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不歸興趣盎然地看著老爺子以完全不似他七十多歲的精神在樹下仰頭怒叫:「誰叫你爬那麼高的!摔傷了身體怎麼辦!」
如果老爺子話中的奇異信息只夠資格讓讓醫生驚訝地挑了挑眉,那麼樹上人回的話則夠資格讓他「哦?」上一聲。
「對不起,父親。只是它掉了出來,所以我……」
樹上的人攤開手,一隻還沒扎全羽毛的雛鳥正縮成一團,在他掌心瑟瑟發抖。
老爺子剩下的怒斥在看到雛鳥時不由得一窒,雖然還是不善卻已經緩和了許多:「就算這樣也叫個人搬來架子梯子什麼的,自己爬上去像什麼樣子!」
「是我沒有想周到,讓您擔心了,父親。」溫和的聲音再一次道歉,接著一道白色身影輕巧地從樹上跳了下來。
闕不歸此時也從車中走了下來,有趣地看著這一幕。如果他沒看錯的話,稱鄭老爺子為父親的應該只有那位被最權威的醫生診斷為完全沒有康復希望的植物人鄭涵鈞。那麼此時站在面前,又恰巧和該躺在床上的那位長得一模一樣的清儒年輕人又是誰呢?
不是一直在各種媒體上見過鄭涵鈞風流倜儻的模樣,闕不歸還真不容易將那個敗家二世祖和眼前一身月牙白復古唐裝的儒青年聯繫在一起。雖然面貌一樣,氣質、舉止、還有神態卻完全不同。如果說以前是只拈花惹草的孔雀,那麼現在就是「清唳因風遠,高姿對水閒」的仙鶴。
聽到他們要叫人拿梯子來,闕不歸笑笑走過去,說道:「不用麻煩了。這只雛鳥身上已經沾了人的味道,就算把它送回窩裡也會被它的父母當成入侵者攻擊。」
聽到這話,老爺子和年輕人同時望向他。一個是這時才想起介紹醫生,另一個卻是充滿好奇地注視。
「咳。」鄭老爺子清咳一聲把兩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涵鈞,這位是鼎鼎大名的闕不歸闕醫生,今後就由他來做你的心理輔導。」說著轉向闕不歸,神情有些不自然地介紹道,「闕醫生,這就是犬子鄭涵鈞。」
「闕醫生,您好。」聽完介紹,鄭涵鈞友好地向他點頭示意。
而闕不歸也噙著笑,和他一樣微微頷首。
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早在車裡,老爺子提起植物人兒子時沒有應有的悲傷就已經讓他感到不對勁。而剛才老爺子衝出車時,雖然非常緊張,但總讓闕不歸感覺到他關心的並不是這個「人」,而只是他的身體。
至於鄭涵鈞本人,奇怪的地方就更多了。先不說他是如何康復的,單只和以往迥異的清朗氣質,判若兩人的舉止動作,就已經完全勾起了某醫生的好奇心。而且他還注意到他打招呼的方式,不是一般人用的「握手」,而是點頭,再加上他從樹上輕盈跳下的姿勢……
闕不歸唇邊的笑意更濃,他似乎已經可以猜到幾分自己被邀請來的原因了。
只是現在的醫生還不知道,事情的曲折遠比他所設想的還要複雜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