表現得像人一樣,擁有各種情緒的事情,只存在於書籍中,存在於那些神神怪怪的傳說裡。雖然他堅信這個世上有神明、神獸、精怪的存在,但他曾幾何時又親眼見過這樣的一幕。

    難道……這驢真的不是凡物?

    帶著這種疑惑,他開始小心的打量起大牛來。

    然而大牛似乎打定主意不給他面子,或者打定主意不讓他發現自己的不凡,再或者它本來就很凡——在他走過來彎下腰仔細觀察自己時,它很不客氣的放了一個很臭的屁,緊接著拉下一坨黑乎乎的驢屎,同時還扭了一下健碩發亮的臀。

    於是那坨驢屎幾乎是擦著慶之的臉頰落在地上,接著他便聞到了一陣惡臭。

    很臭,很黑,還夾雜著一些未消化的草梗,是普通驢拉的屎無疑。

    「好你個驢大牛,險些拉到我臉上了。」慶之忍不住掩鼻而退,略微失望,略微氣惱的斥道。

    雖然只是一頭健碩的驢,與精獸無關,但由於它是先生的驢,而且還是大牛,慶之便無法真的生氣。

    然而大牛卻似乎很不高興被他數落,抬起頭衝他叫了一聲,同時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如果先前是眼花,那現在慶之便是真正的看見了。

    沒錯,大牛真的衝他翻了個白眼,而且充滿了鄙夷!

    沒等他反應過來,先生微弱的聲音變響了起來。

    「大牛,別頑皮了,事情有了很大變化,你得馱著我們趕緊去。」

    慶之楞了一下,旋即欣喜看向先生,關切問道:「先生你醒了?」

    「沒醒是鬼在和你說話?」先生似乎真的很焦急很不耐煩,沒好氣說了一句,也沒有再像往常那般動輒便說大道理,說道:「趕緊扶我起來,快!」

    慶之面色微變,然後連忙扶著先生坐了起來。

    先生鬍鬚一陣亂顫,罵道:「你扶我坐地上幹嘛?我要你扶我坐大牛背上!」

    慶之略微尷尬撓頭賠笑,然後重新蹲下身將先生顫巍巍扶了起來,哪裡還敢說那些關心的廢話。

    似乎大牛也變得急了起來,見慶之小心翼翼扶了先生幾次都沒有扶到自己的背上,它不由很不滿的叫了一聲,然後退開兩步拿頭一拱,便將先生撬起來翻了個跟頭,然後重重落在背上。

    先生頓時發出一聲悶

    哼,身體劇烈搖晃幾下才終於坐穩,隨即又看向目瞪口呆的慶之,罵道:「你個傻鳥還在發什麼呆?趕緊背著書箱爬上來!」

    慶之連忙依言照做。

    緊接著……馱著兩人的大牛,便在十萬大山中撒開蹄子奔跑了起來,同時身上開始亮起若有似無的青色幽光。

    草地開始飛速後移,參天大樹開始飛速後移,大山開始飛速後移,只是幾個瞬間,周圍便什麼也看不清了。

    沒等驚呼連連的慶之平靜下來,奔跑到極速的大牛便離地飛了起來,就如一道青色流星往夜空中劃去。

    …………

    …………

    神輝熠熠,宛若天神降臨的大山上空,觀主已經於虛空中站了起來。

    緊接著,身旁的苦行僧也站了起來,兩人一同望著對面的聖徒。

    聖徒沒有站起來,只是緩緩睜開了眼睛,手裡也停止了撥弄念珠。

    片刻後,觀主微笑說道:「我們好像贏了。」

    苦行僧補充說道:「不是好像贏了,而是我們已經贏了。」

    聖徒沉默半晌,才緩緩說道:「確實贏了,可是……有什麼用?」

    兩人微微一怔,沒有說話。

    從發現讀死書,死讀書的酸秀才進了十萬大山開始,三人之間的戰場便開始轉移到了遙遠的大山邊緣,世間或許無人知道酸腐老秀才,但已知天命的三人卻知道得很清楚。

    這個人確實讀了一輩子的死書,除了讀書便一無是處,但他有一頭驢,那頭驢很神奇,也活了很久,甚至比當世活得最久的聖徒還要久,而作為它的主人,老秀才究竟活了多久,更是一個無法知曉的迷——三人都曾經推算過老秀才的來歷,但都無一例外的沒有得到任何結果,彷彿世間根本就不存在這麼一個人。尤其是境界最高的聖徒,更是將千年以內的事情算了一個遍,也沒能算到老秀才的來歷。

    然後,這一人一驢都很愛和平,很討厭殺戮。一旦他們離開那個三人都接近過,但就是不知究竟在哪兒的村莊,就意味著世間將要發生一場很大的殺戮。

    最後,他竟然帶著他的驢來了這兒。

    毫無疑問,聖徒不想這個人來這裡壞事,但又不能殺他——雖然老秀才確實沒有極其強大的力量,確實只是一個普通人,他的驢除了跑得快,會飛之外,也算不上有多強,但由於他的來歷始終是一個未知的謎,聖徒便不敢出手擊殺。

    於是他便只好阻止,想阻止這個人來到這裡壞事。

    然而卻被觀主和苦行僧聯手破壞得徹徹底底,不僅沒能阻止老秀才的步伐,反而讓他加快速度直奔這裡而來……

    那條蛇,以及那裡的山,還有山裡的一切生物先前都已經被他所掌控,即便一條蛇阻止不了老秀才,也還有數不盡的生物可以阻擋。可惜,不知為何卻被對面這兩個人破壞得如此徹底。

    只是送去藥物,替老秀才解了蛇毒,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馬山遍野的生物,竟然完全被破解,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認為這不應該是兩人能具備的能力,能夠讓他完全掌控的區域里長出解**,就已經是兩人的極限。

    所以他很疑惑,也有些生氣。

    觀主和苦行僧也知道他生氣,確切說是真正起了殺心了。

    被世間第一人列為必殺目標,後果很嚴重,也很恐怖。

    讓聖徒一直很忌憚的老秀才,和他的驢來了也沒用,說明什麼?

    說明他不再忌憚,說明他達成目標的決心很堅定,任何人都不能阻擋!

    …………

    …………

    天上堆積起了很厚很重的黑雲,將所有星光完全阻擋在外,緊接著,有雷電咆哮聲響起。

    一道接著一道的猙獰閃電,不斷狂舞撕破巨山一樣的雲層,擊打在山脈各個地方,將地面轟出了一條條黑色裂縫。

    居住在這些區域的所有生物,爬出了洞穴,像是在躲避天雷毀滅般的攻擊,又像是要聚集在一起,向萬鈞雷霆發起挑戰!

    大地開始巨顫了起來……彷彿即將有數不盡的妖魔鬼怪,從地底中爬出來,從空氣中浮現出來,從厚厚的雲層中探出頭來。

    …………

    …………

    ——(懶得拆分了,明天開始大**。)

    (晚安,無夢無夢無夢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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