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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章 敦肅枉死 文 / 一箋清秋

    張祺瑞喏喏應了,便是將畫眉來行刺元妃,因著什麼如數告訴給了舒妃與謝家幾位夫人。眾人聞言,都是一怔,有些不敢相信。

    舒妃癡怔怔的思了一思,忽然哇的一聲向雲千雪撲了過去。她面目發紅,似是瘋魔了一般,恨聲道:「你還我的女兒,你還我的女兒!」

    此時倒是謝老夫人反應極快,一把拉住了女兒,其它幾位夫人瞧見族母跟著進前,也是極快的上前左右拉住了舒妃道:「娘娘,皇上還在呢!必定會給娘娘一個交代,娘娘務必冷靜一些!」

    舒妃咬牙,那眼淚瓣從雙眸中湧出,悲慟欲絕的甩開母親的手,跪倒在霍延泓的面前,道:「皇上,您可得為咱們的女兒做主,咱們的靈慧還這樣小,她走的時候還不會說話,還沒看到這個世上有多麼好!」

    霍延泓不禁抬手扶著額角,心生倦意,一隻手揮了揮,慢悠悠道:「扶舒妃起身。」他眼見舒妃聽見這番話,激動地要與雲千雪抵命,便是心知舒妃對畫眉所作所為,多半是真的不知情了。舒妃跪在地上也不起來,不住的抽噎難言。霍延泓耐聲道:「舒妃,靈慧究竟是被誰所害,等朕查清楚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元妃好好的,做什麼去害靈慧。許是中間有人挑撥,你且先靜一靜,讓朕問完了話再說也不遲。」

    舒妃勉強扶著宮人的手起身,眼淚止不住的從眸中流出。謝老夫人在一旁連聲勸解,才讓她能稍微安靜下裡。

    皇帝當即命人去尋看見元妃進了偏殿的宮人前來問話,雲千雪見那宮女被帶上來,立時起身向著霍延泓福了一福道:「此事牽涉到臣妾自身的青白,皇上可否讓臣妾問她幾句話?」

    霍延泓深看了雲千雪一眼,眼波溫潤帶著不同尋常的安慰,耐聲道:「好。」

    雲千雪轉身,也不走近那宮女,隔著幾步,自下而上的打量著那名宮女,清凌凌開口道:「是你告訴給畫眉,除夕家宴那日,只有本宮進過偏殿?」

    那宮女顯然從未見過這樣的架勢,顫顫巍巍的點頭,道:「是。」

    雲千雪挑高了眉梢,又道:「本宮是自己一個人進的偏殿嗎?」

    宮女道:「是,是娘娘一個人!」

    雲千雪微微一笑,再向她確認道:「除了本宮之外,難道就沒有別人了?難道沒有隨侍的人跟在本宮左右嗎?」

    宮女恍然點頭,「有的,娘娘身邊有跟著宮人。」

    「那本宮又是幾時進的偏殿?」

    宮女身上微微發抖,小聲道:「這,這奴婢當時也瞧不見時辰。不過娘娘進去的時候不早,直到舒妃娘娘的宮人出來趕貓的時候,娘娘您還沒有離開過偏殿。等這些人都進去之後,娘娘才從裡面出去。」

    雲千雪不慌不忙的笑起來,輕緩的開口,「這話便說的不對了,本宮當時分明同裴芳儀一道進的偏殿,就算是一前一後出去的,也不曾相隔太久。你怎的沒看見裴芳儀?」

    那宮女一愣,慌張的辯解道:「外面天黑,奴婢不曾細看。再者,奴婢許是看差了,把裴芳儀當做了娘娘身邊的隨扈。」

    雲千雪清冷的嗤笑道:「這就奇了,裴芳儀一身宮妃的裝束,從髮髻到穿著,就算是看不清楚臉,也總能瞧清楚輪廓。自然能輕易的分辨出,不是尋常的宮人。」

    小宮女有些張口結舌,「這,這,奴婢,奴婢記錯了,是有……」

    「你若是記性當真這樣不好,又怎麼會言之鑿鑿的說是本宮害死了靈慧公主。」雲千雪這話說的擲地有聲,令這宮女額上滲出了汗珠。雲千雪也不再與她多說,向著霍延泓福了福,道:「皇上只管讓人審問這個宮女,必定能問出來。臣妾方才酒飲得不少,方才有著了風,現下精神實在不濟,先回去了。」

    霍延泓自不攔著雲千雪,叮囑了綠竹,小心的將雲千雪送回合歡殿。筵席散後,他自是要去長樂宮安撫雲千雪一番,暫不必提。

    另一邊,沈青黛被人護送著回了承乾宮。白芍送走了尹航,回身進門瞧見沈青黛煞白的臉頰,仍舊不停的垂淚,埋怨道:「小主何必去幫元妃擋那麼一下子,若是被這銀簪子賜中,傷了性命可要如何是好?」

    沈青黛肩胛上仍舊痛的難受,可照比方纔已經好了許多。她靠在軟墊上愜意的鬆了鬆眉,一張精緻而韶麗的臉龐被珠光眼影的忽明忽暗,唇畔銜著自得的笑意,婉然輕柔的開口,「我如今被馮嵐盯上,不死不活的過了這麼些日子,每每如履薄冰。若是再沒個出路,只得任由馮嵐把我踩得死死的。左右橫豎都是死,我這樣一搏,卻未必沒有翻身的可能,到底讓我賭對了!」沈青黛說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白芍心覺方才凶險萬分,想起那千鈞一髮的時刻,心裡的驚悸仍舊難平,「總算是有驚無險,小主您是熬過來了,真真正正的熬過來了!」

