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這番哀求無比可憐,又拿出了柳逸錚來做擋箭牌。這位姨夫對於雲千雪的影響良多,也是雲千雪最願意敬佩、親近之人。如今當真要殺了他的女兒,只怕姨夫老來喪女,心裡難免酸楚不是滋味。
姜子君卻是一笑,接言道:「這原本是個棘手的難題,可眼下卻是要謝謝柳妹妹,讓這難題迎刃而解了。」柳依依自是不懂姜子君這番話的意思,眉心顫動,一語不發。姜子君亦發笑意深深,溫然道:「莊妃秘不發喪的這個法子,還全賴柳妹妹在皇上面前說的一番話,給皇上提了個醒兒。當初莊妃是怎麼去的,怎麼秘不發喪,你便也一樣,如此,沒冤枉了你吧?」
柳依依被她這話嚇得停住了眼淚,怔忪著道:「不,不能,不能……」
姜子君立目道:「紫羅,莊妃是怎麼被柳氏害死的,你看的一清二楚,也不必手下留情,動手吧。」
雲千雪厭惡的將雙足縮回來,只在紫羅走到自己跟前兒的時候小聲說道:「別讓她死了。」她語不傳六耳,這話自然沒讓柳依依聽見。
柳依依眼見紫羅走進,雲千雪拔足離開。只歎自己如今要亡命於此,卻又忽地見雲千雪轉身,抬手阻了紫羅,「慢。」
柳依依心中頓生希冀,當即掙扎著要起身。卻見雲千雪轉身,輕柔的對她一笑,她懷裡尚抱著剛剛降世的十皇子,那孩子小小的一團,眼睛還沒睜開。可這些柳依依卻看不見,只能瞧見將自己兒子裹得緊緊的襁褓上細碎的吉祥花紋。
「表妹你安心,我們自不會向你對九皇子一般,去對待這個孩子。畢竟稚子無辜,你身上罪孽滔天,他也還是個好孩子!」雲千雪一頓,笑容亦發溫軟明媚,「不,這個孩子與你再沒有任何瓜葛。他不是你生下來的兒子了。」
柳依依如今性命和孩子都難保,心中絕望又悲痛。一時間悔恨、憤怒、嫉妒與不捨等許多情緒紛紛湧上心頭,百感交集,只想將這孩子搶回來,再讓雲千雪與姜子君兩人立時死在面前才解恨。又深怨,自己與雲千雪都留著蘇家的血脈,偏偏命運無情,讓她們二人是天淵之別。
姜子君看她一時怔忪,一時又哭的肝腸寸斷,便催促紫羅道:「腿都站酸了,動手吧!」
紫羅道了一聲是,瞇目,滿眼憤恨噴射而出,如兩秉銳利的彎刀一般,彷彿要將柳依依凌遲了似的。她猛地舉起那白釉,還未砸下去,便聽柳依依啊的一聲,嚇得昏厥過去。紫羅頓覺柳依依裝模作樣,忽地鬆手,那白釉瓶貼著柳依依的額頭跌在離地上,登時碎了,四散的瓷片有一半飛濺到了柳依依的臉上,立時割的柳依依半張臉都是血肉模糊的。
可如此,柳依依仍舊眉目緊閉,一動不動。紫羅這才信了並不是她裝模作樣,是真的暈死過去了。才又不解恨的朝著柳依依的腰身踢了兩腳。
此時,懷裡的小娃娃被這巨大的響動驚得哇哇哭號起來。雲千雪連忙嫻熟的輕拍著孩子的背,小聲叮囑李香薷道:「你給瞧一瞧,如何都別叫她死了。」
李香薷道了一聲是,雲千雪再不多留,便是與姜子君一同出了春曦殿。雲千雪抱著這孩子良久,難免有些疲憊,轉身將孩子遞給映畫,又輕緩地道:「乳母可都穩妥?」
映畫小心翼翼的接過十皇子,恭聲回道:「娘娘放心,都是暗中盯了兩、三個月的人,極可靠。」
姜子君見她喜歡的神情,不禁好奇的問她,「怎麼,你要將這孩子養在長樂宮。」
雲千雪微微撇唇,搖頭道:「如今有君煥、君燁兩個,已經鬧得上房揭瓦。何況看見他,我總忍不住想起柳氏,還有莊妃。」
姜子君頷首,歎道:「今日以眼還眼的懲治了柳氏,莊妃若地下有靈,想來也可瞑目了。不過這小東西,你又預備交給誰來照養。再說,還有一個四皇子,如今還住在太后宮中,又打算何時接出來呢?」
雲千雪眉目微彎,瞧著像是早已有了主意似的,淡淡道:「舒妃與恪貴嬪都可。」
姜子君沉吟道:「恪貴嬪宅心仁厚,又是書香門第,想來交出的孩子總不會太差。可你突然提起舒妃,倒是讓我糊塗了。她往日乖戾跋扈,與咱們向來不對付,倒不如交給梁氏照拂。」
雲千雪一笑,與她細細的解釋道:「梁氏自然也好,可比起舒妃到底還是年輕,往日裡又頗得臉的。再者,梁家此次在西北可立了大功,以後許是還有自己生養的機會。到不似舒妃,如今一把年紀,前後沒了兩個孩子。我將這孩子交給她,也不求她能轉變心意,領我的情。倒是盼著她往後多費心在這孩子身上,也省著來為難我。」
