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被打的趔趄幾步,小小的身子立時撲在了地上。蓮貴嬪又是心痛,又是愧悔,忙起身去扶君燐。君燐氣鼓鼓的狠命退了蓮貴嬪一把,哇的大哭著往前飛撲過去,大叫道:「母妃,母妃!」
蓮貴嬪甫一回頭,便瞧見顧臨怡高坐在肩輿之上。她方才一時急怒攻心,半點兒沒聽見儀駕到來的聲音,想來這一巴掌是結結實實的落在了顧臨怡的眼裡。
顧臨怡揮手,宮人立時小心翼翼的將肩輿落下。君燐一張小臉兒上掛著淚,極是委屈的撲到了顧臨怡的懷中,惱怒道:「母妃,她打兒臣!她打我。」
顧臨怡萬般憐愛心疼的蹲下來,撫著微微發紅的小臉兒,側眼冷然笑你著蓮貴嬪,厲聲道:「好大的膽子吶!本宮的兒子,本宮平日裡連手指頭都不敢碰一下,你竟敢到未央宮來作威作福。」
蓮貴嬪瞧見貴妃忽然來了,心裡原本就極怕,可一瞧見七皇子恨恨的盯著自己,心裡的怨憤便灼燒的她再無清明,跪在一邊兒,挺直了腰道:「娘娘,燐兒是臣妾十月懷胎生……」
「給本宮掌她的嘴。」蓮貴嬪還未將話說完,便聽顧臨怡冰冷決然的打斷了她的話,根本沒讓她把是七皇子親生母妃這樣的話給說出來。
蓮貴嬪恨得牙根兒酸疼,哭訴道:「娘娘不讓我看兒子也就罷了,可我到底是他的……」
「七皇子見不得這個,你們把蓮貴嬪給本宮送去宮正司。她以下犯上,讓宮正司的嬤嬤好好教訓教訓她。」顧臨怡說著,猶自不能消氣,又道:「教訓完了,回宮思過,沒本宮的意旨,不得踏出采薇宮半步。」
貴妃下了口諭,宮人自然不敢不聽。卉春帶著一眾宮女、太監忙上前去拉蓮貴嬪。
柳依依在一邊兒冷眼旁觀,眼見著蓮貴嬪掙扎不得,便是要高聲說話,也被顧臨怡下旨,讓人將她的嘴給掩住。這番情景,倒是不禁令柳依依驚一時難言。她進宮這大半年裡,從不曾瞧見過這幅情景。當即有些怔愣,直看著蓮貴嬪被人拉下去。貴妃軟言安慰著七皇子從身邊走過,她才勉強回過神來。但見顧臨怡向著她冷然笑了笑,眼風極是傲然的轉過去,一言不發的進了未央宮。
諸人恭送貴妃進去,直瞧著她走沒了影兒,柳依依身邊的蕊瑤才忍不住搖了搖頭,嘖嘖歎道:「這蓮貴嬪也是可憐見兒的。」她原是未央宮竹意館裡灑掃的宮女,當年蓮貴嬪在竹意館之時,她便伺候著。後來蓮貴嬪高昇,只帶走了幾個得力的宮人,將竹意館中不相干的宮人都留了下來。柳依依住進竹意館後,見她身世背景清白,人也極是明白懂分寸,便是將她提拔成了自己身邊的宮人。
柳依依聽她同情舊主之語,這語氣裡又大有些抱不平的意思,不禁揚眉道:「本宮聽聞蓮貴嬪未冊封之前原是貴妃身邊極卑賤的宮女,如今越過多少比她先入宮的人,穩坐貴嬪之位,又生下了皇子,哪兒至於可憐見兒的。」
蕊瑤在一邊兒扶著柳依依往竹意館去,一邊兒小聲回道:「蓮貴嬪生下七皇子之後,便因著她身份低賤和七皇子命格相沖,不得不將七皇子送去給了莊妃照養,後來七皇子在莊妃處得了病,蓮貴嬪便是又哭又鬧的求著將孩子送去了漪瀾殿。原本想著自己住在未央宮裡,平日走動起來倒也極方便的。卻到底未成想,七皇子剛送回未央宮,蓮貴嬪便被升為一宮主位,遷去了采薇宮。如今貴妃是一眼也不讓蓮貴嬪看孩子,更不讓七皇子認自己的親娘。當初蓮貴嬪自己個兒去漪瀾殿求得貴嬪,如今到這個地步。早年有寵,這幾年也越發不如從前了,您說是不是可憐見兒的!」
柳依依聽蕊瑤這麼一說,頓覺唇亡齒寒,卻不禁微微咬唇道:「只怪蓮貴嬪太蠢笨,不會做人一些。貴妃這般身世,七皇子出生之時又是祥瑞在身。七皇子能養在貴妃膝下,許是會有大出息呢。她到底不該目光短淺。來日等七皇子當真……她可也真真兒的熬出了頭!」
蕊瑤抿了抿唇,道:「娘娘您到底年紀輕,看人看事兒都格外存了善心,」她這話自然是恭維之語,幾人都曉得柳依依言語裡熬出了頭是個什麼意思,自然都不敢挑明了說,蕊瑤也是垂首,亦發壓低了聲音道:「都道一山不容二虎,真有熬出頭的那日,貴妃只怕也容不得蓮貴嬪。再者,親娘不及養娘恩。貴妃不讓蓮貴嬪見七皇子,便是這個道理。」
柳依依聽她敘敘的說了這樣許多,只覺心裡發顫,想起自己萬不得已將孩子托給了純妃。如今眼瞧著月份一日大過一日,只怕蓮貴嬪自身,便是自己的前車之鑒。再者,純妃這般狠毒,只怕勝過貴妃千倍萬倍。她思量著,亦發覺著不能將自己的孩子給純妃。