    花楹在一旁賠笑的提醒白芍道:「咱們小主如今晉陞為翊貴嬪,咱們也該改口稱娘娘才是!」

    白芍連連點頭,喜滋滋道:「可不是!梁婕妤誕下公主晉位之後,每每見了咱們娘娘總是頤指氣使的。如今咱們娘娘不但先她一步升為貴嬪,穩穩的擋在她的前面。皇上還欽賜了封號,可要大大的越過她去了!」

    沈青黛被她二人說的是眉開眼笑,「都道富貴險中求,任憑馮嵐再大的本事,她也比不過我對元妃的救命之恩。只要往後我與元妃坦誠相見,元妃娘娘自然不會再疏遠我。便是皇上,也會對我格外憐惜一些!」

    白芍立時湊趣的說道:「可不是!娘娘只瞧皇上今兒個在偏殿的時候極是緊張娘娘的神情!娘娘算是苦盡甘來,要過好日子了!」

    沈青黛冷哼一聲,瞇目歎道:「我絕不與李香薷、馮嵐二人善罷甘休,只等元妃娘娘真真正正的信賴我!」

    沈青黛話罷,極輕的笑了出來,那笑聲在夜色中有些森然帶著狡黠的冷意,令人聞之心生一寒。

    尹航封了皇帝的意旨,親自去審問那宮女。先時,這宮女還堅稱,是雲千雪害了靈慧帝姬。直到動了刑,最後挨不過才終於肯招供,說是受了敦肅夫人的指使。靈慧公主是敦肅夫人指使她害死的,是她悄悄在偏殿的廂房外面放了貓,為的就是將公主身邊的宮人引出去。進了屋子之後,她又另外出了動靜,將乳娘等人引了出去,從另外的窗子爬進了屋,將公主活生生的給悶死了。

    這樣的說辭到底有些單薄,霍延泓自然不會輕易相信,卻又尋不出旁的證據,便讓人將敦肅夫人身邊親近的宮人盡數送進了宮正司拷問。

    結果,不到一日的功夫,便有敦肅夫人身邊的內監因為挨不住刑罰,招認下來。其中包括,天授九年在舒妃的安胎藥中下了藜蘆;跟著推二皇子落水;嘉妃冤魂索命之事;更將香榧子摻入了舒妃與元妃的飲食中,要害她們二人的胎;使人編造了裴芳儀的病情,在她飲食中下毒;後讓人在暢音閣的台階上放了蠹蟲,設計要雲千雪從台階上跌下來登事。這前後種種,僅在天授九年裡,竟有近十件之多。

    因著招供之人是跟著敦肅夫人的心腹太監,除她之外,另有兩名鄭如寶屋子裡不遠不近的大宮女招供了一些,前後供詞並未有什麼分別。算是將敦肅夫人的罪行結結實實的給坐實了。

    鄭如寶自然是不認,可霍延泓已經篤定她的罪行,自不願再見她。當即下旨,將鄭如寶褫奪封號、位份,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雲千雪與姜子君二人同在合歡殿裡,聽宮人將敦肅夫人往日之種種罪行一一回報之後,姜子君不禁拍手稱快,道:「皇上還肯留她一條性命,算是便宜她了。照我說,這樣壞心眼兒的人,合該賜死才痛快。」

    雲千雪卻是不以為然,靜靜的不語。姜子君瞧她神情奇怪,忍不住詢問道:「怎麼?」

    「我只是覺著,竟能如此順利,總覺著奇怪罷了。」雲千雪垂眉微微一笑,心裡覺著極是奇怪,可有覺不出是哪兒的問題。姜子君便笑她太過謹小慎微,被嚇怕了。

    雲千雪便笑呵呵道:「倒也沒關係,這幾日我尋了機會總要當面問個清楚。我只是怕凡事都是不明不白的樣子,可當真讓人心生不安。」

    她琢磨著要去見一見庶人鄭氏,可當晚,雲千雪與霍延泓剛剛寬衣準備就寢,便有宮人來報。說是庶人鄭氏趁著夜深從冷宮偷偷翻牆出來,被值守的侍衛當成刺客,亂劍刺死。

    當晚正是一場大雪將至,沉沉欲墜的天際,無比陰翳。初春凜冽的寒風吹過,捲起地上的積雪。那積雪之上,遍佈著殷紅而醒目血跡,大片大片的將純白的雪色染成了猩紅的血色。

    另一邊,在進宮的深處。宮女無聲而靜謐的自抄手遊廊前走過,走到殿前微微敞開的窗邊,一身華麗宮裝的女子,正用銀簪撥著蠟燭的燭心兒。她不語,這宮女便垂首恭聲稟道:「娘娘,鄭氏已經死了。」

    少時,清淡又慵懶的聲音自窗子裡傳出來,悠然道:「很好,鄭氏一去,便帶著那些前塵往事入土。」她說著,慢幽幽的笑起來,聲音裡聽不出任何的情緒起伏,「往後的日子,才真真兒叫一個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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