姜子君聽的這話,嗤的一聲,朗朗笑起,手指不住的朝著雲千雪虛點著,道:「你當年可不也用這個法子,來讓我承你的情!這大齊尊貴無比的皇嗣,倒是讓你用來搭人情了,還做的這般明目張膽!」
雲千雪被她這樣一說,也頓覺羞赧,只道:「也是姐姐肯幫著我,讓著我。」她說著,牽起姜子君的手,邊走邊感歎道:「這麼些年,我心裡都知道,很感激。」
「做什麼說這樣勞什子的場面話!」姜子君一笑,心裡也是一陣暖,只是兩人多年的默契,貴在心照不宣,當即也不多言,卻是提醒雲千雪道:「如今除去了一大心腹大患,宮中旁的人,都還算是省心,未成氣候之人。不過你如今,總要正面對上顧臨怡了。你如今該是好好想想,為以後打算打算了。」
為以後打算。雲千雪睫毛微微一動,一時答不上來,自己亦是深思不已。她明白姜子君這番話的用意,這是提醒她若想入主中宮,名正言順的站在皇帝的身邊,顧臨怡便是一座不得不面對的大山。那個位置,是霍延泓心中所許。她能與他並肩而行,生同衾,死同槨。
姜子君見她面有憂色,不禁道:「最見不得你這般拖泥帶水的神情,你可實在不及剛入宮那會兒聰明果斷。你現下想著井水不犯河水,可她豈會饒過你。如今宮中有勢力之人悉數被除去,她顧臨怡可沒費一兵一卒的坐享其成。眼下,成日裡不是去欽安殿禮佛,便是在未央宮閉目不出的教導七皇子。誰知道她心裡打著什麼主意。我瞧著,必定有什麼可疑之處。只怕也同王氏與王家一樣,她們那樣貪戀權位的狠毒之人,又從來都是無所不用其極,只怕行事作風也是一樣。否則,她如何會那般看重七皇子?」
「我……」雲千雪眼前一霧,倏地浮現出外祖母安定太主的身影。她臻首一低,道:「我曾經答應過外祖,無論如何,務必要留她一條性命。當年的囹圄記,我便覺對不住外祖。如今,」雲千雪語頓,心裡也是矛盾,道:「我並非聖人,從沒有以德報怨那樣的心思。她與襄城長公主的恩怨,我一刻不曾忘記過。可她們兩人如今恪守本分,我尋不出下手的機會。如當真想方設法的去鬥她,反到被動。屆時貴妃是有先皇遺詔,明媒正娶入東宮的太子妃。而襄城長公主,到底是他的姊妹手足。我又能如何,只會讓他夾在後宮朝堂、手足血親之間難過。我便也盼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雲千雪秀美微蹙,憂心之色頓顯。
姜子君瞧出她心中全是為皇帝著想算計,不免自歎弗如,面上也不似方纔那般帶著幾分戾色,眉目一收攏,溫和下來,道:「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吧。」話至此,她也不再多思多想,攜著雲千雪的手道:「我送你回去,你一路勞頓,也好好的歇一歇。」
雲千雪牽唇笑著搖了搖頭,道:「方纔回宮之時,太后還在小憩,這一通折騰,想來已經轉醒了。再者,十皇子的事兒,也要先同太后說一說。」
「太后在宮中這麼些年,六宮上下,唯獨對柳氏青眼有加。如今柳氏被掀出是這麼一個人,想來太后心裡也必定失落難過。」姜子君沉吟著開口,雲千雪未語,兩人各自沉默著上了儀轎。待坐穩了,雲千雪又伸手將十皇子接了過來。嫂索妙筆閣後宮胭脂殺
待兩人到壽康殿時,皇帝也在殿中陪著太后說話。通傳後,兩人被宣進去,還未到次間,便聽得太后聲音沉沉的歎道:「這樣處置也好,也教那些了不得的門閥家主心裡有個忌憚。免得家裡供著太祖的免死金牌,心裡總有恃無恐。」
霍延泓輕嗯了一聲,姜子君與雲千雪這才趁著空檔進門。兩人恭順的想著太后、皇帝福身問安。太后免了二人的禮,瞧著雲千雪懷中的孩子,招手道:「是皇子還是帝姬。」
雲千雪立時抱著孩子上前道:「是一位皇子。」
太后接過十皇子,眼波幽深,帶著讓人瞧不出的情緒。霍延泓此刻與太后隔著小桌,偏頭便能將十皇子瞧清楚。可心裡想起柳依依的可惡,對這個兒子的喜歡難免也淡了一些。
雲千雪忖著這關竅向太后進言道:「臣妾想著,十皇子剛剛降生,總不能失了母親的關愛,可在宮中無子的嬪妃中擇一人……」
「不必了,十皇子便養在哀家的頤寧宮。」未待雲千雪說完,太后便將她的話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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