另一邊,蓮貴嬪被送進宮正司,因著貴妃的口諭,難免要被掌嘴,受笞刑。桔梗被拉在外面,眼見蓮貴嬪要受苦,哪兒能幹看著,思來想去,也唯有去求德妃這一條路。叮囑了小夏子守著,自己立時趁著旁人不注意,一路去德妃宮中。
姜子君與雲千雪兩人自太后宮中請過安,正預備去御苑裡走走。兩人坐在肩輿之上,想起太后與柳依依說話的神情,便有些不大痛快。
「太后在宮中多年,怎的瞧不出柳氏這條狐狸尾巴?可真是糊……」姜子君話到嘴邊,頓覺不敬,戛然而止。
雲千雪凝眉淡然一笑,勸她道:「太后與柳大人是舊識,對瓊貴嬪這般親切,或許是看在她也是姑母的外甥女以及柳大人的份上吧?再者,柳依依此人個性溫婉,善解人意又伶俐可愛。放眼宮中,再沒有一個人記得上她得體又不失俏皮。」
姜子君冷哼一聲,道:「再善解人意,伶俐可愛,也是披著美人皮的狐狸。狐狸,最會鑽營人心,投其所好!她的品格,我瞧著倒有幾分沈氏的意思?」
「沈氏卻不及她高明了!」雲千雪瞇目輕歎,話音剛落地,便瞧見宮巷的另一頭,有宮人慌慌張張的跑
過來。見了兩人的儀駕,也不避讓,直直衝了上來,大聲道:「請德妃娘娘救救我家娘娘!」
陪在德妃身側的黃槐瞧過去,才人出這慌裡慌張的宮女是誰,忙向兩人稟道:「好似蓮貴嬪身邊的桔梗!」
姜子君見她這般惶急,忙叫攔著的人鬆了手,讓她進前說話。桔梗便將蓮貴嬪在未央宮如何被貴妃所罰極快的與兩人說了。姜子君細細聽了,心覺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只打發了黃槐隨著桔梗往宮正司走一趟,把蓮貴嬪送回去。
如此處置,兩人便是仍舊往御苑去。只剛到了灼華亭中,又見小回子匆匆來了,向雲千雪稟道:「元妃娘娘,奴才剛得個信兒,天牢裡關押的明揚死了。」
雲千雪一聽這話,大是驚異,忙問道:「怎麼死的?」
小回子道:「是毒死的,就在娘娘去天牢的第二天晚上。」
雲千雪眼皮突突一跳,立時明白過來,明揚被毒死,怕是被人滅口了。可這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是自己去見過他的時候才下手,委實奇怪的很。
姜子君也作此想,忍不住嘀咕道:「這可太怪了,若要滅口,早怎麼不下手,偏偏是這個時候。」
雲千雪沉吟著緩緩說道:「是知道我去過了。」
姜子君不由道:「你出宮的事兒,你若不回來與我說,我也不知道。這人倒是神通廣大?」
雲千雪想來想去,亦是百思不得其解道:「我那日也極是謹慎,唯獨去過……」
「蘇府。」李香薷清凌凌的開口提醒她道。
雲千雪聽得李香薷這話,腦中電光石火,飛快的閃過那日周倪臻失常的言行,心裡泛起一層說不出的疑惑,不禁脫口道:「周倪臻。」|.
聽主僕二人的口吻,姜子君才曉得雲千雪還去過蘇府,不禁問道:「你既這樣說,必定有你的道理。好好的,你怎麼覺著是周倪臻不對勁兒?」
雲千雪便將當日在蘇府裡被周倪臻撞見,周倪臻原本氣勢洶洶,見了自己,倒是也不肯分辨一、二,彷彿怕什麼似的,逃也似的便走了。依著周倪臻往日趕來長樂宮向雲千雪要縣君名分,歷數林如媚百般不是,出言挑撥之後又讓雲千雪為她撐腰這樣的性子。那日如何肯這樣輕易的就作罷?
「林如媚說她在府中安穩了一陣兒,隨後便又囂張跋扈起來。我琢磨著,別是她與宮中的人有來往吧?」
姜子君極是清明,掰著手指頭說道:「咱們先不想她。若是明揚真因為你出宮見過他被滅口,那麼你出宮見他的事兒,必定有人漏出去了。除去御前與長樂宮的人,便是天牢的人。」
雲千雪思了一思,搖頭否道:「御前的人絕不敢,至於長樂宮的人,也只有隨我去的人才知道。至於去天牢的時候,我是披著披風進去的。到天牢之前,我與香薷兩個特意換了侍衛穿的披風進門,只怕看守連咱們是男是女都沒分清楚。唯獨去了蘇府,讓周倪臻撞個正著,只是她又不會知道我去了天牢。」
「她不知道,她卻可以如數將你出宮的事兒告訴給上面的人知道。你在這個關竅出了宮,無論做什麼,只怕都會讓那人心虛而殺人滅口。」
被自己蠢哭了,上一章的問題已經改過來了。關於襄城長公主的問題,某秋會在後面慢慢給大家揭曉。另,今天是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